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競差點噴了,憋得滿臉通紅才忍住,儘量用嚴肅的語氣問道,「嫂子怎麼個變法?」
「她……」
薄妄坐在餐飲室里,看著那裡被他轉倒的方口杯,眸色沉若烏夜,道,「變敷衍了。」
沒錯,就是敷衍。
他終於為這段時間的鹿之綾變化找到一個精確的詞。
她明明還在迎合他的吻,明明還是處處關心他,明明還是在笑,但明顯敷衍多了。
之前她會主動為他備好餐,主動給他泡腳,給他選衣服搭配,現在,她沒那麼勤快,有時候他看她一眼,她才會想起來。
說好的把他當個孩子寵,有她寵得這麼草草了事的?
「……」
季競沉默,比起鹿之綾敢敷衍薄妄,更讓他震驚的是,妄哥居然能感覺到女人的敷衍。
女人有時候就是天生的演員,太能演,不愛能演成愛,愛能演成不愛,男人要不是過分在意根本感覺不到所謂的敷衍。
他握著手機,好一會兒訥訥地問出口,「妄哥,你真栽了?」
「什麼?」
薄妄擰眉。
「我的意思是,妄哥,你是不是決定這輩子就嫂子了?」季競大膽地問出口,「嫂子,孩子,一輩子?」
聞言,薄妄坐在餐桌前眸子定了定,他伸出手將倒下的方口杯立起來,又按倒,又抓起來。
修長的手指划過玻璃表面。
幾次之後,他才開口,「她想跟我一輩子。」
既然她想,他就成全她。
「……」
季競明白了。
妄哥就是栽了。
女孩端著咖啡朝季競走過來,見他打電話,乖巧地坐到他身邊,問在說什麼?
季競沖她「噓」了一聲,伸手挑著女孩的下巴笑笑,而後對著電話問道,「嫂子是什麼時候變的?」
翡翠灘。
薄妄清楚這個節點,再回憶一下,他眉頭微擰,「我誤會了她一點小事,差點對著她開槍。」
女孩貼著季競的手機在聽,聽到大概的字眼立刻「噗」了一聲,「拜託,差點開槍把人殺了,老婆還不變就是痴呆好不好?離婚!趕緊離婚!」
「嘶——」
季競倒吸一口涼氣,按下靜音,驚恐地看著身邊的女孩,「美女,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
會死人的!
他剛要和薄妄道歉,薄妄冷冽到近乎陰沉的聲音傳來,「讓她講。」
「……」
行吧。
季競把手機放到桌面上,打開擴音,給女孩來了個您講的手勢。
女孩只以為對方是季競的朋友,便頭頭是道地數落起來,「對面的先生,我都不用問前因後果,就沖您拿槍指您老婆,我就敢確定你這個人瘋批、偏執、人格障礙,可能還有點神經病,你這給人的陰影多大啊,讓你太太以後怎麼和你一起生活?一閉眼就是你要殺她的畫面。」
「……」
她可真敢講。
季競簡直想給她跪了,這不是邂逅日,這是末日。
別完了拖他下水。
「你太太要是這都不和你離婚,那就是她傻她笨她痴,她愛你愛得盲目……」
「……」
季競想死,拿起旁邊的車鑰匙就想溜。
結果,手機沒傳來薄妄陰氣沉沉的笑,反而是極冷極沉的聲音,「那要怎麼做?」
季競聞言呆了下,看向自己手機上的「妄哥」兩字,默默搖頭,又坐回來。
變的何止是鹿之綾。
這還是那個人人聞風喪膽的妄哥嗎?
「你還想補救?那你這個人也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事已至此,你只能努力消除你太太的陰影,要讓她知道你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女孩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囉嗦得讓人不忍直視。
季競站在一旁皺眉聽著,聽著聽著就聽到電話那頭拿筆寫字的聲音。
還記下來了?
這不值錢的樣子……好想親眼看一看。
……
鹿之綾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會,又把四門外語做好資料分類,準備還是從最通俗的英語教起。
她做好螺旋式教學的教案,便抱著文件往外走去。
薄妄正坐在辦公桌前,面前的文件攤開著,一雙眼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麼。
「薄妄,你在忙嗎?」
鹿之綾走過去,準備和他講一下學外語的事情。
薄妄抬眸睨向她,眸子深邃。
「這是我準備的資料,我們先從英語開始學怎麼樣?」她把文件打開,想讓他過一過目。
薄妄盯著她,忽然站起來,打開抽屜,從裡邊摸出一把黑色的手槍。
鹿之綾看著,呼吸微微一滯,雙腳下意識地退了半步,手指捏緊了文件角。
「……」
薄妄低眸看向她的腳。
果然是因為這個。
他沉聲道,「不是翡翠灘的那把,那把我讓人處理了。」
「……」
都是槍,也沒什麼不同。
鹿之綾安靜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薄妄把槍一轉,槍柄對準她,「拿著。」
鹿之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的眼,「給我槍做什麼?」
「有持槍證麼?」
「沒有。」
她搖了搖頭。
「回頭讓人給你辦一個,我先教你。」
薄妄見她不拿,索性將手槍直接拆了,動作利落得讓人眼花繚亂。
鹿之綾都沒看清,就見他將槍拆成幾部分放在桌面上,「彈匣、子彈、槍管、彈簧……」
等他說完,鹿之綾才不解地問道,「為什麼突然要教我手槍的拆卸?」
「不是教拆卸,是從拆卸開始教你怎麼開槍。」薄妄看著她道。
「……」
鹿之綾有些懵,「為什麼要教我開槍?」
面對她的為什麼,薄妄將手槍重新組裝起來,沒有加子彈。
他將她手中的文件拿開扔在桌面上,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把手槍塞進她的手裡,雙手握住她的,抬高手腕,對準窗外,薄唇極近地貼在她的耳邊,嗓音如低了幾度的琴音,掠過她的耳膜,「學會開槍,下次再有人拿槍指你腦袋,你就能反擊。」
鹿之綾被他的氣息圍得密密實實,有那麼一瞬,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拿槍指我腦袋的人好像只有一個。」
就是他。
除了他,也沒別人這麼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