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仔細看了一下，他最後才皺起眉下定論：「應該是腦袋受到撞擊，導致眼部淤血，暫時失明了。」
「能治好嗎？」女子皺眉。
「可以！」沈卿塵點頭道：「不過這些日子你要及時臥床休息，避免劇烈運動。我用針灸輔佐按摩，將淤血清除，應該就能看見了。」
「好！」
女子應了一聲，一雙漆黑無波的眼睛輕輕轉移，根據自己的感覺，落到沈卿塵的方向，在他身上停住。
然後開口：「你是在哪裡將我救回來的？」
她聲音聽起來並不冷淡，不是質問，反而溫和平靜仿佛同人閒聊，卻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壓迫感。
一般人在她面前估計就會開始緊張，腦袋慌亂，她問什麼都會一股腦兒的傾吐出來，不敢隱瞞，更不敢夾雜什麼別的不純心思。
但沈卿塵不是一般人。
他面容很鎮定，聲音也偽裝的天衣無縫。
「我是上山採藥，在山裡遇到的你。」
女子聞言，無焦距的目光微微轉動，神情靜了一瞬，才點點頭道：「山里啊，此地是什麼地方？」
「這兒是雲城川溪鎮的瓦竺村。」
「雲城？」
女子聲音調子微微抬起。
雲城離盛京，三千里，很遠啊。
「對，就是雲城。」沈卿塵點頭，頓了頓，他想開口問點什麼，可看著面前女子的面容，卻又收住。
不急於這一時，日後可以慢慢問。
沈卿塵心想。
「你叫什麼名字？」
沈卿塵望著她，答道：「沈卿塵。」
「沈大夫，」榻上的女子輕輕開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睫漫不經心的閃了閃，她沒有避諱，直接開口說：
「你一個男子，膽子還挺大的，看我身上這麼多傷，還敢把我往家中帶，你就不怕我的仇家來報復你，或者我醒來時殺了你？」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沈卿塵默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開口：「我沒想那麼多。」
「哦？」
女子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
「救人治病是醫者的天職，我既然遇到了你，便不能見死不救。」
沈卿塵認真的說：「若是遇到你時你已經沒了氣息，我倒還能心安理得的替你立個墳墓，不必惹這種麻煩，可你那時還有一線生機，我便不能放任不管，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樣做。」
這次換榻上之人沉默了。
許久，才見她勾唇笑了一聲，輕哂道：「沈大夫，你倒是有原則，真是醫者仁心。」
「多謝！」沈卿塵望著她的面容鎮定的說。
不管是真諷還是假夸，沈卿塵還是低眉順眼的認真輕輕道了一句謝。
女子聽他這句謝，便不言語了，笑意也漸漸收斂幾分。
「有水嗎？」
兩人相對片刻，她才又忽然問了一句。
嘴唇從醒來時就有些乾澀了，方才她忙著問話，也忘了同他要杯水喝，現在說了幾句話，感覺唇瓣發乾，才想起來這事。
原來裝水的杯盞被她醒來時打碎了，得重新去外面找水了。
「有的，等我去拿。」
沈卿塵應了一聲，便轉身去給她找水。
剛背轉身，就聽到背後女子聲音淡淡的說了一句：「我叫阿染。」
沈卿塵眼底閃過一絲暗光，眼睫閃了閃，眸光肉眼可見緩緩卷上了愉悅氣息，眼睛也彎起柔和的弧度：「好，我知道了，阿染姑娘。」
背後，阿染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沈卿塵也快步去找水了。
張明月夫婦是從女兒口中聽說沈卿塵帶回來的女子醒了這事的。
小姑娘手裡拿著糖葫蘆，一邊啃一邊搖頭晃腦的說：「那個姐姐可漂亮了，還給我講故事，就是眼睛看不見。」
「她跟你沈哥哥沒吵架吧？」
萬長楓旁敲側擊的問。
他實際是在擔憂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好人，會不會對沈卿塵恩將仇報。
小姑娘一聽，立刻就搖搖頭，聲音嫩嫩的答：「沒有吵，阿染姐姐可好了，比阿娘還要溫和，我特別喜歡她！」
「你這丫頭！小心阿娘揍你。」張明月笑著佯裝不悅的道。
小姑娘吐舌笑了笑，便提起裙擺跑出去玩了。
「阿爹阿娘，我要出去玩了。」
「早點回來！」張明月沖她背影喊。
小姑娘揚了揚手裡的糖葫蘆，聲音渾不在意：「知道了阿娘。」
萬長楓看著女兒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才回神跟自己妻主憂心忡忡的商量：「我們明日還是一起去看看吧。」
沈卿塵對他們一家有大恩，張明月向來也是對他能幫就幫，當即就點頭，拍拍自己夫郎的肩膀，應了一句：「好。」
萬長楓張明月第二天去探訪時，阿染已經能在沈卿塵的攙扶下從榻上下來，到院子裡呼吸點新鮮空氣。
當妻夫二人手挽著手，提著一籃子雞蛋登門時，看到的就是沈卿塵殷勤小心的攙扶阿染坐到院子中的藤椅上的畫面。
沈卿塵背對著門，還沒察覺，剛坐到藤椅上的阿染耳朵動了動，眼睛無焦的投向門口方向，便先開口提醒了一句：「有人登門。」
兩個人，身上沒有殺意，應當沒有惡意。
沈卿塵是醫師，家裡時常有人來訪不足為奇，阿染也只是提醒一句，沒有再同第一天剛睜眼恢復意識時那樣應激，直接出手。
沈卿塵聽到她的提醒，回頭去看時，便看到張明月妻夫二人，還有萬長楓手裡牽著的魚魚。
萬長楓掩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憂慮，在沈卿塵目光看過來的時候，皺起的眉頭鬆開，笑著對沈卿塵打招呼：「我們聽魚魚說你救的這位姑娘醒了，便想著來看看。」
沈卿塵點頭道：「昨日剛醒的，」又抬手指著旁邊的椅子：「你們坐。」
「昏迷了五日，能醒來真不容易。」
一邊說，妻夫二人一邊笑著過來坐下。
四人就在院子裡圍著坐下，沈卿塵將熱茶泡來倒給他們，又拿了一盤果子零嘴給小魚魚，低頭笑著拍拍她腦袋。
等抬起頭時，就聽到張明月在問阿染：「姑娘，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方便告知嗎？」
阿染昨日也從沈卿塵這兒探聽了不少消息，知道自己身上隱蔽的地方上藥是他領居幫忙換的，衣服也是，如今見沈卿塵跟這兩人關係也算親近，即便眼睛看不見，她也大概猜測出來這二人應當就是他口中的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