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周思柔
光長年齡不長腦子的蠢貨?
說誰呢!
周思柔一轉過去, 看著眼前這個男生,她瞪他一眼:「有沒有點禮貌?」
那個男生輕嗤一聲。
周思柔看了他一眼, 眼珠一轉, 墊起腳,趁他不注意,飛快地掀起他大大的鴨舌帽。
下一秒, 一張乾淨白皙的少年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微微上揚的桃花眼, 往下是筆直挺峻的鼻樑,五官好看得仿佛不像真人。
他立刻奪回帽子, 迅速戴上, 然後往四周警惕地環視了一圈。
周思柔問他:「不會是什麼通緝犯吧, 弄得這麼見不得人。」
「什麼通緝犯, 你會不會說話, 自個兒一邊兒玩去。」
周思柔小聲嘀咕:「這麼拽, 你以為你是道明寺喔。」
她話音一落,面前少年人薄薄的唇瞬間咧開,他笑得肩膀直抖:「不是吧, 你到底是几几年的人?
還道明寺?」
周思柔張了張口準備反駁, 上面的喇叭播報立即提醒道:「從臨江飛往倫敦的航班……」
她低低「嘁」了一聲, 背上書包氣鼓鼓地往前走了。
少年人在她身後說:「中年蠢貨。」
*
周思柔找的房子在郊外, 是考文垂市郊的一座獨棟別墅, 房東常駐倫敦,性格冷淡, 托鄰居把鑰匙給了周思柔後就沒回復過她的郵件了。
周思柔打開門的瞬間, 還被裡面的亂象震驚了一下。
因為常年沒有住人, 房子裡滿是灰塵和雜物。
周思柔查了一下這邊請家政的價格,嘆口氣, 決定認命地自己收拾。
「嗯,到這邊了。」
「還沒有去學校看,在收拾整理家裡。」
「這邊什麼都還好,就是在飛機上遇到了一個又奇怪又拽的男生,他……」
周思柔戴著圍裙,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她一邊擦桌子,一邊和陸柏良打電話。
話還沒說完,門把手就被擰開,她轉過身去,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生拖著行李箱,看著她。
周思柔也怔怔地看著他。
陸柏良還在那頭問她:「思柔?
嗯?
那個男生怎麼又拽又奇怪了?」
周思柔趕緊一把扔掉毛巾,飛快地跑到桌邊把電話掐斷,「我有事,待會給你撥回來啊。」
「行啊,我又拽又奇怪。」
男生直接把行李箱啪嗒一聲往門上一撞,好整以暇地看著周思柔。
「我,」周思柔略微心虛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移開目光,「我又沒說你。」
「思柔?」
他問她。
「周思柔。」
周思柔又補了句,「英文名是Siria」
他又笑:「什麼破英文名,Siri?」
「啊?
什麼Siri?」
周思柔不懂這個笑點在哪裡。
「我去,你到底什麼年代的人,iPhone那個Siri都不知道?」
周思柔呆呆地搖搖頭,她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周思柔同樣古怪地看著他。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吐出兩個字:「梁印。」
「哦。」
周思柔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
「所以你千里迢迢到考文垂來做家政?」
梁印上下打量她,問道。
「什麼啊,我到這邊來念書。」
周思柔瞪了他一眼。
梁印愣住,徹底反應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陳興然你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給我找的房子會有個——」
他看了周思柔一眼,毫不避諱道:「又拽又奇怪的女人和我合租!」
「啊,是房東同學的妹妹,我問了,人家三十歲,你肯定應該看不上三十歲的老女人,我才應下的。
你現在這情況不適合住在市中心,考村像樣的房子不好找,你在國內又……」
梁印不想聽到他後面難聽的話,直接掐斷電話,拖著行李箱往樓上走去。
周思柔走過來攔住他:「誒誒誒,你幹什麼呢!」
他懶得和周思柔廢話,把手機里的那張租房合同圖,點開放大送到周思柔面前:「認字兒嗎,阿姨?」
過了半分鐘,等周思柔確認無誤後,梁印拖著行李箱就往樓上走了。
周思柔隔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往上望了望,才炸毛道:
「欸,你往哪兒走啊,左邊兒那個房間是我的!我的!」
上面只傳出一道肆意的男聲:「管你,我樂意。」
*
陸柏良幫周思柔找了一堆推薦信,但由於她實在是高中都沒畢業,最後在中介的幫忙下,只報到了考文垂大學的預科。
考文垂的秋天陰天多,晴天少。
周思柔的預科還沒開學,她每天主要就是打掃衛生,本來是想讓梁印和她一起打掃,梁印那貨直接扔了一沓錢出來,叫了倆家政來,一個上午就把家裡收拾得整整潔潔、服服帖帖。
周思柔看著她們麻利的動作,一個勁兒地跟家政說著:「Thanks, thanks。」
梁印走出來去冰箱裡覓食,白她一眼:「出息。」
周思柔看著他打開冰箱門拿出一份冷藏的牛肉全麥三明治,又瞥了下裡面碼得整整齊齊的三明治,她遲疑著問他:「你這兩天就吃的這玩意兒?」
梁印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麼事。」
周思柔點點頭:「也對。」
說完她就進了廚房,端出一碗她剛做好的西紅柿雞蛋面,開始唏哩呼嚕吃了起來。
梁印看著她吃得噴香、幾乎全然忽略了他的模樣,咬著牙說:「你這人,人家還在打掃衛生,你不怕有灰嗎!」
周思柔學著他剛剛的語氣:「關你什麼事。」
梁印被她噎住,哼哧著上了樓。
他就是死,也不會承認就是被這女人做的吃的香味給勾下來的。
辣雞考文垂,連個外賣都送不到郊外!
晚上的時候,周思柔一邊在廚房裡熬湯,一邊背單詞。
鍋子蓋子被雞湯頂得咕嚕咕嚕作響,樓上是梁印噼里啪啦彈電音吉他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周思柔終於再也忍不了,她趿著拖鞋叮叮咚咚跑上樓去,砰砰敲響梁印的臥室門。
梁印這個時候沒戴鴨舌帽,一張臉白生生的露在外面,上揚的桃花眼黑漆漆地看著她,平白的勾人。
最要命的是他只穿了件松垮垮的白色無袖T恤衫,肌肉精瘦的胳膊露出來,抱著吉他,迷人得不像話。
「幹嘛?」
他問她。
她暗自咽了咽口水,視線移開,「那什麼,你聲音能不能小點。」
「不能。」
他扯扯嘴角。
周思柔:「……」
拒絕得未免過於乾脆。
梁印掃了她一眼:「你要幹嘛?」
「我背單詞來著,你吵到我了!」
周思柔沖他晃晃手裡的單詞書。
梁印掃了眼她手裡那本書,不屑地嗤一聲:「算了吧,就你那腦子,估計背一萬次還是只會背個Abandon。」
「你!」
周思柔忍住想打他一頓的衝動,最後心思在心裡繞來繞去,問他,「要不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他瞥她一眼。
「你陪我練口語,我給你做吃的。」
周思柔看他一眼,又補了一句,「就,我看你今天和那兩位家政,用英文溝通得挺流利的……」
梁印的下巴抬了抬:「想得倒是美,你以為你做的飯值得我花時間來換?」
死傲嬌!
周思柔咬了咬唇,眼睛一閉,大聲報起了菜名:「三鮮雞湯蔥爆羊肉清蒸白魚水煮肥牛宮保雞丁紅燒獅子頭……」
「夠了!」
梁印咬咬牙,一把打斷她,驀地想到冰箱裡那些屯了半個月的三明治,最後抬起一雙雙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周思柔挑挑眉,挑釁似地迎上他的目光。
梁印從牙齒縫裡蹦出幾個字:「下去,端上來。」
「端什麼上來?」
她故意問他。
「雞、湯。」
*
從那之後,周思柔就和梁印達成了某種奇妙的契約。
她給梁印做飯。
梁印幫她補英語。
梁印總是嫌棄她:「你到底有沒有上完九年義務教育,這麼點塑料英語都敢跑出來念書。」
周思柔也會不甘示弱地懟回去:「你到底有沒有吃過飯,這麼簡單普通的西紅柿炒蛋都吃得乾乾淨淨,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她一點也沒有誇張。
梁印真的很喜歡吃菜,無論周思柔做什麼中餐,他都吃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湯汁都會用來泡著米飯一起吃,絕不剩下一點。
關鍵是周思柔覺得他似乎也不像缺錢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吃東西如此執著,說起來,更像是那種剛逃出牢籠的餓狼在進行報復性飲食一樣。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多久,周思柔就開學了。
去預科班報導的那天,周思柔給梁印做了宮保雞丁和鹹菜蒸肉。
她教會了梁印用電飯煲。
本來還準備教他學做簡單的西紅柿炒蛋,奈何這個人在打碎了好幾枚雞蛋後,最後長腿往沙發上一擱,煩躁道:「算了,我不如再找幾個做飯的家政得了。」
話雖這樣說,但是考文垂會做中餐的家政實在是少得可憐,不然他也不會求到周思柔跟前了。
周思柔問他:「你不上學?」
她一直以為梁印也是留學生,他看起來年紀很小,應該只有二十歲。
「上啊。」
他答道。
「你也是來讀預科的?
你們學校怎麼還沒開學啊。」
周思柔又問他。
梁印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麼,三十歲了才讀預科,我過來讀研的。」
「哦,哪個學校的?」
「伯克利音樂學院。」
「?
?」
周思柔震驚了,「伯克利不是美國的嗎,你跑英國來還怎麼上課?」
他面無表情道:「上網課。」
「……」行吧。
周思柔不再追問,無論如何,她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合租室友,身上確實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
但那是別人的事情,他不說,她也不好問。
何況,何況他這個人也沒有多麼討喜。
——死傲嬌,龜毛男。
周思柔在關上門的時候,這樣想。
而與此同時,在她走後,梁印也是一模一樣的想法。
「你那個室友怎麼樣?」
陳興然在電話那頭問梁印。
梁印扯扯嘴角:「你確定她哥是個科學家?」
「是啊,房東說了,他同學是醫學博士,素質很高,他妹妹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差不到哪兒去,」梁印吧陳興然的話重複了一遍,他看著桌上周思柔留下的英文練習冊,笑了下,「那是因為差到實在是沒哪兒可以差了吧。」
陳興然沒聽懂,只聽出梁印應該現在不爽,對梁印說:「你再忍幾個月,等這邊的事結束後就好了,我們……」
「你們,」梁印冷笑一下,「不指望你們了,你們自己看著辦,這邊學業結束後,我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欸,不是,Nas,你聽我……」
梁印把電話掛掉。
心裡的煩悶又壓不下去,他走到窗邊,剛好看到窗戶下咕嚕咕嚕背單詞的周思柔。
她穿著件粉色的睡衣裙,袖子還是荷葉邊的,寬鬆的袍子罩到了膝蓋下,整個人縮在白色的搖椅上,看起來特別小小一隻。
梁印的眸色微微加深,然後啪地把窗戶關上,屋子裡只剩他最後低低的一句:
「裝嫩的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