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校服的小野同學正跪坐在書桌前,小手沒什麼章法地抓著筆,一邊看薄妄放在桌上的書,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
小野最近一回家就呆在書房,每次都是到吃晚飯時才能叫動他。
丁玉君問他在幹什麼,他一臉認真地說學習,要做個厲害的人,大家都當他是三分鐘熱度,可這……已經遠遠超過三分鐘了。
鹿之綾沒有打擾忙碌的小野,回到臥室,從抽屜里拿出小野最近的「學習資料。」
小傢伙顯然不知道怎麼才算學習,只知道模仿大人,於是把薄妄書房裡的書一筆一畫地臨摹下來,字寫得又大又丑,卻依葫蘆畫瓢寫出厚厚一堆的紙。
一個抽屜都要塞不下了。
好像從綁架案後,她的小野就變化很多。
鹿之綾捧著紙在窗前的沙發上坐下來,手機震動起來。
是小野老師的電話。
「您好,花花老師。」鹿之綾接通電話問話。
「您好,小野媽媽,我打電話是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好的,您說。」
「就是……」
老師有些欲言又止,遲疑片刻才道,「就是小野媽媽,你們家有沒有想過給小野提前學一些學科類的知識呢?」
「……」
鹿之綾默默看向手中的一堆紙。
「當然,我不是主張說過早給小孩子學習壓力,我只是發現小野最近求知若渴,已經不滿足於幼兒園的益智遊戲,我就想,每個孩子都不一樣,或許順應孩子的求知也是好事。」老師說道。
「小野最近在幼兒園都做了些什麼?」鹿之綾隱約感覺到老師還有些話不好意思講。
聽她這麼問,老師便如實告知,「他泡在我的辦公區域抄了我兩本教材。」
「……」
「他號召全班小朋友讓我們教大學內容。」
「……」
「現在全班的小朋友都認為自己很聰明,看不起我們安排的兒歌和遊戲,只想跟他一起抄教材。」
「……」
鹿之綾都能聽到年輕老師拼命克制的哭腔,不是被逼到無可奈何不會打這通電話。
安撫完可憐的老師後,鹿之綾掛掉電話,繼續翻起手裡的紙張。
驀地,她被人帶進懷裡。
男人在沙發上一坐,不容分說地將她抱坐到腿上,跟抱小孩似的擁著她。
鹿之綾有些詫異地看向男人英俊的臉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都沒察覺。
「在你嘆氣嘆到第三次的時候。」
薄妄摟著她,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嗓音低沉磁性,「怎麼了?」
鹿之綾雙手捧起厚厚的紙張,道,「你兒子想成為大學生。」
「……」
薄妄低眸看向紙上的狗刨字,隨手一翻,見每張都寫得很滿,眸色深沉,「他來真的?」
「從季可愛出事後,小野就很自責,他覺得自己太弱,保護不了人,就想多學點。」
鹿之綾道,這幾天又在問她能不能學武術。
小傢伙試圖把自己往一個超人的方向培養。
「那就找幾個老師,等他發現學習很膩的時候他就知道放棄了。」
薄妄不認為這是什麼問題。
這么小的小孩子都只想著玩,誰想學習。
「我不怕他放棄,我是怕他學不進去還硬逼自己學,那樣壓力就太大了。」
鹿之綾有點擔心,坐在他的腿上轉眸看他。
其實她給小野找過心理醫生疏導,想讓他明白這件事真的不是他的錯,他可以多照顧季可愛,但無需為此背上沉重的負疚感。
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麼用。
聞言,薄妄伸手就將那一堆紙扔到一邊,抱著她就將她轉過身來。
「誒……」
鹿之綾來不及反抗,就已經面向他跨坐在他的腿上,雙手被他抓著圈到他的脖子上。
這姿勢……
薄妄一派慵懶地靠著沙發,伸手去捏她的下巴,「鹿之綾,你在懷疑鹿野的智商。」
「我沒有。」
「你有,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你說,你在懷疑自己,還是在懷疑我?」
薄妄的姿態邪氣而狂妄,「我薄妄想學的,沒有學不會的;我薄妄兒子想學的,也沒有學不會的。」
除非他自己膩了。
「……」
鹿之綾沒話了,只能點頭,「是是是,薄妄的遺傳天下無敵。」
那就這樣吧,讓小野先學著,他能學到哪算哪,隨他高興。
這麼想著鹿之綾就決定去聯繫幾個私教,剛要下去腰後就被薄妄一拍,她不設防地撲向他,薄妄勾唇一笑,就迎著她的唇貼過來。
「薄妄……」她無奈極了。
「跑什麼,鹿老師先教教我。」
他貼著她的唇,眼神壞到骨子裡。
拖著個生病的身體忙一天回到家還想忙,他還真是不嫌累。
鹿之綾正欲妥協,薄妄身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拿出手機準備扔掉。
待看到上面的聯繫人是李明淮時,他的眸色一沉,把手機放到耳邊,「怎麼說。」
聲音頓時冷了幾個度。
「那兩家也排除了,妄哥,我想重點查雷家,雷蘇敏靜當晚帶了不少人,就算她的保鏢沒時間,她那幾個兒子也有時間。」
李明淮專注懷疑親媽一百年,又道,「要是三小姐能清晰畫出畫像就好了。」
鹿之綾坐在薄妄的腿上,將電話里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線索的中斷顯然沒讓薄妄放棄調查,他開始讓李明淮查當天晚上在季家的每一個人。
在對外的版本里,小野被綁匪帶走時,季可愛上去阻攔挨了一刀,薄媛是正好聽到動靜才去看,就被綁匪打昏過去。
薄媛作為唯一一個在事發現場的年成人肯定要幫忙畫像,但她當時注意力在兩個孩子身上,沒有看清楚,再加上「記憶」有損,人像拼得亂七八糟,完全對不上,讓證據全部終止。
這一點讓薄妄很煩躁。
薄妄聽著,眸色愈發深沉,他點下靜音,單手將鹿之綾從自己腿上抱下來,歪頭貼著她的耳朵曖昧地道,「晚上我給你放洗澡水。」
確定是放洗澡水,不是放他?
鹿之綾坐在沙發上,看著薄妄站起來說話,「薄媛一直都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