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這是準備長篇大論了。
眾人都趁機放下筷子,假裝很認真地聆聽講話。
鹿之綾坐在薄妄的身旁,轉頭看草坪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臉照得更加稜角分明,眸色深邃無底,硬是將一張輪椅坐出了財團開大會的氣勢。
「我們鹿家走這一路太難了,真的,多謝你毫無保留的相護。」
鹿信雄走了心,眼眶都紅一圈,舉起杯子朝向薄妄,「特別華美的綴述我就不說了,太空,總之,謝謝你,薄妄,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這分敬無關輩分。
薄妄坐在那裡,看一眼身旁的鹿之綾才端起面前的水杯,同鹿信雄輕輕碰了碰杯。
鹿信雄喝出豪飲的雄壯,把一杯水全乾了,然後又給自己添上一杯,轉頭看向李明淮,「李明淮,這杯我敬你,為了幫我們查周勁,你不惜以身犯險,弄得自己頭上寸草不生,多謝!以後用得著我鹿信雄的地方僅管開口!」
「……」
眾人默默轉頭,看向李明淮頭頂上的鴨舌帽。
「……鹿先生言重了。」
頂著大家的視線,李明淮慢吞吞地站起來,端起面前的水杯和鹿信雄碰杯,一邊碰一邊將帽子摘下來,露出一個硬梆梆的寸頭,麻木的眼神中透著三分清澈的倔強。
通過治療,他已經開始長草了。
「……」
姜浮生有點同情,有點心疼。
活死人們則死死憋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把溫暖的畫面弄得尷尬。
杯子碰撞。
兩人一飲而盡。
鹿信雄給自己倒上第三杯水,「這第三杯,我敬大家,大家為我鹿家出了太多太多的力,還是那句話,以後有我鹿家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們鹿家絕不推辭!」
聞言,大家紛紛站起來,其樂融融地乾杯。
小野同學捧著一杯現榨果汁正要喝,薄妄果斷將他的杯子奪過來,往他面前放了一杯水。
五個檸檬加一隻橙子、半個西瓜的配方也敢喝。
「我的果……」
小野捨不得地看過去,鹿之綾微笑著安撫他,「大晚上喝果汁容易睡不著,明天再喝。」
「哦……」
小野苦巴巴地喝下水。
彼此碰杯,餐桌上的氛圍很是融洽。
鹿信雄給自己灌下第三杯後,開心地道,「好了好了,不多說,大家動筷吧,嘗嘗我們的手藝。」
「……」
歡樂的氛圍瞬間戛然而止。
不,不多說兩句了?
再講點場面話唄。
見大家都不動,鹿信雄疑惑地看過去,「怎麼了?來,都動起來,嘗嘗這道雞塊燉南瓜,我燉了很久,還放了鮑魚和海參,很補的。」
「……」
不是說食材都是自己在島上找的嗎?
確定淡水湖裡能撈出鮑魚和海參?
一聽這話,大家更不敢吃了,鹿之綾見狀很是過意不去,讓哥哥們和堂叔也高興忙活一天了,呆會一吃還是會露餡。
如實說吧。
她正準備站起來,薄妄忽然看向那邊坐得穩穩的鹿家四兄弟,「你們不打算說點什麼?」
幹得漂亮!妄哥!
眾人立刻對薄妄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並加以起鬨,「是啊是啊,說點什麼。」
「……」
這是要聽他們一個個感激過去啊。
鹿景凡和鹿景煥、鹿景曄立刻轉頭看向鹿景瀾,讓他們報恩可以,但肉麻的話真講不出來!
尤其是對著小七的男朋友!
不上去掐脖子扯頭髮就是他們做兄長的好涵養了。
鹿景瀾收到兄弟們的目光,溫和地笑起來,端起面前的水杯看向薄妄,「是得說點,我還記得那年我沒了兩條腿,尤靜被我的自暴自棄弄煩,推著我就上了藍山,要不是妄哥,我現在墳頭的草都很高了。」
對對對,就這樣。
會說就多說點。
尤靜端著杯子也站起來,「妄哥,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挽回景瀾的求死之心,你救了他,也救了我,這幾年多虧你的照顧,我們才能安定生活。」
薄妄沒動杯子,只是聽著。
鹿景瀾看一眼他旁邊的鹿之綾,笑著道,「感激的話說完了,最後我想說,妄哥和我們鹿家是有緣份在的,牽牽絆絆,細數起來,當年要是沒周勁從中作梗,你該和我家小七青梅竹馬。」
「……」
鹿景曄、鹿景煥、鹿景凡三雙眼睛瞬間跟刀子似的刺向鹿景瀾。
什麼青梅竹馬,沒有這種可能性。
怎麼能亂想這種從小拐人妹妹的東西!
薄妄聽著眼底帶了一絲笑意,端起水杯,「四哥是會說話的。」
「我說的是實話。」
鹿景瀾微笑著道,低頭喝水。
「我們隔壁房子是不是沒人住,讓四哥住過來,和你近一點。」
薄妄側目睨向鹿之綾,低沉地道。
他喜歡懂分寸的聰明人。
「好。」
鹿之綾點點頭。
三兄弟鄙夷地看向鹿景瀾,鹿景瀾神色無辜,是他們要他開口的。
他這人……說不出難聽話。
薄妄淺嘗了一口,把水杯放下,黑眸又睨向鹿家另外三個兄弟。
這是聽不到點話不罷休了。
三個年輕男人的臉表情變了又變。
鹿之綾在桌下捏住薄妄的褲管,他這是要做什麼?
鹿信雄看著薄妄誓不罷休的樣子,有些無奈地轉頭看向三個侄子,用眼神示意他們站出來說點什麼。
既然是謝恩宴,他們是要表示表示的。
鹿景煥和鹿景凡坐在鹿景曄的左右,同時放下手,將瘦弱的三哥給一把拉扯起來。
「……」
鹿景曄很突兀地站在眾人視線下,他無法置信地看著兩個弟弟。
說好的照顧三哥呢?
「……」
兩個弟弟埋頭。
你是三哥你先來。
「……」
鹿景曄只好端起面前的水杯轉身面向薄妄的方向。
鹿之綾坐在薄妄身邊,她頭上的髮帶花紋和薄妄衣服上的暗紋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深一個淺,這種小細節殺得鹿景曄差點口吐鮮血。
報恩,報恩,報完恩再談薄妄和小七的關係。
鹿景曄努力說服自己,剛要開口,薄妄就淡淡地開口,「三哥的口才我在棲雪山已經領教過,就不聽了。」
「……」
鹿景曄僵在那裡。
鹿之綾看向薄妄,薄妄朝李明淮使去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