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之綾被他的理論無語到,他早就是個說不通的瘋子。
「還有今天,我根本不想要什麼薄家的權勢,但我知道,我只有得到這一切,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才能讓你屬於我……」
薄棠說著說著忽然激動起來,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牢牢握著,「為了你,我才會去做一個六親不認的魔鬼……我不明白,我做好事也好,做壞事也罷,我只想讓你屬於我,我只是要一個你而已,為什麼我就是得不到?」
「……」
鹿之綾伸手掙脫,卻被他握得更緊。
「你告訴我,我的心愿很大嗎?為什麼我怎麼都實現不了?」
薄棠看著她,眼眶染紅,染著真真切切的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大哥不要我?明明是我先認識你,明明是你先拉起我的手……為什麼我擁有的一切都會被他奪走?」
鹿之綾要薄妄,奶奶要薄妄,現在父親也要薄妄,連他的親妹妹……都選擇了薄妄。
他不懂,真的不懂。
「你逼著我下來,就是想要這個答案是嗎?」
鹿之綾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冷出聲,「好,那我告訴你,這答案很簡單,是任何正常人都明白的答案。」
「什麼?」
薄棠目光茫然。
「你只是想要我,就好像小時候要一個玩具,非得到不可的偏執,但你從來沒想過,我要的是什麼。」
鹿之綾在月光中說道。
她不是玩具。
薄棠呆了下,怔怔地看著她,鹿之綾趁機推開他的手,「我想要我大嫂活著,我想要我家人活著,我想要尊嚴而自由地活著。」
「……」
「而你,甚至是收集我家舊物送我,都沒給過我真正的尊嚴。」
「我花了那麼多錢買下鹿家舊物送你,叫沒給你尊嚴?」
「是。」
鹿之綾不假思索地說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是薄妄的妻子,既然你覺得我是被迫嫁進薄家,那你有真切地體會我的處境嗎?」
「……」
「你花高價買鹿家舊物,說著送給我,但也是變相地想和我私相授受,如果我真中了你的套,你以為我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鹿之綾冷冷地看著他,「薄棠,你從來沒有真正在乎過我的感受,從你把鞋上的泥蹭在我家長輩墓碑上那一刻開始,我就清楚這一點了。」
「……」
「你覺得是薄妄奪了你的一切,可那個時候,薄妄甚至都還沒有出現。」
鹿之綾看著他道,「讓你輸了的人不是薄妄,是你自己。」
「……」
薄棠坐在那裡,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定定地看著她,眼眶越來越紅,「不是,不是這樣……」
「就是這樣,薄棠,別自欺欺人了,你走上這一步,或許和你的家庭有些關係,但和薄妄,真的攀扯不上一星半點。」
鹿之綾冷冷地道。
「不是!」
薄棠猛地站起來,一腳踢開面前的紗布,不肯相信地瞪著她,「那大哥就給你尊重了?你還不是因為他是薄家的長子,才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
「你錯了,我願意回頭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他是薄妄。」
和薄家長子長孫一分錢關係都沒有。
鹿之綾看著他。
「別再說了!」
薄棠接受不了她如今一字一句都是薄妄長,薄妄短,他一腳踢翻水箱,震到肩上的傷口,痛得往山壁跌撞過去。
鹿之綾觀察著他手中的槍,有些把握不住自己能不能奪過來。
她眸色微斂,從醫療箱上慢慢站起來,朝他一步步走過去,「薄棠,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該收手了。」
「我不收!」
薄棠氣喘著看向她,見她過來,一把扯過她的手腕將她按在山壁上,近距離地逼向她的臉,眼睛紅得凝血,情緒波動得厲害,「我沒法收,我也收不了。」
「……」
「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的這幾年是怎麼過的?我為了躲大哥的人,我鑽過下水道,我在垃圾堆里過過夜,什麼髒的臭的地方我都呆過,老鼠在我臉上爬我都不敢叫一聲……」
薄棠說著這些過往,眼底氤氳水氣,「我都忘了我有多少次想一死了之,每次這個念頭浮現的時候,我就想,不行,我不能死在異國他鄉。」
「……」
「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姐姐的身邊。」
他一手壓著她,一手拿起槍,將槍口貼到她的臉上似撫摸般緩緩下移,嘴裡說著仿佛最深情的告白,「我以為,我這次回來還能再搏一搏,只要搏到,我依然可以用名正言順薄家董事長的身份擁有你……可惜,我又敗了。」
他敗了一次又一次。
他怎麼都贏不了。
「那我只剩下最後一個心愿了。」薄棠將槍口停在她白皙的臉上,「姐姐陪我一起走吧。」
聞言,鹿之綾沒有任何意外。
從他逃跑選擇往坡下跑做困獸之鬥開始,她就察覺到,他並沒有活著離開的打算。
他在這下面,一直等著她。
鹿之綾冷淡地看著他,薄棠被她的眼神刺到,抬起手覆上她的眼,聲音如沙礫一般,「別到最後了還這麼看我。」
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說,你看,你到最後還是這樣,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鹿之綾眼前一片黑暗。
她沒有反抗,只淡漠地道,「我不怕疼,但你讓我先找到三個孩子讓他們離開。」
「沒關係,他們不會有事,上面的熱成儀應該很快就送到了吧,很好找人的。」
薄棠放柔了聲音,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她的面容,視線落在她柔軟的唇上,槍口在她臉上來回輕輕摩挲,「就一下,你甚至都不會感覺到疼就結束了。」
說完,薄棠緩緩低下頭,向著夢中盤桓已久的軟唇靠過去……
鹿之綾背靠著冰冷的山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
薄妄,她要拼一把了。
她抿緊嘴唇,一直不抵的雙手猛地推向薄棠,掌心狠狠拍向他受傷的肩膀,薄棠吃痛地往後倒退,她立刻將他撲倒在地上,雙手死死按住他拿槍的手。
「砰——」
槍聲震響林子。
鹿之綾顧不上被刺痛的耳朵,想從他手中把槍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