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景曄拎起手裡的小蘿蔔，「怎麼可能，誰家蘿蔔這麼細這么小？」
這很明顯是人參，還有鬚鬚。
「所以你們是把沒長大的蘿蔔拔了。」
薄妄的聲音平得毫無感情。
「……」
鹿景曄盯著手裡的小蘿蔔陷入懷疑。
「……」
鹿之綾窘得想跟著小蘿蔔一起埋土裡去，她窘不是因為鹿景曄弄錯了，是因為她第一眼也沒看出來。
要不是薄妄吐槽得快，她就差說哥哥們至少會找好食材給他。
這麼一想，他們鹿家在廚藝這門功課上是一脈相承的……蠢。
「真的不是人參？」
鹿景曄有些無法接受地轉身離開，都忘了和妹妹多說會話。
鹿景瀾坐在輪椅上幫忙準備食材，他將各種各樣的菌菇放到盤子裡，還擺了個造型，把最漂亮的白蘑菇擺在中間。
會下廚做菜的尤靜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總不能蘑菇炒蘑菇，得加點配料。」
鹿景瀾往左右看了看，拿起茄子、番茄、黃瓜、青菜、南瓜以及各種各樣的蝦擺進去，擺得顏色豐富漂亮，最後又加上一瓶酒，「配好了，堂叔，這道菜你做吧。」
「景瀾，要不我來做吧。」
尤靜上前接過來，想偷偷把不知名的菌菇扔掉。
「不用，你平時做飯已經很累了，今天這頓謝恩宴我們來做就行。」
鹿景瀾體貼地把盤子又拿回去，怕顏色炒得不太好看，又拿起一瓶醋、一缸辣椒醬。
「……」
尤靜看得都快成苦瓜臉了，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敢這麼配菜。
眾人興沖沖地趕來等著吃，不到幾分鐘就看清楚這頓晚餐的真實用意，頓時全都沒了聲音。
一時間，草坪上分割成兩派。
一派在興沖沖地做著晚餐。
一派則是湊在一起發出靈魂疑問。
「李明淮，我們吃完以後，是先致幻還是先拉肚子啊？」姜浮生有些害怕地攥著李明淮的袖子。
「直接暴斃也說不定。」
李明淮看著道。
薄楨拉著小野同學的手站在那裡聽大人們議論紛紛，有些迷惑，「真的會很難吃嗎？」
他也沒做過飯。
「我去吃！」
小野同學甩開他的手就往前衝去，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薄妄在輪椅上坐直了些，鹿之綾正要過去，那邊尤靜已經攔住他，「小野，還沒到晚餐時間，你先去玩一會好嗎？」
真不能吃。
「我看看。」
小野走到廚台前看著鹿家人忙碌，大吸一口氣，捧場地道，「好香啊。」
「小野乖，等五舅舅這盤牛肉炒紫薯做好以後，第一個讓你嘗。」
鹿景煥又開始新的菜品。
「聖誕老舅舅做菜真帥。」小野同學笑眯眯地道，眼珠子骨碌碌轉一圈後，小手捧起一包芝士碎送過去，「舅舅加這個，好吃。」
「有道理，芝士加牛肉，想想就好吃，我們小野從小就有做菜的天賦，像我。」
鹿景煥讚賞地說著，就將一把芝士碎全下鍋了。
「……」
眾人目瞪口呆。
這些食材聽著都很好吃，混在一起後……為什麼聽著這麼令人驚恐。
「這種下廚基因是真實存在的嗎？」
薄媛都看呆了，聽說和親眼看到區別還是很大的。
連小野都逃不過。
「三姐，我們是不是要找藉口溜啊？」薄楨幹咽了下口水，有些害怕地往後走。
身旁的人全在偷偷商量用什麼藉口走。
「一個都不准走。」
薄妄涼薄的聲音發下死亡通知。
「……」
眾人快哭了。
「要死一起死，熱熱鬧鬧上個社會新聞。」
薄妄雲淡風輕地說著話。
「……」
也不用這麼熱鬧吧？
鹿之綾站在那裡聽了太多吐槽，她對廚藝不精，甚至覺得哥哥們的發散性創新沒什麼錯，但見大家擔心成這樣，也明白這菜真做得很糟糕。
她抿了抿唇，抬起腿往前走，手腕忽然被捉住。
薄妄攔著她，稜角分明的臉在草坪的燈光下格外英俊性感。
「別去了。」
他道，聲線低沉。
「我讓他們別忙了，糟塌食材還一無所知。」她淡淡地道。
薄妄抬起臉，漆黑的眸直視前方，「你一下午都沒阻止，不就是覺得，他們很久沒這麼高興了。」
「……」
鹿之綾被戳中心思，她知道薄妄不想吃這一頓，她下午就想過阻止，可她講不出來。
她轉頭，只見熱氣瀰漫的廚台前，鹿信雄和鹿景煥他們忙得興高采烈，連鹿景曄也是一臉笑意，都沒顧上有那麼多陌生的人在，很專注地在做菜。
尤靜抱著小野站在鹿景瀾面前，眼疾手快地拿走鹿景瀾手裡的一袋魔鬼椒，小野又立刻幫忙拿回來，整袋倒進盤子裡……
舅甥兩個開心地擊掌，慶祝他們又配好一道菜。
她真的，太久太久沒看到家人這麼開開心心地做一件事了。
「就這樣吧。」
薄妄把她往身邊帶了帶。
「可是這些菜……」
鹿之綾皺眉，總不能把家人的開心建立在大家的腸胃上。
「湊合吃點能吃的。」
薄妄下了決斷。
很快，超長的長桌上擺滿各種稀奇古怪的美食。
眾人默默地坐下來，圍成一圈氛圍很和諧和溫暖，就是一個個拿著筷子無從下手，只能拼命裝在喝水。
「媽媽，我要吃這個！」
小野指向不遠處的魔鬼椒魚湯。
「不，你不要吃。」
李明淮、姜浮生、薄媛異口同聲。
「……」
小野同學一臉懵懂。
「來，我來說兩句。」
鹿信雄清了清嗓子，端起面前水杯轉身面向薄妄，「薄妄，這一頓是我和幾個小的一起準備的，一點小小心意，不成誠意。」
不不不，太有敬意了。
眾人彼此交換著眼神。
「從在江南我將鹿家秘密相托開始，你就一直竭盡全力地幫助我們調查，幾次都差點丟掉性命，從江南到江北，你付出了太多心血，如今還為我家老三弄這一身傷病。」
鹿信雄說著聲音有些酸楚哽咽，「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沒有你薄妄，我們鹿家在查周勁的路上還會死幾個……一想到這裡，我對你是又感恩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