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鳶抬手看了看腕錶,明明還有8分鐘才到10點整。
「教授,現在是9點52分。」她好聲提醒。
「在我的課堂上,所有人都必須提前10分鐘到教室。」溫柔柔顯然不吃她那套,「你看看,是不是除了你,所有人都到了?」
教室里不少學生看她幾眼,彼此之間互相使眼色,臉上帶著幸災樂禍。
「不好意思教授,我下次不會了。」
她沒有解釋自己剛從實驗室忙完回來,道了歉,走到後排坐下。
比起趙祺,溫柔柔的課堂並沒有那麼充實有趣。
枯燥無味的理論,讓不少人都昏昏欲睡。
只有許鳶脊背挺得筆直,專注又用心,是個例外。
溫柔柔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眼底的怨恨被她小心地隱藏起來。
「許鳶,告訴我,什麼是病理性縮復環?」
忽然被點到名字,許鳶被迫中斷了思考。
她剛站起來,同學們就「嘩啦」一聲齊齊回頭。
那些爛熟於心的名詞解釋,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中央性前置胎盤和兇險性前置胎盤有什麼區別?」
「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胎盤完全覆蓋宮頸內口,後者——」
溫柔柔打斷了她:
「中央型前置胎盤第幾周最危險?」
「28—32。」許鳶從容不迫。
溫柔柔終於沒話說了,那一瞬間,她雙眼中的寒光幾乎能把人殺死。
同班同學依然維持著回頭的姿勢,只是臉上的表情簡直異彩紛呈。
震驚,好奇,羨慕,不屑,嫉恨……
「好!」
不知是誰搶先開始鼓掌。
很快,一陣又一陣的掌聲接連響起,不絕於耳。
如果說剛才溫柔柔還強裝鎮定,現在的她臉色全黑了。
許鳶只是一個嫁入豪門的普通人,完全憑藉著她前夫做靠山,才能進入H大。
她怎麼可能懂這麼多?
溫柔柔不甘心,下課前,她再次提起許鳶的名字:
「許小姐,你上次交的預習作業不合格,打回去重新做。」
她把作業本甩在許鳶桌上:「留在這裡,做完再走。」
這次,許願沒有順著她:
「不好意思,教授,我還有一個實驗項目要忙,我下次上課前交上吧。」
「下次?一個簡簡單單的作業,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溫柔柔頓了頓,忽然笑了,「許鳶,我聽說,你受邀加入了趙教授的實驗組?」
溫柔柔聽說,趙祺以凝集反應實驗為由邀請許鳶,用這個簡單的實驗測試了她的實操能力,接著就把她正式納入了實驗組。
「是。」許鳶平靜道。
溫柔柔的手指諷刺地敲打在桌面上:
「你不是她的門生,卻天天跟著她跑來跑去。我很好奇,你到底還知不知道誰才是你的導師?」
許鳶正視她:
「您是我的學業導師,這是一開始就就寫明的,這點,我不會忘記。」
「不會忘記?」溫柔柔挑高了半邊眉毛,聲音壓低,卻句句諷刺,「那你告訴我,不做自己導師的作業,卻對別的實驗項目那麼上心,這叫明白嗎?」
同學們只看得到溫柔柔和許鳶之間離得很近,還以為她像趙祺一樣,對許鳶刮目相看。
「教授,您看看我的作業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有人湊過來,一心想得到溫柔柔的教導。
溫柔柔的臉色變得很快,臉上的厭惡閃電似的變成了人如其名的溫柔:
「等等,我這就幫你看。」
許鳶忍不住勾起嘴角,拿起作業本,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啪」的一聲,溫柔柔的高跟鞋撞擊著地面,發出清脆聲響。
「導師,」許鳶語氣淡淡的,「我下次上課前給您作業。」
說罷,她直接走向後門。
溫柔柔美麗溫柔的臉一下子垮了。
許鳶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的臉色一扭曲,精心化好的妝容也變得駭人起來。
有男學生見狀,刻意討好她:
「柔柔姐,別跟這個許鳶一般見識。我看,她是離婚了,脾氣才這麼暴躁……」
「沒錯,她清高什麼,尊師重道都不懂!」
「柔柔姐,你放心,她一定會吃苦頭的。」
實驗室內。
許鳶匆匆趕到時,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學姐遞給她一塊無菌巾,讓她擦了擦臉。
「謝謝學姐。」她禮貌道了謝,才接過毛巾。
趙祺門下的學姐越看許鳶,越打心眼裡喜歡她。
許鳶是國際生,卻比本校生還要認真刻苦。
長得漂亮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優點,她吃得了苦,熬得了夜,對學長學姐也有禮貌到無可挑剔。
怪不得能受推薦進入H大。
她是有實力的,絕對不是別人口中的靠關係擠進來。
沒有過多的寒暄,他們直接進入了正題。
許鳶從一開始的打下手,到現在負責解剖器官,都離不開實力的支撐。
她的手很穩,她持著手術刀片,一點一點地剝離血肉組織,讓輸卵管的結構清晰地呈現出來。
很快,便完成了自己的主要任務。
實驗過程中,除了必要的交流,沒有人閒聊,更沒有人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直到今天的部分結束了,大家清理好實驗室和自己的雙手,才放鬆下來。
「多虧了你的穩定發揮,實驗才能這麼順利啊。」學姐邀請她,「餓不餓,我們一起去吃飯?」
許鳶保持謙遜:「主力是你們,我做的那些並不算什麼。」
學姐聽了,對她更是滿意:
「這麼好的學生,溫教授怎麼就不珍惜呢?」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溫柔柔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另外一個學姐插話,「放眼整個學校,還有比她更拜金的人嗎?」
拜金。
許鳶不動聲色地聽著。
之前誇她的學姐直點頭:
「也是,沒有千金命,有千金病。不好好搞學術,天天就知道打聽誰是富二代,我都懶得說她!」
許鳶瞭然了。
怪不得溫柔柔不喜歡她。
原來,是不待見她主動離開時家,看不起她這樣的平凡人。
在她眼裡,矜貴如時琛澤,肯定不一樣。
想到這裡,許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