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到相鄰的另一條街，站在側對面，那丈又指了兩個連著的門臉兒。
「那兒，兩個私窯，也是咱的。」
他回頭來看宋回，見小崽子點了頭，又問他。
「知道私窯是什麼地方不？」
宋回又點頭，且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臉色也沉了下去。
他這模樣看起來就更像宋彪了，只是缺了點兒威懾力，不夠駭人。
不管他，那丈又帶著他轉到了南北雜貨。
「這兒，也是咱的。」
相比起之前的兩處，宋回認真的看了好幾眼南北雜貨的招牌，還夠著脖子往裡頭大堂里瞧。
那丈明顯的感受到宋回渾身氣場的變化，神色也緩和了不少。
小崽子，還有點東西。
「進去瞧瞧？」
「嗯。」宋回也不客氣，他也是真想進去瞧瞧。
這麼幾個鋪子，也就這個看起來像話。
不是他看不起那幾個，就是，正常人都會這樣想的吧？
「前頭還去了一趟北邊回來，瞧瞧看是不是有你熟悉的東西？」
宋回果真就認真的瞧了，兩層樓的鋪子，是真的大，貨物也擺得多，大都是精貴的物件。
他看著最眼熟的，便是皮料。
他們那兒也冷，一下雪連出門都難，現在這時節是早就大雪封路了的，可不像這邊還能上街，地上也沒多厚的積雪。
見他視線在皮料上多留了兩眼，「怎麼樣？還能看麼？」
「都是上好的皮料，但也不是最好的。」宋回有話說話，知道那丈是在考他。
「怎麼說？」
「料子是好的，手藝差了些。」
宋回也不只是嘴上說說，當即就拿了一件來翻出幾處指給那丈看到。
同樣看到的還有櫃檯里招呼客人的夥計，看得也仔細。
原本那丈也只是存了試探的心思，沒成想宋回竟然真的能指出來。
「好小子，真有點東西。」
說著，轉頭對夥計說，「聽到沒，照著整理出來。」
到時候，精品就該賣精品的價。
被誇了，宋回有那麼點靦腆，但也不至於扭捏。
「在家的時候跟過個老師傅跑腿兒打雜，聽了些。」
其實就是在皮料鋪子裡做雜工，沒事兒的時候就跟在老師傅屁股後頭端茶送水，看得多了好歹是知道一些。
但就是這一些，也是那丈他們都不知道的。
如此，一上午的功夫都在雜貨鋪子裡消磨了，宋回被那丈毫不客氣的抓了工。
自家鋪子麼，宋回自然是毫無怨言。
中午在鋪子裡吃的飯，跟夥計們一起吃的。
因為當年宋彪他們都是一眾的單身漢，所以便有請婆子做飯。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幾個堂子裡都是有婆媳做飯的。
只是偶爾中午想出門吃酒，才會不在堂子裡吃。
這樣算下來的話，也算是包吃了，一天兩頓，早上自己解決。
下午，宋回跟著那丈一起出門。
準確來說是跟著那丈一行人一起出門，一眾的大漢，他身在其中，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看起來臉嫩。
不過，有他這張臉在，還是有些作用的，都不會認錯他跟宋惡霸沒有關係。
路上很多人看他，他也知道，是因為他大哥。
恐怕以後的很長時間裡，他都要用來習慣。
「那哥，咱這是幹什麼去？」
「收帳。」
那丈應得乾脆利落，就沒給他過多適應的時間。
「賭帳嗎？」
除此之外，宋回想不到別的。
那丈咧嘴笑，給了他了肯定的答案，「沒錯。」
宋回「哦」一聲，沒再多問。
又不是沒見過，打人，斷人手腳，威脅，搶女人搶房子搶地。
他萬萬沒想到，他也有加入其中的一天。
在他們那裡，自己現在就是地痞流氓了吧？
「你要怕了，就回去。」
因為宋回沉著臉不再吭聲，那丈打算再給他個選擇的機會。
「不是。」
搖頭，然後他扭頭詢問那丈。
「我哥也會去要帳嗎？還不出銀子的，是不是就拿人家女兒到私窯里抵債？」
這認真的小模樣，還抿著唇，那丈都怕自己點頭的話，他要翻臉揍自己一頓。
但他還是點頭了，「沒錯。」
這一刻，他能從宋回臉上看到掙扎。
「要房產地產吧？」
等了半天，宋回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那丈更是笑得止都止不住，看得宋回心生疑惑。
笑夠了，那丈才說，「你當是咱們搶的人？是人家哭著求著要給咱的。
再說了，真當咱這兒是收破爛兒的，是個女人都要？」
突然，那丈正了臉色，拍了拍宋回的肩膀。
「咱不收，也會進別的窯，那是她們的命。
生在那麼個窩裡，早晚的事兒。
你記住，你哥，是惡霸是混帳，但他從沒搶過人。」
這句話說了，那丈覺得好像也有些不對。
顧自搖了搖頭，訕訕的道：「真要說搶，你哥也搶過。
搶的你嫂子，半輩子就這一次了。」
那丈在心頭嘀咕：哥，您可別怪我胡說，我也是說的實話。
當初，確實是您搶的嫂子，大家都能作證。
宋回木愣著被那丈推著往前走，半晌才回過神來，還是不敢置信。
「嫂子真是大哥搶來的？」
「怎麼不是，你問問看，大伙兒都能作證。」
那丈一招呼，眾人都笑著應和。
「怎麼不是？我還去了呢。」
「哈哈哈，我跟大哥一起在街上堵的嫂子。」
「那次我也在。」
「不瞞你們說，頭一回見到嫂子，咱哥那要吃人的眼神，我還只為大哥當時就要忍不住上去攔人。」
「哈哈哈哈…這話我記得了，等大哥回來我去問問。」
「你小崽子討打。」
原來，是真的。
想到嫂子溫柔賢惠的模樣，宋回也能理解大哥為什麼要搶人。
但是，嫂子是怎麼跟這般無賴惡霸的大哥相處一個屋檐下的？
雖說大哥是親大哥，但在這一刻，宋回還是覺得嫂子實在委屈。
「別想那麼多，之後你就知道了。」
因為宋回抿著唇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那丈猜測他在想什麼。
又一巴掌拍在宋回後背上，推著他繼續走。
「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知道個什麼？
一會兒跟著哥哥們，好好的看著。
記得你四哥的話，別被濺了血，機靈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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