就問你怕不怕?
揚州水師覆滅、王導戰死,或許有一萬種客觀理由,但世人只看結果——結果是杜預活著,王家慘敗。
「陛下,駕到。」
一個小黃門跑進來通稟。
年輕皇帝行色匆匆,神采飛揚,走了進來:「給母后請安。」
皇太后輕聲嘆了口氣。
她再怎麼對杜預恨之入骨,也知道此時形勢不利,萬萬不能與皇帝硬頂。
畢竟,王家藐視皇權、嚴重違規、私自調兵,圍殺一個秀才,這在任何朝代、帝國都是不能容忍的。
哪怕太后本人,對王家兄弟王導的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也極其反感。
皇太后強打精神:「皇兒來了?快坐。」
一場見不得人的PY交易、宮廷密議,拉開帷幕。
第二天一早,朝會。
大明宮中,吵成一團。
琅琊王家控制的官員,上奏皇帝,說杜預殺官造/反,毀滅揚州水師,大逆不道,該誅滅九族。
而清流言官,卻攻訐琅琊王家,私自調兵,目無王法,形同謀反。杜預乃是被迫自衛。
雙方吵翻了天。
執掌朝政的兩位宰輔,甚至親自下場,對罵互撕。
皇帝冷眼旁觀,靜靜看著他們吵。
這一架,就足足吵了三天。
皇帝也懶洋洋看了三天。
直到消息傳來。
杜預失蹤。
再有情報傳來——杜預已然離開了大唐,出了國,去了大宋臨安。
朝廷上,更是吵翻天。
有人說杜預畏罪潛逃,罪加一等,該通緝殺死。
有人說應該逮捕杜預的十族,杜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將他的老師、朋友、未婚妻抓起來,逼他回來伏法。
有人/大罵杜預厚顏無恥,投奔敵國,乃是敵國的內奸。
直到皇帝冷冷問了一句:「各位愛卿,權當杜預是大宋人的內奸探子,若我們抓了他未婚妻逼他就範,他若帶著大宋水師,進攻我朝江南,兵臨城下,誰能帶兵擋住此人?」
整個朝廷,立即鴉雀無聲。
剛才還義憤填膺、口口聲聲要捉拿杜預、嚴懲杜預的「正義之士」,此時一個個都變成鋸嘴的葫蘆,啞口無言。
皇帝冷笑道:「按照西塞山一戰的劇本,他一介書生,就能滅一隻艦隊。他若帶大宋軍隊反攻過來,就當正常發揮,我大唐荊州水軍也要全軍覆沒。各位愛卿可有良策,能匹敵他啊?誰能單槍匹馬,給朕滅一隻水師看看?」
朝廷上,立即恢復了冷靜。
大爭之世,實力為尊。
杜預自己都想不到,他殺死王導、滅了揚州水師,反而在朝廷上贏得了皇帝太后、袞袞諸公的重視。
杜預對現實有相當清醒認識,但他還是低估了朝廷和權力的現實程度。
一番爭議後,朝廷給此事迅速定性。
「誤會。」
沒錯,這場造成了大唐兩萬精兵全軍覆沒、揚州水師滅亡的驚天變亂,竟然被朝廷如此兒戲,認定成了一場誤會。
朝廷認定的起因,是金陵府尹賈雨村,誤信了六扇門總捕頭侯小青的錯誤情報,追捕一個與杜預長得很像的江洋大盜。
這江洋大盜不光長得與杜預很像,連詩詞才氣都很像。
但他不是杜預。
賈雨村在沒有核實清楚的情況下,貿然發動全場搜捕,還搞錯了人抓捕杜預。
所以,主要責任在賈雨村身上。
橫豎賈雨村已經死了,屎盆子扣得再多,一個死人也不可能爬出來喊冤叫屈。
被皇帝封為【監國布衣】的杜預,自然據理力爭、不服反抗。
罪臣賈雨村在抓捕失敗後,惱羞成怒,申請揚州水師都督王導調兵參與抓捕,使得事件進一步升級。
王導在沒有向朝廷、兵部請示下,貿然調兵,參與圍捕「江洋大盜」行動。
雙方在西塞山發生衝突、誤會。
誤會結果,是杜預這秀才略猛,揚州水師全軍覆沒,王導被殺,賈雨村被殺。
朝廷經過縝密偵查後,認定事實真相——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誤會。
監國布衣、滁州秀才杜預無罪,朝廷派人請杜預儘快回來。
王導料事不明,戰敗身死,追封「繆壯侯」。
朝廷重建揚州水師,經費由金陵、揚州府(實際是冤大頭王家)籌措,朝廷重新派一正兩副三位都督共管。
至於鍋嘛?
杜預無罪、王導無錯,那錯誤只能由出身平民、寒門的賈雨村和侯小青來背嘍。
侯小青偵查失誤,賈雨村誤信人言,誤將馮京做馬涼,將杜預錯認成江洋大盜,才是這次金陵變亂的罪人。
侯小青被剝去官身、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賈雨村因已然身死,免去死罪,但剝奪官位,以平民白丁身份下葬。同時,對推/薦賈雨村為官的金陵賈府,朝廷嚴厲斥責,罰去賈府一年國公俸祿。
這份詔書下達後,朝野震驚。
人們固然震驚與杜預這秀才之「能」,連琅琊王家都敢硬槓,關鍵還槓贏了,更震驚於朝廷的無恥。
天雷滾滾啊。
要說最冤枉的,莫過於侯小青。
他刑部六扇門總捕頭職務,被一魯到底,關入大牢。
侯小青仰天長嘆,大叫冤枉。
我到哪說理去啊?
要對付杜預,是王家和賈府的意思,我不過是按照上官命令行事。如今,王家和賈府的人被杜預殺了,我卻變成了背鍋俠?十惡不赦的罪人?
那麼蠻橫無理的王家,遇到更加蠻橫無理的杜預,就變成了綿羊?
我和賈雨村出身平凡,就活該被大人們甩鍋唄?
朝野中的明眼人,人人都驚嘆與朝廷的無恥。
自然誤會,談不上責任。
喪師辱國的琅琊王家,沒有責任。
詩詞滅軍的杜預,也沒有責任。
唯一有責任的,就是衝鋒在前、不幸死掉的金陵府尹賈雨村,六扇門侯小青。
當然,賈府也被牽連進去,灰頭土臉。
「砰!」
收到消息的賈府,賈母氣得雙眼一翻,當時就背過氣去。
賈正、賈貞、賈玉等人慌成一團。
「這,這杜預到底多深的實力?」
賈正一臉失魂落魄,攤手嘆息道:「我賈府與王家聯手,竟然奈何不得他?反倒被他連殺兩員大將?」
賈貞面色凝重道:「有人說,他實力遠不止秀才,否則豈能在西塞山,以一人之力,詩詞滅揚州水師?」
賈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對杜預恨之入骨。
林星河被杜預帶走,私奔了。
他這頂綠帽,已然青青大草原,在金陵城乃至全國傳開來。
無論走到哪裡,賈玉都感到旁人異樣的目光,無時不刻嘲諷自己。
他本以為,王家與賈府在金陵聯手,杜預插翅難逃。
誰想,杜預非但沒死,反殺了賈雨村和王導。
更不可思議的是,朝廷非但不處罰杜預,反而怒斥賈府,剝奪了賈雨村/官身資格。
聽說,皇帝還另外派了一個親信,充任金陵知府,前來坐鎮金陵。
賈府在金陵的勢力,受到沉重打擊。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賈貞面色凝重道:「事情不妙啊。皇帝藉助這次機會,大做文章,不光暗中削弱了王家,還從我賈府手中拿走了金陵府尹這關鍵位置。」
賈正冷哼道:「聽說皇帝已經派了親信,掌控金陵,等於掌控了錢袋子。又至少安插了兩個水師副都督,掌握了小半揚州水師。如此一來,皇帝掌握槍桿子、錢袋子,官帽子,可謂最大贏家。」
「莫非,杜預在金陵翻江倒海,背後是皇帝的授意?」
賈貞越想越虧,不由想的更多了。
「一定是這樣。」
賈玉眼睛一亮,斬釘截鐵道:「除了皇帝授意,誰還有本事能在金陵搞出這麼大事?就憑他區區杜預?哼,打死我都不信。」
「行了。」
他老子賈正怒喝一聲:「不管你有多大仇,最近也不能去招惹杜預。他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實力神秘莫測,炙手可熱,我賈府失去了金陵知府一職,損失慘重,要愛惜羽毛、低調行事才行。」
賈玉滿腹怨毒,卻只能強/壓怒火,低頭不語。
看著兒子滿腹怨言,賈正只能嘆息一聲。
誰能想到,杜預這不起眼的小麻雀,竟然能一飛沖天變鳳凰?
「從今天起,你給我在家禁足,閉門讀書。」
賈正向賈玉咆哮道:「秋闈,就要到來。你眼下最重要之事,是秋闈中舉,一舉成名天下知。再敢出去招惹是非,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賈玉滿腔怨毒,看著隔壁林星河早已私奔、空空蕩蕩的瀟/湘館,對杜預恨意沖天:「杜預,別以為我怕了你。咱們走著瞧!」
不光賈玉,所有從書山學海回來的大唐秀才,都憋足了一口氣,在暗暗發誓、悶頭苦讀,要在秋闈中一舉奪魁。
歐陽斌、芃芃、高翰林、陸江等大唐才子,都將目光瞄準了即將到來的秋闈。
「杜預,我一定要在科舉考場上打敗你。」
「至少不能輸給杜預。」
「舉人鄉試,我要一鳴驚人,證明我自己。」
「趁著杜預忙於爭鬥、逃出大唐,我等要刻苦讀書、一舉成名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