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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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胭試鏡結束後, 就接到方白的電話。

  她說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房源。

  說總不能讓阮胭一直住酒店,房子在市中心的東洲花園, 是一處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不管是地段還是價格,方白都很滿意。

  「難得的安保措施做得這麼好!私密性做得很到位,而且你知道有多巧嗎?」

  方白有些激動, 「這本來是我大學同學堂哥的房子, 一直沒人住,我今天發朋友圈問了一下找租, 她立刻就說她哥在準備把房子倒騰出來租出去。

  都是老同學, 還能給咱們優惠價……」

  阮胭點點頭 , 方白辦事, 她還是很放心的。

  「我這幾天事情有些多, 過幾天還有首映禮要去, 得準備一下。

  你實地去看了,如果覺得不錯那就定下來吧,拍個視頻, 晚上回酒店給我看。」

  「好!」

  阮胭打車往回走。

  她還沒有完全從那場戲裡走出來。

  周子絕, 周子絕, 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寫那樣一個劇本, 還有他那種審視打量的目光。

  讓她心裡有些微的不適。

  他似乎知道什麼。

  阮胭坐上車, 搖起車窗,把她沉思的眼睛遮住。

  ……

  車窗緩緩搖下, 一雙利落的眼露出。

  車子停住, 沈勁抬眸, 微微打量著眼前的「東洲花園」四個字。

  「沈總,房子已經訂下了, 就在阮小姐的隔壁。」

  「嗯。

  保密工作記得做好。

  她知道了肯定不會住過來。」

  「好的。」

  向舟頓了頓,「沈總要過去住嗎?」

  那邊的房子有點小,他怕沈總會住不慣。

  「不去。

  她很聰明,我住過去了肯定會被發現。」

  向舟納了悶,「那咱們為什麼非要租那麼一間房子?」

  沈勁冷笑一聲,明晰的指節敲著車窗,想到聞益陽前幾天把阮胭隔壁的酒店房間全部包下來,他對向舟說了兩個字,「防盜。」

  向舟聽不明白,但照舊跟他匯報,「阮小姐今天去新戲試鏡了,導演是周子絕。」

  「周子絕是誰?」

  「一個導演,拿過很多大獎,是個奇才,但是片子總是被禁。」

  沈勁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不是一心想成名嗎,怎麼跑去拍這種禁片,片子拍出來都被禁了,還怎麼成名?

  「什麼題材的?」

  「好像是一個因為醫鬧造成的聲帶受損的女醫生。」

  聲帶受損?

  他見識過那是什麼樣,他家那個便宜三叔以前就出過這事兒。

  後來再見面,整個人的嗓子都啞了,輾轉治療了一年才勉強好轉的。

  阮胭怎麼會想接這樣的戲?

  沈勁聽了擰擰眉,「她那什麼破經紀公司,給她接了個這樣的活兒。」

  問完,又想起她經紀公司的名字也跟他三叔名字一樣,他捏了捏鼻樑,「算了,先不用管。

  隨她去吧。」

  現在手裡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沈崇禮拿走了之前在耀豐醫療的所有項目上的籌備,聞益陽那邊在瘋狂開發新的Dr An計劃和訊科的Dr B做對抗,沈老爺子最近也開始防著他了,還有三叔,上次出現是在松河鎮,這一次又消失了……

  「沈總,現在還回酒店嗎?」

  「不回,你打電話給酒店,記得讓他們打掃衛生時檢查好門鎖。」

  沈勁看著「東洲花園」四個字,眼尾微垂,前兩天是他太不冷靜了。

  尤其是,她說的那些話……沈勁稍稍緊了緊手指,不能把人逼急了。

  「那過幾天《兩生花》的首映禮您還去嗎?」

  向舟試探性地問。

  沈勁是這部戲的投資商之一,他去參加,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他現在的態度,讓人有些拿不準了。

  沈勁把手搭在車窗上,錶盤在光下折出微冷的光,沉吟了片刻後,說:

  「去。」

  *

  阮胭回了酒店。

  路過的時候,她往旁邊聞益陽的房間看了眼,房門緊緊關閉著,不知道他是沒回來,還是已經走了。

  她沒多想,回到房間後,就接到了邢清的電話,邢清問她:「在哪裡?」

  「酒店。」

  「方白給你找的住處去看了嗎?」

  「還沒有,我在看後面我們要拍的一個GG,還有在熟悉一下首映禮的流程。」

  「嗯,我來找你就是為這兩個問題。

  GG的台本你也看了,對方是做智能家電的,給的報酬很豐厚,我們公司已經請人評估了,是很不錯的代言,首映禮結束後,如果沒意外,我們可以過去簽合同。」

  邢清一邊說,一邊傳來筆記本的敲擊聲,她應該是還在看策劃案,

  「還有首映禮,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場地原定的酒店改成了露天,我看了天氣預報,當天應該是晴天,所以那天你需要和方白說一聲,讓她找擅長用光的化妝師,還有禮服的顏色與材質,記得依照溫度和濕度選擇……」

  阮胭靠在窗邊,手裡捧著一杯蜂蜜水,蜂蜜安眠,她慢慢聽邢清一點一點講。

  「聽到了沒有?」

  邢清在那邊問她。

  「嗯,聽到了。」

  阮胭笑了下,「我只是在想,我們合作多久了?」

  「一年了。」

  邢清敏銳地嗅出她語氣的不對勁,立刻問她,「幹嘛,你想解約?」

  「當然不是,我說了要和柏良永遠一起的,所以絕不會解約。」

  阮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是覺得,你這一年來,挺好的。」

  邢清那頭敲擊鍵盤的聲音停了下來。

  隔了片刻,她才說,「是啊。」

  是啊,當時兩個人見面時,阮胭是個長相生澀的小姑娘,她自己也不過是懷揣著一腔熱血投身到娛樂圈的小經紀人助理。

  轉眼一年過去了,阮胭主演的第一部電影即將首映,GG片約開始成堆飛嚮往公司,而邢清手下也開始帶了第二個藝人。

  「阮胭,謝謝你。」

  邢清合上筆記本,對電話那頭說了這三個字。

  她知道,在應對劇組糾紛時,在選擇片約與通告時,在面對鋪天蓋地的輿論風暴時,很多時候,都是阮胭自己在冷靜地做出核心判斷,她在做執行工作……她知道自己的進步在何處,她只是驚訝於阮胭仍如初見時的處變不驚。

  一如既往的冷靜,從容,清醒。

  「等一下,我去開個門,好像有人在敲門。」

  阮胭在那邊說。

  「這麼晚了,誰還來敲門,你別掛電話,我這邊幫你聽著。」

  「嗯。」

  阮胭把杯子放到窗台上,走過去把門開了。

  門外是兩位前台,「不好意思啊小姐,我們過來提醒您一遍,這邊幫您在門後又重新加了一道安全門栓,還有您的床頭我們也安裝了防盜按鈴,如果您有任何需求,可以隨時按鈴呼叫我們的安保。」

  「……?」

  阮胭沉默了一瞬,「這是每間房都有的服務嗎?」

  前台也沉默了一瞬,「嗯……是為您特別定製的。」

  阮胭一下就明白了,「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咦,有情況?」

  邢清在那頭笑得不懷好意。

  「沒有。」

  邢清在那邊笑,「真分了?」

  「嗯。」

  阮胭走回去把杯子拿回來,把窗台關好。

  「那工作室那邊的衣服什麼的怎麼辦,就他送你的那一堆金光燦燦的禮服高定。

  咱給他寄回去,還是轉手賣了?」

  「不了,就放那兒吧,鎖上。」

  「不怕膈應人?」

  邢清打趣她。

  「嗯,之前我很不喜歡他這樣,總覺得他這種做法會把旁人的髒水往我身上潑過來;現在我看開了,凡事有好有壞,放在那裡也不失為一種辦法,震一震那些把心思動到我頭上的人。」

  寄回去他不會收,賣掉實在是太低級了。

  如果非要物盡其用,還不如把這些東西供在這裡。

  借一借他的勢,這大概是他最後能被榨乾的價值了。

  「好。」

  邢清那邊另一台工作機開始震了,新的工作又來了,她又得開始忙了,臨掛之前,邢清做最後的八卦,「最最最最後一個八卦——」

  「他到底哪裡不讓你滿意呀?」

  阮胭有片刻的無言,最後反問了邢清一句

  「你知道馬斯洛需求論嗎?」

  「啊?」

  邢清愣住。

  阮胭沒再說什麼,跟邢清道了聲晚安,讓她早點休息,就把電話掛了。

  *

  一大早起來,阮胭就和方白把東西收拾好,準備搬家。

  阮胭向來喜歡簡潔,她的箱子不多,只有兩個,不大,卻很沉。

  等電梯的時候,方白忽然拿起手機跟阮胭直笑,「胭姐,姜甜真的買通稿了。」

  營銷號們都在轉,「實力派小花」姜甜已經秘密試鏡周子絕的新片,清一色的吹姜甜即將起飛,還整個了姜甜演技炸裂瞬間的混剪短視頻。

  方白小聲抱怨:「還什麼『秘密』試鏡,沒見過把臉拍得這麼清晰可見的『秘密』。」

  「不用管她。」

  反正現在把自己捧得越高,日後必然會摔得越慘。

  阮胭倒是被那個「演技炸裂」的小標題給逗笑了。

  無論這混剪視頻配的BGM多煽情、選的畫面有多精美,她腦子裡始終還是姜甜那句「不,我不信!」

  ……實在是太洗腦了……

  阮胭勾勾唇,兩個人出了電梯門,卻正好遇見回來的聞益陽。

  他今天戴了個金絲眼鏡,身上穿著的西裝外套還沒有脫,白色襯衫領口解了一粒,她每次見到聞益陽,他總是一絲不苟的,哪怕是穿程序猿們最常見的格子衫,也是要把扣子端正地扣到第一粒。

  很少見到他這麼稍稍「凌亂」的樣子。

  以至於他整個人看起來和往常很不一樣,身上那股稚氣完完全全褪掉了。

  「姐姐,你要搬走了嗎?」

  他開口問她,下巴處還有青白的短小胡茬。

  「嗯,你現在是去上班?」

  阮胭握著行李箱問他。

  聞益陽單手摘下眼鏡,按了按晴明穴,「不是,是剛下班,前天去公司開會,項目太急了,在關鍵階段,忙到現在。」

  阮胭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他是她從那樣苦的環境裡親自帶出來的人。

  臨江市里人才濟濟,聞益陽剛到的時候,幾乎是處於一種一無所有的境地,學費是貸款的,一日三餐都是喝五毛一碗的白粥和鹹菜,吃完飯後去免費的菜湯窗口打一份湯,就著湯里的一瓢蛋花就湊合過去了。

  那時候阮胭還不知道他那麼苦,直到去他們學校食堂陪他吃飯時,她發現他居然不知道打肉菜的窗口在哪裡……

  後來她就時常帶些吃的過去,兩個人也是在那段時間親近起來的。

  雖然後來他們發生了那件讓雙方此生最難堪的事情,僵持里,她也沒捨得刪掉他的聯繫方式。

  她只是有些心疼,這個蒼白的男生不知道要比常人多吃多少苦、費多少心力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怎麼不回學校休息?」

  她問他。

  「因為你還在這……」說到這裡,他可能是覺得不合適,改了下口,「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離開這酒店,我就想能過來就過來看看,萬一你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說完他看了看阮胭,又伸出手,想幫她們拎行李箱,「姐姐,我送你們去乘車吧,你手之前不是受傷了嗎。」

  阮胭稍稍搖頭:「不用了,益陽,你趕緊回去補覺休息吧。」

  聞益陽訕訕地收回手,然後從包里拿出兩隻蛋糕,試探著遞出去,「姐姐,還沒吃早餐吧,給你買了蛋糕,我特地囑咐過他們了,這裡面沒有花生,你可以吃的。」

  他沒有問過她是否對花生過敏。

  但他有眼睛,他會看,哪怕他們只親近相處過短短一段時日,他也會偷偷記住她所有動過筷子的食物、目光停留過的場地,以及無意中說出的一些話。

  他都記得。

  並且獨自地、悄無聲息地記了兩年。

  阮胭嘆口氣,把蛋糕收下,「謝謝你。」

  她轉身和方白拉著箱子往外走了。

  聞益陽仍站在酒店大廳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而後他掏出手機,漂亮白皙的指節在上面滑動,黑色冰冷的大理石上映照出一枚細小的紅色光點。

  像是這太陽的某支光束。

  *

  太陽的光束打在車玻璃上。

  阮胭稍稍抬起手,遮了下眼睛,有點晃人。

  面前「東洲花園」四個大字卻被陽光照得敞亮。

  也是在這抬手的瞬間,她沒看到和他們車身擦肩而過的那輛黑色SUV,車裡那張稜角利落的臉,瞥見了阮胭,只停留了一瞬,便立刻搖上車窗。

  「沈總是被風吹到了嗎?」

  「不是,你繼續往前開。」

  是差點被她發現了。

  於是,兩輛車,徹底的背道而馳、擦肩而過。

  阮胭拿起手機,微信界面只有邢清發的幾條信息:「後天的首映典禮上,宋筠會來。」

  「今天有保安在酒店裡查到了兩桶摻了玻璃的油漆。」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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