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冷哼一聲。
他當官這麼多年,審過的官司多了。
自然看得出來,范仲永有問題,有大問題。
但他一心要把杜預幹掉,所有的疑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退後!」
林如海喝道。
范仲永飛速而退。
林如海斷喝一聲:「掘地三尺!」
文氣,爆發。
兩榜進士的實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只聽得一聲轟然巨響。
整個柴房,如同被五百噸TNT炸起來。
整個地面,不,是地基,都轟然飛上天。
這已經不是搜查了,這是拆遷。
杜預面無表情,拿出小本本道:「柴房,價值300兩···」
泥土如雨,泥沙俱下。
范仲永不顧泥土砸頭,一臉狂喜帶著明鏡高懸沖入柴房廢墟中,對著地方就一通X光猛照。
他滿嘴碎碎念:「在這,一定在這。」
「我知道,就在這裡的。」
「對對,在這裡。我記得很清楚,下面有槐樹根。」
「就是這個。」
他發了瘋般,在杜預柴房下老鼠打洞猛鑽。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唐寧譏諷道:「范兄,你該不會是屬老鼠的吧?我看你連杜預家柴房地下,什麼樹根都知道,比主人家還清楚啊?」
宋佳霖噗嗤冷笑:「是啊,識途老馬,自己埋的,豈能不認識?」
朱志鑫也看出端倪,搖頭不語,目光森冷。
范仲永,出圈了。
如果僅僅是童生鬥氣、學童鬧堂,朱志鑫也懶得多問,深究。
但范仲永為了陷害杜預,連逆種文人都勾結上了,連逆種文寶都埋藏在人家家裡,這太過分了。
要是這都能容忍,那人人自危,誰敢說安全?
別人晚上給你屋後偷偷埋點東西,你第二天就要誅三族。
讀書人,出離憤怒。
人人攥緊拳頭。
因范仲永的行徑,已經威脅到所有讀書人。
林如海一顆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他目光如炬,自然能感受到逆種文寶的氣息。
但他都親自下場,使用了【掘地三尺】神通,卻依舊感受不到任何逆種氣息。
這說明什麼?
說明··沒有。
他瞥了一眼杜預,後者面無表情,甚至眼神清澈,笑容真誠。
林如海閉上眼睛。
得。
又又被杜預玩了!
這范仲永蠢貨也就罷了,關鍵是帶著自己也犯蠢。
他大喝一聲:「范仲永!你在做什麼?」
怒火,總要有個宣洩之口。
既然杜預沒問題,那就輪到范仲永倒霉了。
反正,他這個青天大老爺是不能錯的,也不會錯的。
范仲永渾身是土,眼中無神,目光渙散,猶如祥林嫂般喃喃自語:「不對啊,這不對啊。這怎麼可能?一定有的呀?」
澄澈的眼神,透著愚蠢。
杜預淡淡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有?」
范仲永猶如應激反應,一蹦三尺高,大叫道:「廢話!我親手埋的,就在這!我怎麼不知道···」
他脫口而出,還覺得理所當然。
尼瑪弱/智。
我親自埋下去的,怎麼可能搞錯?
誰知。周圍卻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聲。
「咦!」
他茫然抬頭,愕然四顧,看到的是一張張憤怒至極、眼中噴火的臉。
還有杜預那事成拂袖去、隱入眾人中的笑容。
「哦。」宋佳霖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埋的啊?」
他大叫道:「大家都聽到了。」
唐寧等寒衣社子弟,異口同聲道:「聽清楚了!」
「千真萬確,錯不了。」
「就是他說的,他說親自埋下去的。」
「難怪這麼篤定,自己埋的,怎麼可能搞錯?」
王倫閉上眼睛,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范仲永!
你··你個大可愛。
還有這樣直白的?
本公子居然會與你為伍,一起算計杜預?
想想,都是丟人啊。
王異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跟他一樣蠢。跟林如海一樣尷尬!
范仲永這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被杜預套話成功!
他滿頭大汗,急忙大叫道:「不對,我剛才嘴瓢說錯了。我是分明親眼看到杜預埋在此地的。杜預,你豈可血口噴人?」
林如海厭惡瞪了他一眼:「丟人現眼的蠢貨,還不爬上來?」
他當然無意將范仲永誅三族,畢竟范仲永是條咬人的狗。
林如海準備和稀泥,訓斥一頓了事。
他甚至不想留在此地,準備腳底抹油。
「且慢!」
杜預卻伸手攔住林如海,淡淡道:「知府大人,此人已經親口承認,在我屋下埋了逆種文寶,蓄謀構陷與我。已經觸犯了大唐律法,請你依法辦事,將他滅三族。」
林如海惱羞成怒道:「本知府斷案,需要你教我?得饒人處且饒人!杜預你身為讀書人,豈能存心如此苛刻?」
杜預仰天大笑:「方才,若我被查出家有逆種文寶,大人肯否得饒人處且饒人?肯否網開一面?」
他目光堅決道:「此人,今日必須反坐!承擔逆種文人後果!否則,大人便是違背大唐律。」
林如海冷笑連連:「杜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與我叫板?今日老夫便是不肯判他有罪,你又能如何?」
杜預嘆了口氣:「大人,你真的鐵了心,要保他?」
林如海目光冰寒,正要拂袖而去。
此時,一聲斷喝亮起。
「我要參你!」
田洪鳳!
田洪鳳大步而來。
他攔住林如海去路,劍眉一挑道:「老夫,剛才就到了。發生之事,歷歷在目。杜預所言,句句屬實!」
他一指范仲永:「此人親口承認,在杜預屋後埋藏逆種文寶。你身為知府,卻窩藏庇護,其罪甚大。」
「我這就寫奏摺,彈劾你窩藏逆種,居心叵測。」
林如海冷汗直流。
窩藏逆種,居心叵測八個字,足以斷送他的宦海生涯啊。
甚至可能引來朝廷調查,萬劫不復。
林如海勉強道:「此人心神失守,胡言亂語,缺乏鐵證,一句話豈能定如此大罪?」
「既然學政一定要追查,那就革去他功名,我命人收押,改日再審問!」
他敷衍兩句,就想脫身。
幾個衙役裝模作樣,要收押范仲永。
范仲永怨毒如蛇,死死瞪著杜預。
他知道,林如海不可能殺他,只怕很快就會放他出去。
他依舊是范仲永,依舊要咬杜預。
杜預,我今日不死,爾終究為我所害!
誰知。
杜預看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嘆息。
「誰說,此人為逆種,沒有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