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是真怕他死在自己面前,一身的外傷到時警察造訪她都說不清楚,想了想,她跟上去。
薄妄大概是真沒什麼力氣了,進浴室以後直接人一翻就倒進浴缸里,乳白的缸壁被擦得到處是血,乍一看跟殺人現場似的。
他起身去拿花灑。
鹿之綾連忙走過去,摸索著抓住他的手臂,「我幫你包紮,你家醫療箱在哪?」
「你身後。」
薄妄道。
鹿之綾轉身,假裝眼盲地摸了半天,終於將醫療箱扔出來,一回頭,薄妄正躺在浴缸里定定地看著她。
她裝作不知,蹲下來打開箱子,拿出紗布,又問道,「你得告訴我傷口的位置,我先給你清理一下血跡。」
聞言,薄妄舉高手中的花灑,衝著臉就淋下來。
很快,他將自己澆得透透的,凌亂的水流順著蒼白的臉肆意下淌,整個人就這麼濕嗒嗒地躺在裡邊,襯衫全部貼在身上,胸口伴著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呃……
不得不說,他快死了的樣子還是很性感。
看澆得差不多了,薄妄一把扯下身上的襯衫,露出身上的幾處刀口,有深有淺,深的地方皮肉分割明顯,看著十分恐怖。
「最右邊的藥水拿過來。」
薄妄把花灑一扔,吩咐她。
鹿之綾立刻將藥水遞過去,順便擰開了瓶蓋。
薄妄照著自己的傷口就淋下去,對自己跟對牲口似的毫不留情,痛得臉色白到慘烈都沒停。
把一整瓶都倒完,他又隨手扔了瓶子,倒在浴缸里閉上眼睛,像是準備睡覺一樣。
「……」
他不會準備就這麼結束了吧?
鹿之綾無奈地拿出紗布,「你哪裡有傷口,我替你包紮。」
「不包了,麻煩。」
薄妄閉著眼道,都懶得起身。
「……」
鹿之綾想了想,還是捧著紗布站起來,順著他搭在浴缸邊上的手往上摸。
薄妄睜開眼,側目看向她那只在自己臂上遊走的手,她彎著腰,發梢有意無意地晃過他眼前,香氣撩動,勾得他一陣口乾舌燥。
忽然,他疼得呼吸一頓。
「鹿、之、綾。」
薄妄死死盯著她正狠狠按在自己傷口的手上。
「不好意思。」
鹿之綾一邊道歉一邊又在他的傷口上按了按,找准位置後拉開紗布裹上去幫忙包紮。
有了這一個成功案例,鹿之綾接下來如法炮製,在他身上一通亂摸,摸得薄妄幾次都想把她扯進浴缸,可下一秒,她又死死按住他的傷口,痛得他想翻白眼,完全歇了別的心思。
待把所有的傷口包紮完,鹿之綾頭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還有別的傷口嗎?」
「我身上沒了。」
薄妄從浴缸中慢慢坐起,伸手去捏住她的下巴,涼涼地開口,「但我挺想在你身上劃兩道,讓你知道知道按下去有多疼。」
「對不起,我看不見,只能這樣找傷口位置。」
她誠心地道歉。
薄妄拿起她剛剛用來剪紗布的剪刀,將刃尖貼在她的皮膚上緩緩往下滑,像在撫摸一樣。
他眸子透著一抹戲謔,「對不起,沒關係,一人說一句這事就過去了。可我被你弄得這麼疼,怎麼能就這麼過去。」
「……」
「不是喜歡我喜歡得不能自拔麼?那你來跟我一起疼,好不好?」他用近乎寵溺的語調說著,握往剪刀往下用力。
「……」
變態。
天晴了雨停了,包紮完了他又行了。
鹿之綾沒動,感覺著剪刀尖貼著她的臉一點點往下,就快要刺破的時候,她往旁邊讓了讓,站起來小心轉身。
薄妄看著沒沾血的剪刀,有些可惜地「嘖」了一聲。
鹿之綾在牆上摸著取下一件浴袍,重新走回浴缸邊,彎下腰來替他披上,「你快起來吧,別著涼。」
浴袍披下來,好像一下子有了溫度。
薄妄的眸子定了定,半晌扔了剪刀,褪下濕掉的褲子,從浴缸中站起來,「你就沒什麼別的話說?」
他這樣一身傷回來,她就不好奇他是去殺人還是去放火?
「……」
他在瞎子面前真是肆無忌憚。
鹿之綾站在他面前,伸手替他將浴袍攏緊,將腰帶一併繫上,然後平靜而柔軟地開口,「以後不要再受傷了,就算我能和你一起疼,你的痛不也還在你自己的身上麼?」
她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興趣。
「……」
薄妄低眸看著她,一時間沒了聲音。
「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鹿之綾淡淡地道,像剛才一樣扛過他的一條胳膊往外走,怕暴露她故意走得歪歪斜斜,把人往牆上帶。
薄妄一聲都沒出,任由她撞。
他好像對疼痛絕緣一樣,她剛剛往死里按他傷口的時候,他也只有呼吸微頓的反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鹿之綾將他扶進房間,抱著他的肩膀讓他在床上躺下來,拿起被子給他蓋上,視線從他手腕戴的佛珠手串上划過。
剛才還濃烈的血腥味這會好像被佛珠化掉了,只剩下沉香的溫雅香氣。
還好,佛珠沒事。
一定要找個機會把手串拿回來才行。
「你能給我一個權限離開嗎?」她站在床邊出聲,末了又道,「我怕我呆在這裡打擾你休息,但要是你不嫌我打擾的話……」
還沒說完,薄妄就一把將她扯了下去,她跌進他的懷裡。
疼痛讓他胸膛起伏得厲害,他沒在意,只伸手抱住她,沒什麼力氣地道,「走什麼,繼續做。」
做你爸爸。
鹿之綾在他懷裡掙扎了一下,「不行,你傷太重了。」
薄妄把手按進她的發間,狀態不太好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低地笑起來,笑得蒼白,「我傷重,你懷孕,正好,共赴極樂。」
「……」
要赴他赴,她不赴。
她再一次掙扎開他的手,薄妄還想抱她,但實在無力,只抓了幾下她的裙子。
想了想,鹿之綾低頭在他眼角親了一下,柔聲道,「不行,我要你好好的。」
「……」
「就算我可以死,你也要好好活著。」
薄妄半闔著眼,不知道是她的話觸動到他,還是太累了,手軟綿綿地跌回床上,沒再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