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你撞哪了?怎麼這麼多血?

  不管怎麼樣,封振到底還是放心地回江北收拾去了,他在江北已經找了份工作,還需要辭職,差不多要個兩周才能過來。

  出租房沒被退掉,鹿之綾就這麼留在了江南。

  阿唐是個話少的人,偶爾開口也都是毒舌,鹿之綾以為封叔離開後,他就會走。

  但事實上,她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每天到了時間她就能聞到飯菜的香味,每天黃昏,就有摺疊好的衣服放到她的床邊。

  她房間和浴室里的垃圾桶每天都有被無聲無息地清理掉。

  其餘時間,鹿之綾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有時候叫他也沒人應,他總是固定時間出現,偶爾到了半夜她還沒睡著,便能聽到隔壁小廚房裡傳來動靜。

  他好像和封叔一樣,選擇在廚房打地鋪。

  鹿之綾很內疚,可她改變不了現狀,她一個盲人什麼都做不了,勸不動任何人,接受封振和阿唐的好意仿佛是她唯一能做到的懂事。

  封叔在江北的工作沒太久就要辭職,被老闆刁難,為了拿回工資他還需要待一段時間。

  一個多月過去,鹿之綾漸漸習慣失明的日子,也愈發麻木起來。

  鹿家實驗所的血案,化工廠的爆炸案,兩樁案子鬧得驚天動地,可天到底沒有塌下來。

  大家的日子還是一樣照常過。

  出租屋門外人走人過,談論的從鹿家真可憐,也慢慢變成哪個明星首穿了當季的高定。

  鹿之綾意識到,所有人都會遺忘掉鹿家,哪怕是之前那些視鹿家為殺父仇人的正義之士,他們都會遺忘……

  這世上到最後,只有她一個人記。

  她的話變得越來越少,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

  每一天,除了吃飯睡覺她就是坐著,在黑暗而孤獨的世界裡熬過一天又一天。

  這天傍晚,鹿之綾機械地吃完晚飯便回到自己的床邊坐著,出租屋很小,沒什麼活動的空間,她也不活動。

  阿唐起身收拾碗筷。

  兩個人很少有話聊。

  門外傳來小孩們嘻嘻笑笑的聲音,鹿之綾又想到自己在家裡的時光,那個時候她總以為天塌不下來,總以為每天都是一樣快樂。

  原來,沒什麼能是永遠的。

  她摸著牆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將門關上,讓外面的笑聲變得小一些。

  鹿之綾轉過身,又摸著回到床邊,人撞到旁邊的椅子,腰腹被狠狠頂了一下,她扶正椅子,沒什麼表情地繼續往床邊走。

  她摸向床頭的位置。

  果然,阿唐把她的衣物又疊好放下了。

  最上面的是內褲。

  鹿之綾抱起衣物就走,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窘迫。

  剛住進來的時候,她在浴室里自己洗內衣內褲,洗完就摸著掛到窗台的位置,但封振怕在室內乾的不衛生,還是給她拿出去曬了。

  現在,阿唐也是會不發一言地給她拿出去曬。

  隱私對她這樣一個幾乎沒有自理能力的盲人來說是很沒用的東西。

  鹿之綾以為自己對隱私的底線已經到了最低,可很快,她便知道還沒有。

  她慢吞吞地進走浴室,鎖上門,到達淋浴間的路上撞了好幾下。

  她打開水,今天的水調到最大也還是不熱,透著絲絲的涼意。

  鹿之綾習慣了出租屋裡時不時出故障的水溫,她沒有想太多,脫下衣服便開始洗澡,涼意浸透過聲音,澆著她麻木的面孔。

  匆匆洗了下,鹿之綾擦乾身體,穿上睡衣睡褲,腿又撞到旁邊的東西,她彎下腰摸到一個盆,將內衣內褲放進去,走到洗手池前開始洗。

  水龍頭出來的水更冷了。

  她的雙手一下子,小腹就痛起來,疼痛變得越來越重,像是有一把匕首在她的身體裡來回絞著。

  「呃……」

  鹿之綾痛苦地捂著肚子想蜷縮起來,手碰到盆,盆頓時翻落,連內衣帶水全砸在她的腳背上,褲管濕嗒嗒地貼在腿上。

  她有些慌亂地想去撿衣服,地面卻是不防滑的。

  「砰。」

  她踩著水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疼痛瞬間在她的身體裡撕裂,骨頭像是被一根根砸開來。

  小腹更是疼到滅頂一般。

  她在全是水的地面上蜷起身體,難受而無助……

  「砰砰砰。」

  門忽然被拍了兩下。

  「鹿之綾,你怎麼回事?」

  阿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鹿之綾倒在地上,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地想去摸自己還沒洗完的內褲藏起來,可怎麼摸都摸不到,說不出來的難堪伴著疼痛將她吞沒。

  許久未有的淚水溢出眼眶。

  「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她虛弱地出聲。

  可門外的男人聽不到她如此脆弱的聲音,得不到答案,阿唐直接抬起腿一腳踹開上鎖的門。

  門一開,他擰著眉衝進去,就見鹿之綾面色慘白地倒在地上,睡褲上面全是血。

  「搞什麼?」

  阿唐的目光一震,快步過去低下身子把她從地上抱起來,「你撞哪了?怎麼這麼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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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鹿之綾呆了呆,忽然意識過來剛剛那陣腹痛是什麼原因。

  她連來了例假居然都不知道,還被阿唐看到。

  她現在怎麼會沒用成這樣……

  見她不說話,阿唐放眼看向周圍,也沒看到什麼東西上面有血,根本不知道她是被什麼撞的,只能將她一把橫抱起來往外走,「我帶你去醫院。」

  她褲子上全是血,出去什麼人都會看到。

  「不要,我不去……」

  懷裡單薄的少女忽然一反平日的麻木,激動地喊出聲來,邊喊邊哭,身體不住地在他懷中顫抖,「求求你,我不去,我不要出去……」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他口中的死,也是個不錯的提議。

  羞恥與窘迫將她整個人吞噬得乾淨,甚至遠遠蓋過疼痛。

  「求求你……」

  鹿之綾靠在他懷裡,哭著哀求,不住地搖頭。

  好像出門會要了她的命一樣。

  「……」

  阿唐抱著濕漉漉的一個小人,眉頭越擰越緊。

  三分鐘後,他才弄清楚是什麼情況。

  他把她放到床上,拿出一條薄毯給她墊在身下,「然後呢?是不是要吃止血的藥?」

  鹿之綾潮濕的睡衣睡褲還沒放下,她把自己完全縮在被子裡,身體還在不自禁地發抖。

  「說話!」

  他的口氣不好。

  她死死抓著被子,小臉上全是淚痕,顫著牙關道,「要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