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桐想了想,還是拉住她的手。
戚雪轉眸,程桐道,「留下吧。」
「程桐,不……」
「沒什麼不行的,現在你們一家三口都在這裡也挺好,不管薄崢嶸有什麼目的,起碼也是在鹿家的可控範圍里。」
程桐說道。
戚雪微微蹙眉,「你是鹿家的兒媳,我不想連累鹿家,更不想讓你難做。」
「這你可就想錯了,鹿家對我來說不是夫家,就是家。」程桐看著她道,眼底透著底氣,「我做的決定,我的家人都會支持。」
聞言,戚雪不禁羨慕。
她知道鹿家對程桐好,但沒想到已經好到這種地步。
而她,薄家老爺子老太太對她好,可薄崢嶸猜忌她,她無法把那裡當成家,離開後,她也不敢回戚家,因為在那裡,她的標籤就是個出嫁的女兒。
程桐抬起手,彎起手指在她額頭輕叩一下,目光親昵,「傻瓜,留下來,薄崢嶸連他的事業都不要了跑過來,那就讓所有的事在江南解決吧。」
良久。
戚雪露出一抹略微苦澀的笑容,「好,都聽你的。」
……
薄棲教鹿之綾學新的內容,一教就是一個小時,累了,鹿之綾就跟著他學圍棋。
下著下著,窗前有人影經過,是薄崢嶸。
薄棲拿了兩顆糖塞進鹿之綾的手裡,起身道,「我離開一下,你吃顆糖休息會。」
「哦。」
鹿之綾乖乖地接過糖,她用小手揉著糖紙,有些無聊還是跟上去。
程桐給戚雪和薄棲安排的是一棟獨立小院,然後將薄崢嶸的客房安排得老遠。
炎炎夏日,薄崢嶸光是走到這裡就走出一身的汗,他靠著門擦掉汗,才清清嗓子踏進門口。
進門的客廳沒人,薄崢嶸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逝,抬腳進去,目光落在牆邊的花木架上。
他走過去,將其中一個瓶子裡的花拿出來扔到一旁,然後將身後的花一枝枝塞進去。
玫瑰紅如烈火。
花瓣嬌嫩欲滴。
這意思夠明顯了……
她不可能還不明白。
可要是還不明白,又往身邊加保鏢怎麼弄。
「父親。」
少年的聲音陡然響起。
薄崢嶸手一晃,一枝玫瑰插歪,差點推倒花瓶,他轉頭,故作鎮定地看向薄棲,「阿棲你在啊。」
「嗯。」
薄棲睨一眼他手中的玫瑰,有些莫名。
呆在鹿家這麼閒麼?
薄崢嶸清咳一聲,肅著臉將花全插進去,才轉身在沙發上坐下來。
鹿之綾剝著糖紙靠在門口,一雙清亮的眸子往裡邊看,看著薄棲彎腰替薄崢嶸倒茶,一舉一動都好看極了,比她同桌追的那個愛豆還好看。
「就你一個人在?」
薄崢嶸端起茶杯,沉聲問道。
「還有之之,我在教她學習。」
薄棲站在那裡答道。
「哦。」
薄崢嶸喝茶都沒滋味,壓了壓呼吸才道,「這院只有你們兩個小孩子,不安全,我在這坐坐。」
「……」
薄棲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薄崢嶸的眼裡是個小孩子。
鹿之綾把糖含在嘴裡,從左邊挪到右邊,又從右邊挪到舌頭底下,眼珠子骨碌碌轉。
「父親,我有問題想問您。」薄棲站在那裡道。
「說。」
薄崢嶸打量著這個客廳,視線又回歸手上的茶具。
這套茶具上的畫是竹刀畫,是戚雪自己刻的。
「您究竟為什麼住進鹿家?」薄棲問得直截了當。
聞言,薄崢嶸不禁擰眉,「你不知道?」
他知道最近風聲四起,鹿家上下也都在猜測他的目的,江南的大小家族找著機會就來拜訪鹿家,不就想看看他是怎麼回事……
他懶得搭理,由著別人猜,但他沒想到,薄棲還會問。
他現在都叫阿棲了,這都不懂?
「不知道。」
薄棲誠實地搖了搖頭。
「……」
薄崢嶸被噎到,不行,這事還得讓薄棲知道,還指著這孩子多遞點台階。
他擱下手中的茶杯,挺正坐直,「我這身西裝,還是當年為了和你母親去度蜜月定製的,光是製作工期就長達三個月。」
少年站在那裡,向來老成的臉上難得有一絲名為卡頓的情緒。
他甚至深思了一下,「父親身材保持得很好。」
十幾年了,還能穿得進蜜月西裝。
「……」
薄崢嶸僵在位置上,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我是這意思?」
薄棲十歲被薄崢嶸帶在身邊開始出入財團,年紀小,他對很多事無法理解的時候,薄崢嶸也不會直接說答案,而是冷冷地來上一句,我是這意思?
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去想正確答案。
薄棲站在那裡,漆黑的眸緊緊盯著薄崢嶸的西裝,依然琢磨不出答案。
「叔叔你是不是想和雪阿姨再去度蜜月呀?」
見不得薄棲的沉默,鹿之綾咬著糖跳出來,含糊不清地說道。
「……」
薄棲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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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崢嶸也看過去,心生感慨,合著最大的明白人原來在這裡。
「小七,你看看那是什麼?」
薄崢嶸擠出一抹笑容,看一眼花瓶里的紅玫瑰。
鹿之綾很上道,脆生生地問道,「送給雪阿姨的嗎,很漂亮哦。」
!!!
薄崢嶸看著小台階、不是,小朋友的眼睛都亮了,他擺擺手,「阿棲,你不是要學習麼,你去學。小七過來,叔叔和你聊聊天。」
兒子靠不上。
那就靠鹿老五的女兒。
「……」
薄棲蹙眉。
……
「你是說,我父親想和我母親談戀愛?」
薄棲抱著貓小野坐在鹿宅高處的長階上,長腿往下松馳伸展,語氣卻是有些無法相信,「我父親和我母親吵很多年了。」
怎麼可能和好。
鹿之綾在旁邊閒不下來地跳著一級級台階,聽到這話立刻道,「這有什麼,我二哥和蜜姐姐也吵架,吵完又牽手。」
「……」
「薄棲哥哥你不懂,談戀愛就是這麼談的。」鹿之綾一本正經地道。
「……」
你很懂麼?
薄棲看著旁邊的小身影,很想證明她是錯的,但想到薄崢嶸對鹿之綾突如其來的熱情,好像也沒辦法反駁。
所以,他父親來鹿家住就是為了追求母親?
薄棲抿了抿唇,問道,「那他們會和好麼?」
問完,他才發覺自己有多荒唐,他這是在和一個八歲的小朋友請教感情問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