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苒苒醒醒…」
裴寂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而來,瞬間擊碎司苒的美夢。
她睜開眼的同時,一滴眼淚從眼角順著臉頰流下。
「苒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司苒的手,默默撫上小腹。
絲絲拉拉的痛意提醒著她,那裡,曾住過一個孩子。
那是一個扎著沖天辮兒的小女孩兒,胖乎乎的臉蛋兒上,長了一雙如月牙兒彎彎的笑眼。
可是,她哭了,哭著喊司苒「媽媽」,並使勁揮舞著小胖手,很快消失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
司苒望著天花板,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這是哪裡?」
「醫院。你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喝水?」
司苒轉過頭,怔怔看著裴寂,「現在,可以讓我打個電話了嗎?」
裴寂坐在床邊,握著她的小手,「苒苒,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其他的暫時不要想,等你做完小月子,我再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司苒抽出手來,「你這是要軟禁我嗎?」
裴寂坐直身子,「苒苒,你現在只有我一個親人了,我體貼你照顧你,怎麼能叫軟禁?」
「我的親人是司瑾年,找不到我他會著急,你還是借我手機一用,讓我報個平安吧!」
「呵!」裴寂嗤笑,「他既是你親人,會把你關在花朝研究所那種地方,會置你於險境不顧?如果昨晚不是我及時出現解救你,你恐怕早就成為那兩個男人的胯下之物了吧!」
司苒垂下眼睫,「裴寂哥,你救我我很感激你,可你為什麼一定要阻止我和司瑾年聯繫呢?」
「因為他渣!」裴寂眼神憤恨,不自覺攥緊拳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懷的就是他的種,以收養的名義搞大女人肚子,和禽獸有何兩樣!」
「苒苒,你年紀還小,犯了錯誤及時改正,懂得迷途知返就好,等你身體恢復得差不多,我就去和司瑾年談,讓他解除跟你的收養關係。」
司苒眉頭緊鎖,「你沒有資格替我做決定,跟小叔發生關係是我自願的,我愛他。」
啪!
「我愛他」三個字攢起的一腔怒火,都化作情急之下的一個巴掌,狠狠抽打在司苒的左臉上。
耳中的嗡鳴陣陣,掩蓋了裴寂的連連道歉聲,可見,他用了十足的氣力。
「對不起,對不起苒苒,我太衝動了,我、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動手的,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愛上一個渣男,苒苒,你原諒我…」
當裴寂移開她捂著耳朵的手時,掌心的一小灘血跡看得他心頭一緊。
「應該是耳膜穿孔了。」
裴寂後悔得要命,怎麼就下了這麼重的手!
他連忙按下呼叫鈴,讓護士送來一些棉簽和碘伏。
「沒事的苒苒,耳膜穿孔會自愈,我先給你簡單處理一下,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說啊。」
司苒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好陌生。
為什麼他昨晚把她安置在車上後,又折返回了花朝研究所?
為什麼他明知道她經歷流產的痛苦,卻還能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車速始終不超一百?
為什麼他禁止她與外界聯繫?這個環境一般、醫療設施陳舊的醫院又是哪裡?
司苒又怕又疑惑,不肯跟裴寂再多說一句話。
裴寂也不痛快,給司苒處理完耳朵,吩咐護士「細心看護」後,就走出了病房。
外面陽光和煦,卻始終照不進他心中一塊陰霾。
一氣之下,他打開後備箱,將暈厥的瞿傑拖出來扔在地上。
掏出煙盒,抖出一支煙,坐上後備箱點燃。
隨著一團白煙吐出,給平日裡溫潤如玉的男人蒙上一層陰鬱。
煙未過半,他招了招手,幾個站崗的小弟圍上來聽候吩咐。
「抬走,做了。」
其中一個小弟道:「裴哥,不調查了嗎?」
裴寂兇巴巴地撇了菸頭,「調查個屁!我說話聽不明白嗎?」
「是,是。」
人還沒被抬走,就有人來報「外面有一股疑似武裝力量在靠近」。
裴寂不屑勾唇,「這麼快就找來了?」
……
白穆驍懶洋洋地指向前方的村鎮醫院,「應該就是那兒了,無人機探測發現,昨晚那輛路虎就停在院子裡…餵你行不行啊,別死我車裡。」
司瑾年面色蒼白,額頭上沁了一層薄汗。
雖然難受,也不妨礙他踹白穆驍一腳,再賞個「滾」字。
白穆驍混不吝,全然沒有他老子正義凜然的模樣。
不過好在他有副絕美皮囊,在他老子日復一日的催促中,英年早婚。
妻子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乖得不行。
所以他只能在哥們兒面前插科打諢。
「在乎人家,還不娶人家,你以前可不渣!」
司瑾年懶得理他,「讓你司機開快點兒。」
白穆驍踢了踢駕駛座椅背,「聽見了嗎老黎,司三少發話了,你趕緊把腳懟油箱裡!」
老黎訕訕的,默默踩了腳油門。
……
透過房門上的透明玻璃,裴寂眸色深深地凝視病房裡的司苒。
她像只破碎的瓷娃娃,整個人死氣沉沉的發灰。
把她讓給司瑾年,他既捨不得,也不甘心。
身側的小弟替他不值,「裴哥,我們給您打掩護,您就安心帶嫂子跑吧!」
「萬一暴露基地,就得不償失了…」裴寂用手指,在玻璃上描繪司苒的完美側顏,「總有一天她會發現,我才是那個最適合她的人,到時候,我只需要張開雙臂,等她自己撲到我懷裡。」
片刻後,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包圍整個醫院。
司瑾年一身黑色挾風而來,所到之處皆噤若寒蟬。
略過裴寂,他直接推開病房的門…
「苒苒…」
「……」
司瑾年走近了些,「苒苒…」
隱隱的,司苒聽到了。
她轉過頭,在看到司瑾年的那一刻,情緒徹底崩潰。
司瑾年快步上前,將她撈入自己懷中,不知說什麼,只緊緊抱著。
她伏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已,「小叔,寶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