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眸看向身旁的男人,擠出一絲笑容道,「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去買點海棠酥回來吃好不好?」
薄妄坐在駕駛座上,一隻手還搭在方向盤上,陰影落在他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上,更顯陰佞。
車裡的空氣稀薄。
就在鹿之綾感覺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薄妄忽然轉頭看她,目光深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穿透一般。
良久。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危險,「餓了?」
「有一點。」
她順著點頭。
「我做給你吃。」他盯著她鬆開自己的安全帶。
「……」
她不敢吃。
他那樣子像是要做人肉叉燒包。
鹿之綾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一邊鬆開安全帶,溫柔地道,「下廚這麼累,我不想你辛苦,還是我去買吧。」
不吵不鬧,聽話懂事照顧備至就是不愛你。
薄妄死死地盯著她,半晌從薄唇間擠出兩個字,「下、車!」
「砰!」
有那麼一秒,鹿之綾懷疑車門被關廢了。
她推開車門下車,無聲地跟在薄妄的身後。
薄妄脫下外套直接甩在地上,朝著冰箱走去,從裡邊取出一扇排骨,重重扔到流理台的砧板上。
他捲起袖子,抬眼面無表情地看向僵在原地的她,「坐過來。」
「……哦。」
鹿之綾撿起衣服走過去,挪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周圍區域沒有開燈,只留了他身後的一盞灰色吊燈,光線昏暗幽沉。
薄妄站在那裡,拉過旁邊的刀具盒,修長的手指從一把把刀柄上划過,像在精挑細選,眼神格外幽暗。
房子裡靜得像兇案現場。
好一會兒,他伸手從裡邊取出一把兇器,不是,菜刀。
寒芒閃過鹿之綾的眼前,她不禁抱緊懷裡的衣服尋求一點安全感,小聲問道,「是不是應該先解凍?」
她不會下廚,也知道速凍裡邊拿出來的東西需要解凍。
「不用。」
薄妄低沉的嗓音浸著寒意,他揮起菜刀就重重地剁下去。
「砰。」
「砰。」
「砰砰。」
冰冷的暗光中,鋒利的菜刀剁進還沾著寒霜的排骨,肉骨利落分離。
這刀法……果然是在屠宰場長大的。
忽然,她的眉角疼了下。
鹿之綾僵硬地抬起手摸向眉,指尖沾著一點骨屑,上面血色沉沉,她的呼吸頓時窒了下,「我去拿瓶水。」
想逃。
「坐著!」
薄妄陰鷙地瞥她一眼,繼續揚起菜刀往排骨上狠狠剁下去。
一下。
又一下。
「砰、砰!」
骨屑飛濺。
化開的血水流淌在砧板上。
鹿之綾越坐越僵。
現在要是有人闖進來看到這一幕,說他不是在處理兇案現場都沒人信。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鹿之綾深吸一口氣,柔聲開口,「薄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可以解決的,我們一起解決。」
「砰!」
剁得更用力了。
「……」
鹿之綾想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調整著呼吸,「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很擔心,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說出來好嗎?」
是SG誰給他氣受了嗎?
不應該,那些老總現在在表面上根本不敢得罪他。
「砰!」
薄妄將菜刀直接插在剩下的半扇排骨上立著,沾了血水的雙手按在流理台上,低眸深深地凝視著她,一字一字開口——
「昨晚季競組了個局,一堆女明星進了酒店就往我懷裡撲。」
「……」
鹿之綾有點懵,說這個做什麼?
見她無動於衷,薄妄慢慢勾起唇角,透出幾分邪氣,「我覺得陳雪然不錯,準備包了她,不影響你們拍攝吧?」
他笑著說,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
鹿之綾覺得自己這時候要說不影響大概會和這扇排骨的下場一樣。
她低下頭,暗暗想著對策,是哪裡不對了?
她借李明淮提醒他別玩得讓人拍到,他嫌她管得多?還是他覺得她的人設不吃醋是有問題的?
是後者。
是前者的話,他沒必要問這種話來試探她,他又在懷疑她對他的感情是真是假。
她也想過開誠布公地和他談一次,但……實在不敢。
「抬起臉看我,我問你話呢!」
薄妄根本不給她應對的時間。
「實在哭不出來那就只能想想你最痛苦的事,愛而不得,和朋友鬧翻,和家人爭執,半夜emo,你總能找到一個點把自己代入進去,眼淚自然會出來。」
谷娜教新人演員哭戲的時候,鹿之綾聽了一耳朵。
她緩緩抬起臉,一雙漂亮的眼睛泛著紅,水光淺淺盈在表面。
「……」
薄妄的目光一震。
她苦澀一笑,把「故作從容」四個字寫在臉上,聲音微微哽著,「不影響,只是陳雪然這個人,不是郁芸飛送進來的,就是夏美晴那邊的,你們相處的時候最好小心一些,也檢查下她衣服、包里有沒有針孔攝像頭、竊聽裝備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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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你覺得無所謂的話也沒關係,萬一被捅上新聞,我就讓公關部出聲明你們是因戲結識,正常交往,是奔著結婚去的,這樣一來,就沒人會覺得你是砸錢捧金絲雀,負面影響會小很多。」
薄妄站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她,冷嗤一聲,「你這位薄家大少奶奶倒是大方。」
「我有不大方的資格嗎?」
她抬眸對上他漆黑的眼,有委屈,也有些倔,眼睛越來越紅,鼻音也越來越重,「反正不管怎樣,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別的都不重要,我也不重要。」
「……」
紅得跟兔子眼睛一樣。
薄妄的那股怒意沒有任何預兆地降了下去,聲音卻還是冷冷的,「你覺得不重要你紅什麼眼睛?」
「我又不是石頭做的,怎麼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她吸了吸鼻子,更加委屈,淚水要掉不掉的,哽咽著道,「你不把這些話放到我面前說,我也不會這樣。」
說完,她又像是怕他覺得她是在指責他,卑微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
薄妄沉默。
「我想回房睡覺了,你別做飯了,砍得手疼。」
道了句「晚安」,鹿之綾便站起來,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轉身就走,走得很快。
「……」
回房哭去了?
薄妄站在流理台前,睨著她離開的身影,眸色越來越深,薄唇抿緊。
她不一樣。
她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季競,就是個傻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