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把手中的瑞士卷放下，聲音淡淡地道。
聞言，阮蜜立刻緊張起來，「他們？誰？」
「活死人，薄家人，還有浮生……」
都在瞞。
鹿之綾道，現在想想，她看到姜浮生和薄媛的時候，兩人的眼神都有一點怪，但當時她太沉浸於大家都沒事的慶幸中，沒有特別深思。
阮蜜蹙起好看的眉，「聽起來，這些人都沒理由瞞你任何事情。」
「……」
「就連你那個過去以及未來的公公，他看起來對你也非常緊張。」阮蜜道。
是啊。
這些人都是她信任的，沒理由瞞她。
鹿之綾這麼想著，腦海中掠過一種可能性，指尖不由得顫了顫。
她打起精神，道，「再看看吧，蜜姐吃點就回房睡吧，別熬了，小野沒事。」
「你看起來比我累，要不我替你陪會小野吧。」阮蜜說道。
「我已經睡了一會兒，精神還好。」
鹿之綾淺淺地笑了笑，勸說著阮蜜回房睡覺，自己則上樓回到房間。
她推開門，就見姜浮生坐在床邊安靜地注視著熟睡的小野。
見她回來，姜浮生回頭看她，輕聲問道，「甜湯好喝嗎？」
「好喝。」
鹿之綾笑了笑。
「好喝就好。」
能不好喝嗎？
幾個人差點把廚房點炸了，鍋碗瓢盆摔得慘不忍睹，她實在看不過去重做的……
否則誰家快天亮的時候做甜湯。
姜浮生暗暗想著，就見鹿之綾走到窗前，掀起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的幽光道，「浮生，你怎麼快天亮了想著做甜湯？」
「咳——」
自己想的被人扎中，姜浮生沒繃住，一聲咳出來，接著咳得止都止不住。
鹿之綾回眸看她。
「……」
其實原本是要做夜宵的，但做出來的都太難喝了，根本沒法送到她嘴裡。
姜浮生坐在床邊，不住地咳。
她不擅撒謊，只能拼命地逃避鹿之綾追過來的視線，有些心虛地道，「李明淮這個點想吃甜湯，我才做的，就多做了一點。」
「原來是這樣。」
鹿之綾似乎是信了，微笑著道，「這麼說我是沾了李明淮的光。」
「嗯呵呵呵……」
姜浮生笑得很乾。
「去休息吧，抓緊時間再睡一會。」鹿之綾道。
「好，那我去了。」
姜浮生怕死了鹿之綾的腦子再察覺到點什麼，腳底抹油般地溜了，連門都沒替她關。
鹿之綾將房門關上，一回頭，就看到姜浮生把那條灰色菱形格的毯子疊好放在沙發上。
她走過去，伸出手往毯子上摸去，指尖描繪著上面菱形的邊緣，思緒有點飄。
驀地，她想到什麼，低笑出來，眼淚跟著溢出眼眶……
毫無徵兆的。
她纖細的手指有些用力地握緊掌心下方的毯子邊緣。
鹿之綾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輕砸在毯子上，暈染開上面的顏色。
……
經過一夜的睡眠，小野同學第二天就活蹦亂跳了，一點都沒不舒服的樣子。
不僅如此，鹿之綾能感覺到小野對她的感情好像升了好幾個度，她走哪，小野就黏著到哪，她說什麼，小野都笑嘻嘻地點頭。
鹿之綾帶著他去了梧桐院。
薄妄下落不明，薄棠死了，丁玉君一夜之間憔悴許多，臉上的皺紋也添許多，人靠在沙發上由傭人按摩著腦袋。
「薄媛呢？」
鹿之綾把小野抱在腿上問道。
「哭了半夜，我硬是逼著吃了安眠藥睡了，還沒醒。」
丁玉君說道，「這孩子心裡懂是非，就是過不去這一關。」
「等她醒了我和她聊聊。」鹿之綾道。
「不用，你事情還不夠多嗎？你忙你的，薄媛我來照顧。」丁玉君心疼地看向她，又看向她懷裡的小野，「我的小野都瘦了。」
正說著，裴顏從房間裡走出來，懷裡抱著一個大兔子玩偶，兩隻耳朵長得垂到地上。
「姐姐。」
裴顏走到丁玉君身邊坐下，關切地看向小野，「小野你好些了嗎？」
「我好啦。」
小野乖巧地應道，視線落在她懷裡的垂耳兔上。
裴顏立刻把大玩偶遞給他，「這是奶奶給的玩偶，小野喜歡嗎，給你。」
「不要，小姨喜歡，小姨要。」
小野沒有奪人之好的想法。
「我們家小野最乖了。」
丁玉君很是欣慰，薄妄那個擰巴的性子居然也能養出這麼一個可心的小甜人。
鹿之綾看向裴顏，見裴顏緊緊抱著垂耳兔，笑著問道，「你很喜歡這個玩偶？」
她記得，喜歡垂耳兔的是堂嬸。
裴顏咬了咬嘴唇，「其實是我媽媽非常喜歡垂耳兔，我以後也會喜歡了。」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丁玉君，「謝謝奶奶送我的玩偶。」
丁玉君慈愛地點頭，「你喜歡就好。」
家裡發生這些事，丁玉君哪裡有心情給裴顏選禮物，還一選就選中裴顏媽媽最喜歡的垂耳兔……
鹿之綾靜靜地看著，沒說什麼。
傭人端來一些小零嘴，裴顏把玩偶放到一旁，剝花生給小野吃，兩人說著話。
「我昨天晚上夢到一隻大兔子，有神山那麼大。」裴顏說。
小野坐在鹿之綾的腿上，聞言立刻眨了眨大眼睛，道，「我也做夢了。」
「小野做什麼夢？」
丁玉君順著問道。
「我夢到聖誕老公公送禮物。」小野回想著，伸手摸摸下巴，「老公公沒白鬍子。」
「沒白鬍子？那是聖誕老公公嗎？」
裴顏配合地問道。
「就是。」小野一臉鄭重地豎起自己軟乎乎的小手指，掰直兩根，「兩個。」
鹿之綾聽著，長睫微睡，掩住眼中的情緒。
「你房間也沒煙囪，聖誕老公公從哪裡下來的？」裴顏把花生遞給他。
「嗯……」
小野摸著下巴回想，使勁想啊想，想啊想，「他們從我被子裡冒出來，就咻一下，好多光，好多霧，還有好多蘋果……」
這些童稚的話讓旁邊的傭人聽了都發笑，丁玉君沒笑，看著小野的眼神格外心疼酸澀，「這孩子發了次燒，說話口齒都清楚了。」
這點，鹿之綾昨晚就發現了。
從坡下回來後，小野的口齒就不再像之前一樣含糊不清，而是咬字特別清楚。
好像連他……都一夜之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