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好……這位同學，你是不是外聯部的？」要是不看到她手上拿著自己公司的傳單，顧晨估計就要給她貼的這麼近的鴨子腦袋打飛了。
猶豫了一會，小黃鴨搖搖頭。
好像真地很聽話地坐在他邊上。
那雙一樣被明亮亮的黃色皮套包裹著的小鞋子，像是有意無意地在他腿上輕輕踢了一下。
而後又撇過身，似乎是若無其事的樣子。
「……」
顧晨當即離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變態的女生遠了一點。
嘶……
怎麼覺著這個「小黃鴨」有點不正常？
殊不知他的猜測完全正確。
小黃鴨人偶皮套里的葉輕語不僅透過唯一皮套下的縫隙偷偷觀察他，還想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見他疏遠，葉輕語兩手捏著頭套不打算拿下來，賭氣似地往裡面擠了點。
臭顧晨！
這次讓我逮到機會了吧！
讓你扒我褲子，我就要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調戲死你！
「顧晨，咳咳……」前段時間軍訓，又是唱軍歌又是喊口號的，嗓子還沒恢復好。
再加上剛剛發傳單要跟那些想一起合照的女生說話，相信這樣連自己媽媽都有點聽不出來的嗓音，顧晨也是不會聽出來裡面的人是自己。
但沒想到，剛剛被嗆到還沒緩好，一開口又是幾聲咳嗽。
雖然前段時間很相信，顧晨來這所學校是為了跟她一起。
可。
知道蘇柔兒也在這裡後，這個想法動搖了很多……但哪怕顧晨報考南財大還有別的原因，也絕對的絕對是跟自己有關係！
雖然暫時猜不透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找她。
正在嗓子可算好一點的葉輕語想問什麼的時候。
後背卻被輕柔地拍打。
這種溫柔的力道如同讓人上癮的毒藥，葉輕語滿懷震驚地偷偷順著縫隙，看向顧晨的手。
曾經他經常會這麼關心自己時做的事情，現在時隔一年多再次感受到，鼻子卻是難言的酸澀，美眸中儘是失落。
他會給不認識的女孩子關心嗎？
滿是忐忑的一顆心如同墜入了看不見一絲燈光的海底，不知道如何是好。
上次喝酒開賓館也是被顧晨送過來，但自己當時那麼難受，顧晨卻沒有過關心。
哪怕一絲都沒有。
如果這次也是自己本人露面……
顧晨會給嗆到的自己拍背嗎？
還是……
有極大的可能根本不會有這樣帶著關心的動作。
呼——
葉輕語一個大喘氣，突然使勁地甩了下腦袋，不想讓這個恐怖的想法停留在腦中哪怕一秒。
那時候顧晨親手泡的熱騰騰的薑茶，還給自己擦頭髮了，不會管自己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感冒了，下次你這樣的體質不用故意來參加外聯部的活動。」
在學校算是比較有名氣，最開始被叫出名字，顧晨也不感覺意外。
他隨手掏出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了數字和簽名，「你如果不是外聯部幫忙宣傳的學生，晚上拿著這個去外聯部找一個叫劉小偉的學長，他會多給你薪資，可能沒有很多。」
「我、我……嗯。」
心裡亂糟糟的葉輕語沒有以往的莽撞。
她起身，對顧晨最後看了一眼，拿起買給她的那瓶冰水在空中晃晃，低聲說了句「拜拜」。
算是這一次跟顧晨這個大王八蛋的正式告別了。
噠、噠、噠……
一步兩步三步。
葉輕語快走到食堂的拐角處時，突然扭頭對身後看看，還是有點捨不得這次來之不易的相處機會。
她以為看到的，絕對會是顧晨的背影。
或者是顧晨剛剛坐過的空蕩蕩長凳。
卻沒有想到。
入眼的會是依舊坐在凳子上，似乎正目送著她離開的顧晨。
好像遠遠的，顧晨也注意到她，還對她揮了下手，似乎正示意她快點回宿舍休息……
手上剛剛接過來的冰水帶著難言的寒意，就是在看到那簡單的動作後，葉輕語眼眶突然猛地一紅。
「他怎麼能這樣……」
分明記得，高三的時候自己剛學會騎自行車單獨回家，顧晨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目送過自己。
分明記得，上次喝醉了在賓館，顧晨都不會願意像今天這樣讓她靠近。
多說會話還是祈求的。
這樣……
是不是說……自己在顧晨心裡，比不上一個穿著小黃鴨玩偶服的陌生女孩子？
陌生人。
這是做夢夢到都會把自己嚇醒的可怕字眼。
可現在。
顧晨表述出來的意思卻是。
自己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天氣很熱，冰水不一會就在塑料瓶上凝結出一層露珠。
人偶服里也很熱，可葉輕語卻只覺得一顆墜入冰冷海底的心，似乎正被無數布著尖刺的獠牙分食，辨不清現在是冰冷還是疼痛。
她突然完全扭過身子，重新走到長凳的位置，悶悶地坐到顧晨身邊。
「顧晨，你為什麼寧可關心陌生人都不關心一下我？」
這是依舊拉著小黃鴨腦袋，忍住不哭出聲的葉輕語很想問出口的疑問。
但想了想，還是放棄。
自從認識開始，顧晨似乎就永遠是這麼好的一個男生。
害怕自己中暑，所以願意多跟自己這個「不相識」的女生說話，要目送自己離開才放心。
可這份好意，卻似乎是拿下頭套後「真實」的自己怎麼都不會享有的。
當時在賓館。
醉酒的自己也需要照顧……可剩下的只有「砰」的關門聲，如同將她心臟擊成灰色的槍聲。
「還有什麼事情嗎？」看她回來，顧晨問了一句。
「……顧晨，我想知道，你、你高三的時候，為什麼要……要報考南財大？」
聽到頭套下面女生帶著顫抖的沙啞嗓音，顧晨眉頭微微一擰，怎麼哭了？
而且……
這聲音和哭鼻子的語調似乎還有點耳熟？
不過很快，顧晨放棄了認為眼前人偶服里的女生是葉輕語的想法。
先不說根本就不知道葉輕語考到那所大學。
還有就是。
就算葉輕語真的跟他在同一所學校，也不可能會像眼前這個女生一樣幫忙發傳單。
而且按葉輕語的性格，更沒有可能會想著來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