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景血淋淋的手中拿著一個泛著金光的拇指大小的珠子。
那是一顆內丹,那是樂至作為結丹修者的內丹。結丹修者內丹便是根本,若是失了內丹,也就喪失了一身的修為。樂至雖然修為平平,但是這內丹卻是他的命根。
而如今這命根被自己最愛的人掏了出來。
除了那被掏出一個洞的腹部,樂至覺得另一個地方更難受。
「這世上從來無人敢欺瞞本座,樂至,你還真是膽大包天!」
樂至不著寸縷地躺在地上,全身浸滿了鮮血,而那昔日裡寵愛自己的容顏如今更如惡煞般看著他,樂至只覺得全身都發冷。
「樂至,你知道哪幾個字最適合你嗎?」
「自然是『下賤不堪』四個字,為了讓本座寵幸你,竟然用上這般不堪的手段?寄情丹?這東西又是你從哪裡騙來的?以寄情丹欺瞞本座,實在是好手段!」
樂至撐出最後一口氣,冷笑道:「畢景,你可知寄情丹只在兩百年內有效。其實寄情丹不是那次我追入萬妖宗,你坐擁無數美人的時候,而是我們初見面之時,此間恰好十年。寄情丹在十年前就失去了作用!」
畢景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冷冷道:「不可能!」
「世人都愛自欺欺人,畢景,想不到你也不能免俗!我樂至此生對你真心,你又何必逆心而為?」
「那本座便殺了你,讓你好好看看本座對你的『真心』!」畢景怒道,手中五指化作了無根利爪,往樂至襲來。
樂至直直地盯著畢景,看著那利爪越來越近,竟是絲毫不留情,樂至猛地閉上眼睛。
這是他的情劫,若是死在這人手裡,也罷了。
過了許久,都未等來那割喉的痛苦。
樂至緩緩地睜開雙眼,那雙漂亮的眼中閃出一抹亮光。
「畢景,你不忍殺我,那便是心中有我。」樂至半爬到畢景的腳邊,近乎痴迷地看著那俊美的容顏。
畢景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手中的利爪收去,變回了那雙修長的手。
「本座只是在想,若是這般就放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你騙了本座兩百年,又將我最寵幸的兩位美人打入冷獄,受冰刃之苦,若是不讓你受一受,豈對得上本座的兩位美人?」
兩位美人……
靈仙宗上再見,念了幾百年的人竟是左擁右抱,卻再也記不得自己。
以自己心頭血為藥引煉下的丹藥可讓食下之人專情於自己。那是樂至成為九級煉丹師開始煉的第一顆丹藥,便用在了畢景身上。
這丹藥果然奇效,樂至當著畢景的面將他寵幸之人打入冷獄,畢景卻只是溫柔地看著他。
那時樂至想,不愧是寄情丹。
而今,他被挖去內丹扔在地上,心中想的卻是,不過是寄情丹。
這騙來的感情,終究是有盡頭的。
樂至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散盡,最後如同一潭死水,再無波瀾。
「將他押入冷獄。」
妖王冷酷的聲音響起。
樂至被拖著出了大殿,在門口處,他猛然抬起頭,便見畢景坐在那處,身邊已多了一美貌少年,兩人相互調笑著。
畢景一眼都沒有看他。
直到被帶入冷獄前,樂至還是心存幻想的。
兩百年的時間,朝夕相對,而畢景竟然對他沒有絲毫感情。
他不信。
所以他在等。
鮮紅的血液從他腹部流出,順著衣角低落在地上,劃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地上的鮮血漸漸干去。
冷獄也越來越近。
萬妖宗冷獄便是那人間地獄。
樂至蹲在冷獄中,陣陣寒意侵襲而來。
不過也有個好處,就是腹間傷口處的血早就結成了冰,血也止住了。
內丹被取,修為頓時化為烏有,即使想以靈氣禦寒也不可為。
本來紅艷的唇已經發青,樂至緊緊地縮成了一團,卻還是十分冷,刻骨的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結了冰。
隔著一層霧水,樂至眼睛盯著那門口處。
「畢景……」樂至輕聲呢喃了一聲。
眼前一黑,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樂至做了一個夢,夢裡儘是皚皚白雪。
畢景也做了一個夢,夢裡少年紅衣。
景生殿中,青煙繚繞。
畢景從夢中驚醒,便是喊了一聲:「至兒!」
趴在床尾睡著的女子聞聲而起。
「宗主……」女子溫婉地喚了一聲。
畢景眼中的迷茫褪去,臉色漸漸鐵青起來,十分難看。
「去冷獄看看樂至死了沒。」畢景冷冷道。
女子恭身離去。
大殿中便只剩畢景一人,香爐中燃著安魂香,他還是十分煩躁。
他重新躺在那臥榻上。
大殿中有腳步聲響起,他並沒有動。
那人盯著畢景看著。
畢景突然睜開眼睛,看向站在床邊的人。
中年男子,一身白色長袍,其貌不揚,卻透著一股書卷氣。
「何為寄情丹?」
「高品丹藥,以心頭血為引,可讓人鍾情於自己。」
「你乃我丹師,為何不知我吃了寄情丹?」
孟泠微笑:「我不過一個五級煉丹師,寄情丹至少要九級煉丹師才可修煉而出,若非特意,根本看不出。」
「我身上的藥性何時可完全解。」畢景想到了剛剛那個夢,眉毛不禁皺起。
孟泠愣了一下:「我也不知,寄情丹兩百年期限,如今已到。估計再過幾日便好。」
畢景臉色稍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