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鹿之綾雙手握著他的手掌說著。
薄妄手指輕輕一握，就牽著往前面走去，「你婆婆肯定隨便你看。」
「……」
這是隱私。
薄妄走到一旁的原木長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去，一把將鹿之綾拉坐到自己的腿上，然後伸手打開電腦。
鹿之綾感覺到他是真的閒到一定要幹這件事不可，便道，「那先看一個郵件，要是涉及隱私就不往下看，行嗎？」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約束他。
「行。」
要是連郵件里都是他吐幾次奶這種事，他才能懶得看。
電腦的開機速度很快，但薄妄的手托在她腰上，在她脊骨上摩挲了一會兒才去打開郵箱，圈著她的身體將郵箱名字和密碼輸入進去。
裡邊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郵件。
薄妄一手抱著她，一手搭在滑鼠上滑了下，只見列表里密密麻麻都是同一個人的收件和來件。
工作都不需要這麼頻繁。
「該不會是給薄崢嶸的情書吧。」
薄妄忽地冷笑一聲，沉默兩秒還是點進去，然後就看到一個才被他念過幾百遍的名字，「程桐。」
「嗯？」
鹿之綾有些莫名地面向他。
怎麼突然之間說她媽媽的名字？
「這是我母親和岳母來往的郵件。」
薄妄盯著電腦屏幕一字一字道，眼神漸漸凌厲。
「……」
鹿之綾很是錯愕，從爺爺那裡是聽到過一點言語，好像戚雪和程桐認識，還有點交情，但沒想到這裡還有她們往來的郵件，「多嗎？」
「很多。」薄妄點到最早的時間，「最早一封郵件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那個時候，薄妄都沒出生，也就是說，戚雪和程桐在沒結婚的時候就彼此認識了？
那她怎麼從來沒聽媽媽提過這麼重要的一個好朋友。
這下，鹿之綾也無法再把這個郵箱當隱私，問道，「我想看她們最後一封的通信。」
薄妄又把時間拉過去，點回戚雪給程桐發的最後一封信。
「程桐，我現在在老師家給你發郵件，周勁他真的變了很多，我懷疑他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研究，但也只是懷疑。」
薄妄抱著鹿之綾，一字一字給她念出來，「所以這事我不能交給崢嶸解決，他那個脾氣我怕他鬧出人命來，材料太多，拍照恐有模糊不全面的地方，我馬上去找你，你能幫忙讓我見一面鹿老爺子嗎？希望鹿家能幫忙調查清楚周勁，如果他真的在做惡，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周勁？」
鹿之綾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滿眼茫然。
周勁是誰？
她也從來沒聽媽媽提起過。
「在這郵件後，岳母發過兩次，一次是表示收到，馬上去聯繫鹿老爺子，讓鹿老爺子空出時間。」
薄妄漆黑的眸盯著屏幕，「一次是……藍山車禍的一個月後。」
鹿之綾怔住，在戚雪逝世後的一個月，她媽媽還給戚雪發過郵件。
「是什麼內容？」
她忍不住問道。
薄妄將滑鼠往下滑，手掌貼在她的腰上，掌心發燙。
「雪，我住了一個月的醫院保胎，抱歉，沒能去參加你的葬禮，我也不打算去參加了。」
薄妄的聲音很平，「我夜夜失眠，無法安睡，旁人勸我，我們是網友，以網相知，距離遙遙，只當是以網而終，可他們不知道，我不是痛苦一個好友的離世，而是後悔。」
鹿之綾從短短几句話中聽出她媽媽的鑽心之痛。
「我後悔不曾萬里奔赴於你，陪在你身邊熬過種種難關。」
薄妄一字一字念著郵件中的內容，「當年我說看周勁眼神利慾薰心，不似良人，你說是隔著視頻看不真切，我生氣地和你鬧了彆扭，不理你的郵件，不回你隻言片語，現在想來悔不當初，如果我當初去找你，耐心地和你說，何至於讓薄崢嶸出現，讓他用盡手段，你才看清楚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
「聽起來，這個周勁似乎是戚雪的前男友。」
鹿之綾輕聲說道。
「薄崢嶸一直懷疑我母親和他私奔。」薄妄冷冷地道。
「就是周勁嗎，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薄家上下沒人敢多提，鹿之綾也只清楚一點點。
「我查過。」
「……」
鹿之綾聽著，驀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頸，有些心疼。
她知道，他想查戚雪沒有錯，因為在他對5歲前僅存的記憶就是戚雪在車子爆炸前，滿身是血地叫他走。
如果不是戚雪，他就跟著一起被炸死了。
他不信戚雪背叛薄崢嶸。
可他也找不到證據，沒想到，證據就在戚雪和她媽媽來往的郵件里，可沒人看，沒有人看……
「我沒事。」
薄妄親了下她的唇。
鹿之綾點點頭，「我媽媽還說了什麼？」
薄妄繼續面無表情地念給她聽，「周勁固然是個偽君子，薄崢嶸也不是適合你的人，他大家出身，滿身蔑視塵泥的驕傲，他把你當成一件勢在必得的寶物強取豪奪，怎麼配得上你的溫柔？這就是我不去參加你婚禮的原因，若我去了，若我細細地和你長談，你是不是會放棄這一段婚姻，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
滿文的後悔和自責。
鹿之綾想，她媽媽當年保胎，就是沉浸在好友離世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你說你婚後過得很好，薄崢嶸對你有求必應，我也曾覺得是自己看走了眼，可沒想到，就在我出院準備去江北祭拜你的時候，我老公收到兩個消息。」
薄妄平淡地念著郵件內容，「一是周勁失蹤不見了；二是薄崢嶸搞大了一個大明星的肚子，江北媒體熱鬧得宛如過年。你才離世一個月！他薄崢嶸狼心狗肺、薄情寡義至此，簡直噁心透頂！」
「……」
「他薄家還敢放言說是你同人私奔出車禍，可笑至極，我本想帶著和你來往的郵件讓薄崢嶸看清楚，日思夜想後，我決定不這麼做了。」
薄妄道，「他薄崢嶸不是把自己代入苦情角色麼，我就讓他繼續苦情，我等他子孫滿堂，等他對你愛恨交織的報復快感攀達頂峰時再告訴他真相，他才是那個背叛者！我要他不得好死！」
「……」
「我不確定你的死和周勁有沒有關係，但我會用餘生去尋找薄棲，去查清楚整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