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夫郎如此多嬌【四十五】

  女帝事務繁重,以往若不是強行抽出時間,鳳染連去見沈卿塵的空都沒有。

  也因此,當初她才讓白雙代她去接人,而不是自己去。

  離科舉大考還有半年多時間,鳳染計劃在科舉大考內找些人才來代替如今早已經被世家鉗制收買的腐敗朝臣們,徹底來一次大換血。

  所以現如今最是要緊的階段,她要是稍有懈怠,便會讓這些世家鑽空子,到時候被他們架著控著,跟先帝一樣,成個傀儡。

  母親就是不想讓她成個傀儡,所以當初才上演一番母女決裂,刻意裝作對她失望至極,將她扔進軍中自生自滅,如此才讓她憑本事拿到軍中大權,有跟世家大族叫板的底氣。

  不然就當初她執意立沈卿塵為後一事,就足夠世家對她群起而攻之,最後無奈妥協。

  好在她手中有權,這才不至於被他們左右。

  但如今手裡這點權還遠遠不夠擺脫世家控制,她想要改變朝綱,將那些早已經腐敗的臣子拉下去,就必須先換血。

  這次跟沈卿塵冷戰,鳳染也冷靜了一段時間,慢慢在頭腦里思索,把之前堆著沒辦的事都一一拿出來著手辦了。

  因為事太多,她甚至忙得覺都睡不好,除了偶爾偷偷去看看沈卿塵,也沒再出現在後宮中,可憐那幾位新封的貴君,除了百花宴那日,就再也沒見過女帝。

  沈卿塵禁足長陽宮內,宮內人嘴巴都被鳳染封嚴實了,什麼話都不敢在他面前亂說。

  所以如今的長陽宮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外面的消息什麼都傳不進來。

  沈卿塵每日連發都懶得束,直接穿著一身寬薄長衫,懶洋洋的抱著白貓在窗台駐足發呆,或者在榻上看書,模樣看著仍舊出塵,只是周身氣息越發萎靡病懨。

  阿杳到了年紀,每天都要去念書,他倒是仍舊跟沈卿塵住在長陽宮內。

  每日早晨沈卿塵起不來早,就讓宮人給阿杳弄吃的,阿杳吃完來他床邊乖巧的拉拉他手,說一句:「爹爹我上學去了。」

  沈卿塵抬起纖細的手腕,從紗簾後伸出輕輕摸了摸阿杳的頭,無精打采睡意昏沉的「嗯」了一聲,阿杳便帶著一臉擔憂的走了。

  中午時候他才終於倦怠的起身,隨意洗了把臉,便端著貓碗去餵貓,等貓吃完就抱著去池塘邊餵魚,然後又支頭在塘邊的欄杆上睡過去。

  直到阿杳回來吃午飯叫他方才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目光懵懂迷離的望著天空,自言自語一句:「都中午了啊。」

  而後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宮門口的方向,哪兒仍舊空蕩蕩的不見舊人身影,於是垂眸黯然片刻,方才牽起阿杳走回屋中。

  長陽宮內消息遞不進來,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就是沈卿塵從來不過問宮人外界的事。

  自從禁足以來,他好像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般,不問前朝如何,陛下如何,還有那些新入宮的貴君如何。

  嘴上不問,卻不表示心裡不在意。

  沈卿塵每日都在期盼鳳染會在某日來見他,跟他說她氣消了,什麼都好了。

  可是沒有,每日都不見她來。

  這次她的氣生得有些大,沈卿塵不敢再觸碰她的逆鱗。

  但有時候人的心緒不由自己控制,沈卿塵越想表現的不在乎,越想說服自己鳳染不來見他,還為這事而生氣,是因為她愛自己,在乎自己,所以才生氣,可沒用,他說服不了自己,腦子還是無法控制的亂想。

  想著鳳染移情別戀,想著她跟新人花前月下忘卻自己,甚至是,厭惡自己!

  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每時每刻都在惶恐憂慮煩躁暴戾。

  普通人更就算了,可心上人是天下最尊貴最受人敬仰的女帝,整個北鳶仰慕她的小郎君數不勝數。

  要知道北鳶的普通女子尚且三夫四侍,更何況是堂堂女帝呢,所以他本就沒有那個立場去獨占她,去要求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本來就知道的,在沒遇到鳳染之前他就明白了的。

  世間女子多薄愛,一生只愛一人的女子少之又少,所以當初他才那麼堅決的毀壞容顏,發誓終生不嫁,獨身一人。

  那時候他也沒想到,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為一個女子動心的一天。

  不止動心了,還動心到無可自拔無藥可救的地步。

  但他明白歸明白,可當這樣的事忽然來到時,他還是不能像想像中那樣冷靜自若。

  他根本接受不了鳳染的移情別戀,也接受不了跟別人共享她。

  一想就忍不住發瘋扭曲。

  即便他這些日子表現的出奇的從容平靜,好像什麼事也不在乎。

  大度、寬容、平和,但只有沈卿塵自己知道,他如今心裡的想法有多麼可怕偏執,以至於他都不敢深想鳳染這些日子可能在跟別人歡笑親昵的場面。

  他一想,心就痛得要死,腦子就亂得一塌糊塗。

  如同萬根銀針在扎在心窩,痛苦至極;千片刀刃剮在身上,心和身都痛不欲生,如在煉獄。

  他有時候腦袋放空,痴痴的凝望著鳳染的宮殿方向,甚至控制不住的腦袋裡冒出來的扭曲想法——

  他想用蠱毒控制鳳染,讓她哪兒也不去,誰也不愛,只在他身邊,只愛他一人。將她藏起來,困起來,讓她只看自己,只屬於自己。

  他厭倦這繁華的宮殿,爾虞我詐的朝堂官員,臉上君後賢德的面具戴得他厭煩,他不想那麼大度,不想那麼明事理。

  假如他能帶著阿染走,走去天涯海角,走去荒山野嶺,去看萬里山河,去一個除了彼此沒有別人的地方,那該多好?

  那該多好啊!

  可是不行,這樣的話,他的阿染會怪他,甚至會厭倦他的。

  那怎麼辦!究竟該如何,才能將心底那些瘋狂的想法,扭曲的嫉恨壓制下去啊,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住心裡冒出來的那些陰暗的東西了。

  阿染她為何就是不來看我一眼呢?

  沈卿塵疲倦的倚靠在窗邊,眼睛平靜的凝視頭頂月亮,阿杳來他身旁拉他衣袖。

  「爹爹,你在想娘親嗎?」

  他緩緩回神,低頭看了看阿杳,平直的嘴角輕輕勾了勾,抬手溫柔的摸摸他腦袋,然後牽著他手將他安置到床上,壓好被角哄:「睡吧阿杳,明日還要早起。」

  等阿杳睡著,他才起身踱步進入一方無人的靜室,室內陳列著各色瓶罐,全是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