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恍然。
書山學海同日開放,按理說十國秀才都能去。
歐陽斌加入哪一方,都有可能碰到杜預。
但事實上,書山學海極其廣袤,渺然不知幾萬里,不是一國之人,很難相遇。
雖說最終成績可一較高下,但不在同場競技,將杜預親自甩在後面,總讓歐陽斌不爽。
歐陽正煥頭疼。
年輕人,衝動啊。
玉真公主微微頷首:「歐陽斌,有大志,壯哉少年!」
納蘭雲、隋強等人對視一眼,也一起出列:「我等,也不服今日之敗。要下山加入大唐府試,與杜預一較高下!」
玉真公主、衛琬等人驚喜對視。
想不到,今晚大唐反敗為勝、大獲全勝?
玉真公主原以為今晚必敗,要屈/辱接受嶽麓書院的條件,拱手讓出20個翰林之位。
其實,這條件也在大唐皇帝允許的底線內。
畢竟,大唐已經探聽到,此次書山學海,各國都憋足了勁頭,要一決高下。
大唐,急需外援。
但杜預的出現,使得勝利的天平意外倒向大唐。
一首名垂千古的【望洞庭】,不僅讓嶽麓書院輸得灰頭土臉,更逼的歐陽斌等人主動要求加入大唐?
這可是嶽麓書院同期最強學子,自動加入大唐高考天團。換做現代,俗稱「牛校掐尖」,或者「特長點招」。
這20個人,頂得上正常100人。
大唐還無需付出任何代價。
妙不妙?
「好!」
玉真公主,大喜過望,對文院副院長溫山說:「快,給他們辦理學籍。我大唐又增加20位學子,參加書山學海,更有把握。」
歐陽正煥,氣得跺腳。
奈何他兒子被杜預傷了自尊上了頭,一定要加入大唐院試,把場子找回來。
「逆子!逆子啊。」
歐陽正煥多年低血壓治好了。
宋佳霖等杜預小/弟,沾沾自喜,與有榮焉,以杜老大的馬仔自居。
「看到沒有?還是我滁州秀才厲害吧?」
「力挽狂瀾?沒有我滁州杜預,大唐這次就慘了。」
「嶽麓書院?五大強校,還不是倒在我杜老大手下?」
「詩成鳴三州?以為自己開大?我杜老大張張嘴,就是鳴四州啊!」
一幫滁州秀才,逢人就吹,滿臉小人得志。
王異手扶額頭:「你們的老大,早就走了。」
「啊?」
宋佳霖等人這才意識到,被杜預拋棄了,手忙腳亂追上去。
「老大,等等我們!」
「我還沒上船啊。就開船了。」
王異直翻白眼。
這些人在滁州,好歹也是天之驕子,各個出口成章才氣縱橫,怎麼自從跟了杜預都變成了插科打諢的捧哏?
玉真公主極目眺望,憑欄感受著洞庭之風。
「白銀盤裡一青螺?」
「有趣。」
杜預一行乘船,出洞庭,過長江,前面便是揚州地界。
遠遠望去,果然好一副風/流倜儻、人間天堂、世外桃/源之/地。
矗江遠望,只見揚州江面上,渺渺天際,船帆遲遲,如星如豆。
"煙花三月"的揚州,這似真似幻的煙花繁華,江岸天空的明淨,也激起了眾人嚮往之情。
長江巨流,直入人心,揚州的清新艷麗繁華,也如一幕驚人的大戲,徐徐拉開序幕,將驚人的繁華與富庶,風/流與多彩,第一次展現在從未走出家鄉的眾秀才面前。
「好一座十里煙花揚州城!」
宋佳霖眼睛都不夠用了,瞪地溜圓。
他這種走南闖北、見識廣博的商賈之子,尚且如此,其他大門不出、寒窗苦讀的士子,更是瞠目結舌,被揚州的繁榮震驚。
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揚州,是南北長、東西短、周遭三十里以上人口百萬的巨型城市!
有一條官河,又稱槽河貫/穿全城,其間建立二十四座橋,乃是揚州一大盛景,沿官河兩岸有長十里的通衢大道,這條大道是城中最繁華的一段路,也是「煙花十里揚州路」的來由。整個揚州大小的街道建築也以此為軸心建立。
哪怕在大唐,揚州都是規模巨大的州郡。
「揚州富庶甲天下,時人稱揚一益二!」
宋佳霖眉飛色舞,介紹道:「我爹與揚州不少大商巨賈,都有生意來往。揚州,也是我大唐最大的錢袋子,天下唯有掌控天府之益州的蜀國,能與揚州分庭抗禮,還略遜一籌。」
眾人走在富庶揚州中,眼睛簡直不夠用,東張西望。
只有一個字,富。
跟富貴風/流的揚州一比,滁州、廬州都土。
「走走走。」
宋佳霖是個好花錢的,來到這銷金窟,自然不甘寂寞,要大手大腳,大笑道:「煙花三月是折不斷的柳,夢裡江南是喝不完的酒。。。。。。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還不快快隨我去揚州最好的銷金窟,消遣見識一番?」
「走啊!」
牛賀等人原本老實巴交、謹言慎行,挺好一群讀書人,可惜交友不慎,誤交匪類,如今都被帶壞了。一個個興致勃勃,跟著宋佳霖去直奔勾欄。
宋佳霖跟著杜預混,賺了不少黃金。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貨腰纏十萬貫,來逛揚州豈有不飄之理?
於是,一幫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興沖沖直奔揚州十里煙花之地,頭也不回走了。
杜預在後面,搖頭嘆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王異冷哼道:「你不去?」
杜預一指揚州城,感慨道:「這湖光山色、百花爭艷,煙霧朦朧,繁花似錦的大景,還用得著去什麼煙花之地?信步而行逛一逛,難道不好嗎?」
王異瞪著他:「我才不信,天下烏鴉一般黑。你跑到這揚州來,對這人間風/流、十里歡場,會不動心?」
杜預不搭理她,徑直向前走去。
前面乃是一座橋。
揚州的橋,最為有名,二十四座,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嫵媚,身姿依舊,波瀾不驚,四季翩然。
眼前這一座,乃是最為美麗的一座。形狀靈巧秀氣的柳葉橋,一片彎彎的柳葉漂浮在水面上,承攬著萬種風情,橋下碧水輕晃、波紋泛漾、流連著藍天白雲。遊人如織,驚起鷗鷺一行。
杜預和王異並不知道,他們已經被人暗暗盯上了。
只聽到前面有人議論。
「對面柳葉橋,有個人算卦非常準,言無不中,號稱神仙呢。」
「是揚州城青雲觀的馬神仙。」
「他乃是道門中人,道行高深呢。」
「只是,最近聽說這揚州經常有人自殺,唉,這年景不利,民不聊生啊。」
杜預和王異信步逛街,看到在柳葉橋前,果然一個江湖術士高高豎起一道幡,上面三個大字:「卜算子」。
人潮洶/涌,圍地水泄不通。
人人都往那裡涌,不少都是讀書人打扮。
「馬神仙,神仙來了。」
「快去問問前程啊。」
「等了半個月,可算出來了。」
「他老人家乃是半仙之體,無論解夢、測字、算命、看相,無不準的。」
杜預聽到旁邊人興奮叫道。
杜預皺皺眉:「去看看?」
王異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兩人走到馬神仙的攤位前,看到一個秀才正在卜問前程。
「馬神仙,你能幫我解夢嗎?」
馬神仙閉目養神,老神在在,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問。」
秀才局促不安,唉聲嘆氣道:「我這是第三次來趕考了。前兩次都功敗垂成。不過,前兩天我突然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是夢到自己在牆上種白菜。」
人群哄堂大笑。
這夢,頗為古怪啊。
馬神仙不置可否,冷哼道:「繼續說。」
秀才繼續道:「第二個夢是下雨天,我夢見自己戴了斗笠還打傘。」
馬神仙微微蹙眉:「還有嗎?」
秀才苦笑道:「第三個夢,我,我夢到跟心愛的表妹躺在一張床上,卻背靠背。」
人群哄堂大笑。
想不到,這秀才還挺會白日做夢。
還夢見自己表妹。
「這就是我這昨日做三個夢,總是覺得心神不寧,要不,您幫我解解夢吧?」
馬神仙睜開半隻眼,一伸手。
秀才從破舊的衣衫中,戀戀不捨摸出一兩銀子,遞了過去。
馬神仙冷笑一聲,連拍大腿說:「你還是回家吧。這次考試不要費勁了!」
人群轟然。
秀才臉色蒼白。
馬神仙冷笑道:「你想想,你自己夢見高牆上種菜,這不是白費勁嗎?」
秀才身軀一顫,幾乎要倒下。
馬神仙繼續冷笑:「你又夢見戴斗笠打雨傘,這不是夢中在告訴你,多此一舉嗎?」
秀才悲傷不已,精神瀕臨崩潰:「可,可我是全家的希望。家裡這麼多年,所有人都省吃儉用,供我吃喝讀書,我若還是考不上,只怕辜負了爹娘他們的期待啊。」
馬神仙冷哼道:「你再怎麼著急也是無用。你自己夢見跟表妹躺在一張床上,卻背靠背,這不是沒戲嗎?這叫同/床異夢,你這輩子也不可能迎娶心愛的表妹為妻的,趁早死了這條心為好。」
他不再理會這秀才。
秀才一聽,面若死灰,心灰意冷。
眾人也紛紛搖頭,散開。
這等場面,並不少見。
人間的悲喜,並不相通。
突然,那秀才精神失控,一個健步衝到了柳葉橋邊,一躍就要跳下這柳葉橋!
他竟然要自尋短見。
眼看一場人間悲劇,就要發生。
周圍眾人驚呼連連,但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