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畢升房間裡睡的這一晚並不踏實。
司苒總是被噩夢纏身。
好幾次嚇醒的時候都是滿身大汗,最要命的是她總覺得有個黑影站在她床邊。
反覆幾次,司苒心臟幾近承受極限。
凌晨時分,她被監護儀器尖銳的報警聲吵醒。
當她衝出房門奔向外公時,歐畢升床邊已經圍了一群搶救的醫生。
她知道不能去打擾,便光著腳丫愣在原地,嘴裡小聲呢喃著:「怎麼會…」
現場是混亂的,醫生推著搶救儀器進進出出,每個人說話都是用喊的。
「氣管插管」「腎上腺素」「心肺復甦」等專業名詞,對司苒來說既陌生又可怕。
不多時,救護車到,歐畢升被轉移到市公立醫院。
司苒也稀里糊塗上了救護車跟了過去,依舊沒有穿鞋。
重症監護室門口,她怔怔聽醫生講完歐畢升的病情,再機械地去交錢辦理住院。
裴寂匆匆趕到時,就看到她失魂落魄地拿著一大堆單子收據,光腳走在冰冷的地磚上。
裴寂跑過去,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來,「怎麼不穿鞋?」
這話…只有司瑾年才在意她光腳會不會著涼。
司苒回神,看見是裴寂,眼裡希冀的光瞬間滅了,「是你…」
裴寂腳步一頓,像被澆了盆冷水。
只一秒,很快恢復正常,「醫生怎麼說?」
司苒把頭埋得低低的,「醫生說,是不明原因引起的心衰,更像是中毒,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用藥物暫時緩解相應症狀,找不到致病原因,就只能用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徵…」
回到ICU門外,裴寂將司苒放下,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苒苒,外公的病我會想辦法,你懷著孩子需要的是休息。」
他勸說著,「我有套公寓離醫院很近,我送你過去你好好睡一覺,這裡我盯著。」
司苒搖搖頭。
想到外公那句「我不等你了」,竟一語成讖,她就心痛如絞。
「裴寂哥,外公病情兇險,隨時都可能搶救,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不能連個簽字的人…都沒有…」
裴寂實在心疼,輕輕攬過捂嘴哭泣的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你守護外公,我來守護你!」
……
早晨,就在裴寂出去給司苒買鞋買早飯的時間,歐畢升就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
司苒顫顫巍巍簽過字後,撲通一聲跪在主治醫生面前,「求求您,救我外公,我不能失去他…求求您了…」
主治醫生為難得不行,「這位家屬,我比你更希望我的病人平安無事!」
「病人全身血液置換,也試了各種現有的解毒劑,但收效甚微。」
「說句實話,現在只要呼吸機一撤人立馬就沒。」
「醫生不是神,您做好心理準備。」
道理司苒都懂,可她實在不知道去求誰。
世界上,恐怕只剩外公一個人在真心實意疼她愛她,她要拼命留他!
司苒開始給醫生磕頭,「求求您救救他,花多少錢都行,您救救他,求求您了…」
醫生嘆了口氣,將她扶了起來,「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唉,要不然,你試著去聯繫BC生物實驗室,那裡致力於生物細胞研究,在解毒製劑上有一定造詣,死馬當活馬醫。」
司苒抹了把臉上的淚痕,「那,那我要怎麼聯繫?」
「BC實驗室對中國的授權企業只有少數幾個集團,像你這種個人訴求的,恐怕要聯繫集團負責人,我只能給你提供集團名字,剩下的要通過你自己的人脈了。」
司苒忙不迭點頭,「好,我來聯繫,請您把集團名字告訴我!」
……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司苒就拐進僻靜的樓梯間,迫不及待撥打司瑾年的電話。
她就知道,名單里一定會有南風集團。
早該給他打這個電話的!
認錯、服輸、道歉,要她做什麼都無所謂,只要司瑾年他肯救外公,她甚至可以給蔣琬下跪…
好在他沒有拉黑她。
司苒雙手把手機捧在耳邊,緊咬下唇。
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接了。
她的「小叔」還沒喊出來,蔣琬懶洋洋的聲音就從聽筒中傳來,「司苒,你還要臉嗎?」
「蔣小姐,麻煩你把手機給我小叔,我有很緊急的事情跟他說。」
電話那頭的蔣琬,一邊欣賞自己的美甲,一邊漫不經心道:「你有急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司苒穩了穩情緒,「蔣小姐,如果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毀了你的生日宴,對不起。麻煩你把手機給我小叔…」
「司苒,不怕告訴你,我和阿年馬上就要登機了。我只說了一句喜歡極光,阿年就要帶我去挪威,這樣的溺愛,怕是某些人出賣身體也換不來的。」
話落,蔣琬便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就是關機了。
「葉特助,對,還有葉堯…」
司苒顫抖著雙手撥打葉堯的電話,還好他接了。
說明情況後,葉堯也愛莫能助,「司小姐,授權碼隨時變化,而且只在司總手裡,我又沒跟他一起出差…這樣吧,等他飛機一落地,我保證把授權碼給你要出來。」
飛機一落地,恐怕要十個小時以後了。
像被宣判了死刑,司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不必了,我外公等不到…」
剛剛掛斷,裴寂的電話就進來了,
「苒苒,你跑哪去了?」
司苒有氣無力的,「裴寂哥,你知道BC生物實驗室嗎?」
與此同時,司瑾年的私人飛機已起飛。
蔣琬舉起一杯香檳,湊到司瑾年身邊,「阿年,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第一次的旅程,我很期待你會給我什麼驚喜。」
即使側臉也絕美出塵的男人,此刻正在閉目養神,「我提醒你,你只是代替蔣忠正去瑞典分公司,簽署承諾給我的智能專利協議,並不算什麼旅程,想像力不要太豐富。」
他越若即若離,蔣琬越愛。
無論如何,此時此刻是她陪著司瑾年的,而司苒那個小賤人,正急得團團轉。
蔣琬心情不錯,也不顧忌懷孕,將香檳一飲而盡,「阿年,反正都在北歐,陪我去看極光嘛!」
司瑾年別過頭去,不再理她。
……
臨近中午,歐畢升情況越來越差,已接近強弩之末。
醫生勸司苒放棄,可她依然守在ICU門口,尋找著最後一絲希望。
所有名單上的集團都聯繫過了,無一例外都覺得她是瘋子。
她將注意力放在名單上最後一個淮都的傅氏集團上,傅知亦說過,他就是淮都人。
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她撥打了傅知亦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