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夫郎如此多嬌【四十一】

  沈卿塵心裡是不願意將自己時間花在那些瑣事上。

  自成親以來,他心裡每時每刻都在患得患失。

  一邊他要擔憂鳳染會不會變心,對他厭倦,一邊他還要小心謹慎,為自己戴上一個賢德的面具,去堵住那些悠悠眾口。

  他克己復禮,謹遵朝制,從來不敢行差踏錯,就連鳳染有時候都為他難受,說他活得太累了,其實這沒必要的。

  可是沈卿塵只是笑著搖頭。

  有必要的,只要能夠留住阿染的心,讓她只有自己一人,這就好了。

  但他沒想到,自己已經這麼努力的去做一個完美的君後了,那些人卻還是不滿足,非要讓他的阿染再娶別的人。

  這是沈卿塵最不能接受的事。

  「陛下後宮不能只有一人。」

  「相信君後能夠理解,畢竟這也是為了北鳶還有陛下考慮。」

  沈卿塵坐在金座上輕輕拍著懷裡的阿杳,下方幾個臣子滔滔不絕的一人一句暢說著。

  他神色是從一而終的淡定溫和,眼尾有著柔和溫潤的笑意,袖口的手卻挑起了青筋。

  阿杳坐在他懷裡,動也不敢動。

  「花家的那位郎君是個品行極好的,他若是進宮,也能為君後您分擔些庶務。」

  「君後,您看如何?」

  幾雙眼睛直直的朝沈卿塵看來。

  沈卿塵漫不經心的垂下眼眸,這幾個朝臣中有一半人是花家的人,在這之前,他們就已經暗中找過他幾回了。

  沒想到這些人被他打發後卻仍舊不死心,還聯合朝中其他古板的大臣一起來宮裡逼他,想要他主持選秀,為鳳染廣開後宮。

  沈卿塵心裡不痛快,甚至想直接動手把這些人殺了,可為了顧全大局,他不能這樣,否則他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東西就毀於一旦了。

  他是好言將這些人慢慢勸回去的。

  等人一走,他宮內就傳出來一陣茶盞碎地的聲響。

  說到底還是他身後沒有傍身的靠山,在旁人看來,他只是個空有皮囊,靠著陛下寵愛上位的君後罷了。

  若是哪天陛下厭倦了他,他隨時都能被人從高位上拽下來。

  就算當初天降異象,帝後天造地設的事傳的人盡皆知,但這些話不過就是些空頭輿論罷了,上位者想要輿論改變,本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只要沈卿塵墜落高台,多得是人踩他。

  要知道,人的嘴巴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你給它餵什麼,它就能給你說什麼。今日可以說帝後天造地設,明日就能說君後是天降災星,影響國運。

  說到底還是身份地位不夠高,背後沒有能夠為自己保駕護航的家族,沈卿塵常常焦慮的想,若是他也出生在一個世家貴族,哪裡容得這些朝臣明里暗裡的威脅呢?

  屆時,他又何必小心翼翼,不敢得罪這個,惹怒那個。

  他不能一直靠著他的阿染,阿染太累了。

  沈卿塵有時中午去給她送糕點,還能看到她疲倦的在御書房案桌上打瞌睡,眼下青黑。

  夜晚更不要說了,每日上床後他都不敢勞累她,看到她眼底的憊色,到嘴的那些訴苦的話也只得咽下去,心疼的抱住人在懷裡,不出片刻,懷裡就只聽到一陣勻長的鼾聲。

  他於是只能嘆息,雙手繾綣的撫摸著她腦袋,將人抱緊。

  跟那些大臣們鬥智鬥勇終非長久之計,廣納後宮之事,朝臣們不僅煩鳳染,還來煩沈卿塵。

  一連鬧了幾個月,沈卿塵終於還是妥協了。

  只是因為一個朝臣的一句話。

  「陛下是天下之主,她的恩典不能只許給君後您一人,身為君後,您也不該如此自私只顧自己獨占陛下。」

  「您也要為北鳶考慮,這麼大的江山,總要有人接手,所以陛下得開枝散葉。但她身上負擔重,不能自己生育,所以花家郎君要入宮。」

  「君後您也放心,花家郎君入宮絕不會威脅您的後位,您永遠是君後,他們入宮只要一個鳳後貴君之位便好。」

  沈卿塵聽得臉色從溫和變得冰冷,最後眉眼陰沉,手裡拿起一杯滾燙茶水砸到地上。

  頭一次發了脾氣:「滾!」

  那朝臣滾了,沈卿塵也同意了在百花宴時親自舉行選秀大典。

  不過這事是瞞著鳳染的。

  然而沒等到選秀大典來臨,那位勸說沈卿塵改變主意的大臣就忽然在一個雨夜中風死了。

  鳳染同沈卿塵說起來時,他還頗為詫異,一臉驚異可惜。

  「烏大人也是個忠臣,只是可惜了,怎麼就偏偏出了這等意外呢。」他搖頭嘆息,神情傷痛。

  鳳染目光鎮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直到聽到沈卿塵奇怪的問了一句:「陛下,怎麼了?」

  她才回神自顧點頭道:「是啊。」

  接著又說:「我聽聞今年的百花宴你打算在宮裡辦?」

  說起這事,沈卿塵神色淡了下去,眸子微垂,輕點點頭,笑不達眼底:「是啊,今年宮裡的花開得格外好,百花宴在宮裡開正好。」

  百花宴是盛京春日時分舉辦的盛宴,往年是在宮外的一所行宮舉行,參加的人多是世家中的年輕郎君和小姐。

  目的一為賞花,二就是各家小姐郎君互相相看,看有無心悅的,若是有互相心悅且家世相當的,便可以結婚約,行嫁娶。

  「這樣啊!」鳳染點了點頭,也沒多想。

  只是讓沈卿塵屆時為她做送春餅吃,一年就春日這段時間能吃,她很是懷念。

  沈卿塵自然是無有不應。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百花宴。

  一連下了好幾日的春雨,本來以為當日還會下,各家郎君小姐都備好了遮雨的物什,結果意外的是,當日竟然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天空湛藍,陽光燦爛,早早的就見各家車駕停在了宮門口,每一輛車駕上走下來的,都是身穿美服華裳,頭戴輕紗幕籬,身姿修長好看的郎君。

  率先走在前方的,自然是花家的人,花含衣。

  花含衣今日穿了一身鎏金鑲邊的紅衣,白膚玉貌,即便戴了幕籬遮住面容,但只從隱約的紗幔縫隙看去,也能窺見幾分絕麗姿容。

  等著進宮的路上,他周圍早圍上來了許多人,這些人或艷羨或殷勤的同他搭話。

  人多嘴雜,說著說著,就有人也悄悄說起了當今君後沈卿塵,口吻崇敬中又夾雜幾分不太明顯的不屑。

  這些世家出來的小郎君從小就被長輩拘在家中嬌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少數幾個頂級世家中的郎君在宮廷宴會中見過君後,其他人大都沒見過君後真容。

  只是聽傳言說當今君後容顏勝仙,十分的漂亮,但究竟如何漂亮卻不得而知,或許這次就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