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這一次,是我咬了你的餌

  薄妄用力握住手裡的手串,握得手背上青筋賁張,輸液管里出現回血。

  「鹿之綾,你什麼意思?」

  薄妄呼吸越發急促,人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可剛仰起一個頭就吃力到臉色慘白髮虛汗。

  鹿之綾連忙起身要按住他,薄妄低喘著瞪她,咬著牙低喊她的名字,「鹿、之、綾——」

  「……」

  鹿之綾這才發覺哪裡好像不太對,不禁問道,「廖家出事那天,你是不是沒聽到我在你耳邊說的話?」

  「你說什麼了?」

  薄妄那個時候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記得,哪會記得她說過什麼。

  「……」

  鹿之綾終於明白他今天奇奇怪怪的態度是為什麼了,原來是一個字都沒進去。

  她搭上他的肩膀想將他按回枕頭上,薄妄死撐著支起身體,不肯躺回去,黑眸始終盯著她。

  虛弱和強勢在此刻的他身上完美融合。

  見狀,鹿之綾也不再廢話,俯下身在他眼角的位置輕輕地親了一下,眼神堅定地看著他,聲音清冽,「薄妄,我們複合吧。」

  薄妄,是第五個知道他們複合這件事的人。

  薄妄,我們複合吧。

  薄妄,我們複合吧。

  薄妄,我們複合吧。

  旁邊的儀器突然間發出警報聲,鹿之綾側目去看,被上面的數字嚇到,忙道,「你快躺下來,你平靜一點。」

  他才度過危險期瘋了吧。

  薄妄狠狠盯著她的眉眼,蒼白的額角暴跳出青色血管,像只受了驚的野獸,「鹿之綾,你在可憐我!」

  看他快死了,給他一點關心是嗎?

  「……」

  鹿之綾聽得一頭霧水,她什麼時候是那種可憐男人就和男人在一起的女人了?

  薄妄緊緊握著手串,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樣說更顯可憐。

  他咬了咬牙,眼眶瞬間猩紅髮狠,「你想分開就分開,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受你的擺布?」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這是鹿之綾沒想到的反應,她的心臟顫了顫。

  她忽然意識到,他願意守護和等待,卻不一定願意再重蹈覆轍,畢竟之前那段過往對他們兩個都不算是美好的記憶。

  「我要聯姻的,鹿小姐!」

  他切齒道,幾乎要捏碎手中的佛珠。

  「……」

  可他聯姻是假的。

  鹿之綾差點脫口而出,轉念一想,直接拆穿他想隱藏的洶湧愛意也是一種傷自尊的表現,便忍了下來,只道,「那你和我聯姻不行嗎,江南計劃上我幫助你很多不是嗎?我會用餘生好好愛你。」

  「愛?」

  薄妄笑得有些猙獰諷刺,「是你死活都不要我的,你吃錯什麼藥了現在說愛?」

  「……」

  「還是你覺得,我薄妄還不夠被你玩得團團轉,要多騙幾次才行!」

  薄妄用力說出來,胸口起伏得厲害,短髮間滿是虛汗,整個人透著一種虛張聲勢的凌厲。

  他的手背鼓起一個小包。

  「我沒有騙你。」

  鹿之綾不想在這上面和他多做糾纏,只能柔聲安撫他,「既然你不相信,那這個主動權我交給你,要不要複合,要不要讓我留在你身邊,你說了算,行嗎?」

  這一次,她來等。

  說完,鹿之綾轉身就走,準備去找醫生。

  這一幕落在薄妄的眼裡,就成了她又要跑,她永遠都是這樣,一通天花亂墜的欺騙後就把他丟下不管,看似為他好,卻從來不管他有多可憐……

  說了這麼多,她又要走……

  他就是想等她一句肯定,想都不想的肯定就這麼難?

  她這一次走,他又要怎麼才能再看到她……

  「鹿之綾,你給我回來!」

  他歇斯底里地吼出來,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

  鹿之綾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後面傳來一聲巨響,她震驚地回頭,就見薄妄掙扎著從病床上下來,大傷初愈的人連站都站不住,剛拔了手上的輸液針薄妄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他拼了命地支起身子想爬起來,顆顆虛汗砸落在地上。

  回來……

  鹿之綾,回來。

  鹿之綾驚得連忙撲過去,伸手去扶他,又心疼又焦急又生氣,「薄妄你能不能別鬧了。」

  他不要命了?

  薄妄跪在地上被她撐起上半身,肚子上傳來的劇痛要吞沒掉他。

  他白著臉搭上她纖細的手臂,通紅的眼看向她的眼,薄唇微顫著擠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苦澀而卑微,「鹿之綾,你在我面前一定要這麼高高在上?你非要把我的尊嚴折磨得一絲不剩才開心?我在你眼裡跟只狗有什麼區別?」

  她想玩就玩,想丟就丟……

  「你胡說什……」

  鹿之綾被他的胡思亂想弄得心亂,可話到一半,她忽然又理解了他。

  剛剛他說憑什麼受她擺布的時候,她問他不想和她在一起嗎?

  她下意識地覺得,他一直在等著,就在等這個答案。

  可等待的人也需要尊嚴。

  她不該那麼問的,更不該把所謂的主動權交給他。

  他的愛洶湧而可憐,他只是在等她一個堅定的奔赴。

  她彎腰扶著他的雙臂,一瞬間,她看著眼前面無血色的男人,心被揉成一團,痛覺牽絆至身。

  「你一次次給我下餌,看我咬得鮮血淋漓再把我丟了……」

  他用盡力氣說著,眼底泛出薄薄的水光,可憐到極致,「可我沒用,只要你下餌,再鋒利的鉤我也想咬。」

  「……」

  「鹿之綾,你聽見了嗎,我想咬。」

  他笑起來,笑得眼淚淌下來,他低賤到沒有任何底線,「不管你這一次又想勾我多久,我都想咬。」

  「……」

  「所以,別走,行嗎?」

  到最後,他跪在地上看向她的眼神都是乞求。

  「對不起,我剛剛說錯話了。」

  她喉嚨酸澀地凝視著他蒼白的面容道歉,聲音微顫,「但你也說錯了,我不是在向你下餌,這一次,是我咬了你的餌。」

  說完,她騰出一隻手去拿床頭的呼叫鈴。

  按下去的剎那,鹿之綾低下頭,堅定不移地吻上他乾澀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薄妄仍是虛弱地跪在地上,被她擁著才不至於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