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妄痛得變了變臉色,卻沒有甩開她,手指還壓在她的肩頭。
鹿之綾咬著,咬得嘴裡滿是血腥味,仍是沒讓他鬆開。
她放棄地張開嘴,看著他虎口上深深的血牙印,身體發抖得厲害,「把佛珠還我,把佛珠還我……」
那是爺爺奶奶的定情信物。
她還要帶回江南。
薄妄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鹿之綾低下頭,看著手裡撿到的五顆佛珠,眼淚倏然而下,「薄妄,你放過我吧。」
「……」
「你既然不想讓我死,你就放過我吧。」
聽到她的這兩句,薄妄再一次生出那種瀕死感,像是喉嚨被人緊緊扼住,又像是心臟被剖得鮮血淋漓。
「如果你覺得我欺騙了你的感情,你說,你想我怎麼還,我斷胳膊斷腿都還給你。」
她癱坐在地上抬起蒙著水光的眼,哽咽著道。
薄妄看她這樣,握住她肩頭的手指用力,任由虎口的傷處滲出更多的血。
「感情?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覺得我對你會有什麼感情?我只是噁心背叛的人。」
他看著她,眼中盈滿血色,「斷胳膊斷腿,不夠還。」
說完,他在她面前站起來,跟著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
薄妄把她從蛇林帶回帝江庭。
車子停在44層頂樓花園,鹿之綾捏著手裡的五顆佛珠,心口空空蕩蕩。
薄妄熄火,在車上坐了一會,回頭,從車上拿起她的包打開,拿出手機和帝江庭通行卡,然後推開車門下來。
鹿之綾白著臉看過去,薄妄將通行卡一掰兩斷,同她的手機一齊扔進垃圾桶里。
「下車。」
他回頭看她,眸色極深。
「……」
鹿之綾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跟著他往裡走去。
薄妄站到旁邊的屏幕前,手指點了一通操作,將她的指紋出入權限刪除。
帝江庭過於注重私隱性,沒有指紋權限,沒有通行卡,她出不了這個房子,連樓梯都下不去。
鹿之綾懂了他的意思,「你要囚禁我?」
聞言,薄妄點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頓,他低眸看著自己虎口上的牙印,上面的鮮血凝痂。
他回眸看她,薄唇勾起一抹囂張的弧度,語氣輕描淡寫,「我自己合法的老婆,生產以後身體太虛,需要留在家裡靜養,怎麼叫囚禁?」
「……」
鹿之綾看著他猩紅的眼睛,忽然感覺剛認識時的那個薄妄又回來了。
她不由得往後退一步。
薄妄垂眼,看著她的動作,又笑了一聲,有些諷刺,不知道是沖誰。
「很晚了,我去給你做飯。」
薄妄脫下身上的大衣隨手一扔,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鹿之綾看著地上的大衣,轉身離開。
廚房裡,薄妄捲起衣袖,從冰箱裡拿出各種各樣的食材。
魚去鱗剝皮,他彎下腰,修長的手指壓在魚身,刀鋒輕掃而過,整條魚骨都被削下來,薄如蟬翼的魚片一片片落進碗裡。
剁椒、蔥段、薑片全部準備好。
青菜落進他的掌心,一葉一葉摘下,只取中間最嫩的部分放回一旁備用。
蝦尾去線,蝦頭放入油鍋,煸炒出鮮香,再將蝦頭取出扔掉。
薄妄站在鍋子前,一道菜又一道菜地做著,很快,四菜一湯上桌。
他洗了遍手,用紙巾擦乾淨,冷著臉走出來,就見他的大衣還在地上。
之前,不管他怎麼隨手扔衣服,最後,衣服都被放得好好的。
「……」
薄妄看著自己的大衣,臉色更冰冷,他抬起腳往臥室走去,伸手拉開房門,「吃飯。」
門推開,裡邊一片漆黑。
薄妄眉間一擰,轉頭就衝出去找人,房子裡能呆人的就這麼幾處,他找了一圈沒找到,忽然想到什麼,他立刻往南邊的露台跑。
他沖向露台。
萬籟俱寂的夜裡,鹿之綾緊貼著站在護欄前,一頭黑髮被風吹得揚起,紗袖亂舞,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她一手按在欄杆上,一手往外伸出去,單薄纖瘦的身子一點點往外探,探得腳尖都慢慢踮起來。
外面,只有44層樓高的呼嘯冬風。
「你幹什麼!」
薄妄低吼一聲衝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攥了回來,一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她。
鹿之綾的視線從萬家燈火的夜色中收回,看向面前臉色鐵青的男人,她平靜地垂下眼,掙開他的手臂,「沒什麼,就是看看。」
看看回家的方向而已。
「鹿之綾,你想死可以,但最好還清了再死。」
薄妄重新握上她的手,拉著她離開露台。
鹿之綾坐到餐桌前,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碗海鮮粥,色澤鮮明,香味很濃,她拿起勺子,撇著上面的粥沫,然後舀起一勺放到嘴裡。
薄妄坐在她的對面,緊緊盯著她。
以往,她只要吃到他做的飯菜,都會夸上兩句,彩虹屁一通輸出。
但現在,她只是一勺一勺地吃著,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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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薄妄目光陰沉地看向她。
「我想走。」
「你做夢。」
薄妄將筷子用力地按在桌面上,強忍住將桌子掀翻的衝動。
聞言,鹿之綾放下手中的勺子,抬眸看向他,哭過的眼眶微腫,她的神情坦然、問心無愧,「薄妄,憑心而說,除了我不愛你這件事,我有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
薄妄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下子握緊。
「你說出一件我真正背叛你的事,我現在就從露台跳下去。」
她直視他的眼睛。
桌上的瓶子裡插著花,花瓣顏色沒那麼鮮艷了,廳里的魚缸里,小魚也活躍地游著,唯有那艘郵輪不知道什麼時候沉到最下面,被白色的石子壓著……
「你還覺得你挺無辜是麼?」薄妄冷笑一聲。
「那你教我怎麼做。」
她反問,聲音微微顫慄,「我貼錯兩朵花,誤踩你的陰影,你殺回來了,那個時候,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向你認錯,我向你懺悔,你會原諒我嗎?」
「……」
薄妄抿緊了薄唇,下頜線繃得極緊。
他知道,在那個時候,他不會原諒任何人。
「後來,我是為兒子、為老宅繼續騙你,可我能什麼都不做嗎?」
鹿之綾繼續反問,「我什麼都不做,任由你繼續在外面醉生夢死,任由奶奶把繼承的主意打在我孩子身上,任由無數雙我看不到的眼睛妄圖將我沉江,妄圖殺死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