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琛澤抱著最隱秘的期望。
他想,阿鳶對他,一定還放不下。
張艷離職後,在院方的安排下,受害者接受了輸尿管皮膚造口手術,身體逐漸痊癒,風波也終於平息。
幾日後,院裡又接診了一位患有子宮內膜異位症的病人。
看過病人的基礎病歷,院長沉吟半晌,最終敲定:
「于晴,這個病人你來負責吧,如果需要手術,還是讓許鳶副刀。」
于晴接受了領導的安排,給許鳶發去消息。
收到通知時,許鳶正好處於休息時段。
她立刻回復于晴。
許鳶:【我現在就有空,主任,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病人。】
于晴:【不急,病人情況特殊,還沒有轉院過來。
不過我手裡有她的病史和影像資料,有空就來和我討論討論。】
于晴的獨立辦公室不遠,只有幾步之遙。
見到許鳶,她推了一杯花茶,還有厚厚的一疊資料過來:「你先看著,病人是子宮內膜異位症,她年紀不大,還沒有生育,最好保守治療。」
許鳶點頭應下,接過資料細細研讀。
病患名叫白曉,家裡的長輩有相關病史,導致她二十來歲就患上內異症,多次發作,輾轉各個醫院都沒能得到很好的治療效果。
這些資料里,就包括她的既往病史、家族史,和在他院做過的影像資料和生化檢查。
內異症是育齡婦女多發病,光是病理類型就有四五種,還極具復發性。
病歷上也說了,對於白曉來說,輕則骨盆疼痛,重則經期咳血。
只是想想,許鳶都替她捏了把汗。
時針慢吞吞走著,半個小時過去,她才放下資料,喝了口杯中已經變涼的花茶。
她有了大致的頭緒,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的探討,才能確認最終的手術方向。
許鳶望向于晴,只見于晴擺弄著電腦,注意力集中在病患的影像資料圖上。
她不忍打擾,還好于晴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歉意地笑了笑:
「說吧,你有什麼見解?」
「於主任,業界公認,內異症的最好治療方案,是手術治療聯合藥物控制。」許鳶如實相告,「對她來說,也的確是最好的治療方向。」
于晴點點頭:「沒錯,關鍵就在於採取什麼樣的手術方案。」
細數治療內異症的手術方案,四類之中,考慮到患者的需求,首要要排除的就是子宮切除術和子宮及雙側附件切除術。
剩下的主流方向,便是病灶切除術和神經阻斷手術。
然而,這兩種手術都無法治本。
許鳶想了想,道:「我認為,病灶切除術更合適一些。」
于晴摘下眼鏡,唇畔露出一絲微笑:
「我和你的想法恰好相反,或許,骶前神經切除術更適合她。」
許鳶蹙眉:「神經阻斷手術治療效果並不理想。」
「我知道,」于晴不否認她提出的觀點,「但是病人在他院做過病灶切除,已經復發過一次了,PSN能夠長期控制和減小疼痛。」
許鳶嘆息一聲。
于晴的想法也很有道理。
難點就在於PSN的手術難度極大,無論是她還是于晴,都沒有把握利落地完成。
她退而求其次:「或者,可以先用藥穩定她的情況,再做進一步篩查。
如果她有什麼隱疾,恐怕還得召開專家會診。」
于晴若有所思。
過了許久,她搖搖頭:「抱歉,我還是無法認同你的看法。」
「沒關係。」許鳶寬慰她,「我們還有時間再討論、準備。」
明面上,她和于晴在治療方案上產生分歧,實際上,她們都在為病人的康復而努力。
這之後,許鳶和她討論了數次,都以爭執不下而告終。
周一的大會上,有院領導點了她們的名字:「白曉的病情你們應該了解過了,我想看看你們的治療方案。」
許鳶和于晴坐在一處,聞言,于晴按兵不動,愁眉不展,似乎還在思索。
許鳶便起身,落落大方道:「對於手術方案,我和於主任有不同的看法。」
「討論三天了,還沒有出結果?」院領導問。
一剎那,全場的目光都膠著在許鳶身上。
她頂住壓力,從容道:「患者年輕,需要保守治療,這就增加了根治的難度。
我和於主任,都是從不同的角度出發,有爭論也在所難免的。」
院領導說:「那你們分別說說,都是什麼看法吧。」
許鳶和于晴分別講述了自己的思路,聽後,全場一片寂靜。
就連方才問她們的領導,也陷入了沉思。
「既然這樣,婦產科的各位可以各抒己見。」院長出來主持大局,「如果有什麼更好的方案,也歡迎提出來。」
聞言,眾人思考片刻,紛紛表示自己的看法:
「PSN難度很大,一不小心就會留下後遺症,實操起來不合適。
我更傾向於許醫生的思路,先切除病灶控制好病情,再做決斷。」
「我認為於主任的思路比較合理,病灶切除不能一次性根治,對於病人來說,如果復發了就是徒增痛苦,甚至會讓病人產生牴觸心理。
病人本身又有生育需求,想要保留子宮,明顯還是PSN更適合。」
最後,領導專家們的表決也是五五分,一半人支持許鳶,另一半人則是支持于晴。
院長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曉是C城白家的獨生女,隨母親姓白,是家裡寵溺如命的掌上明珠。
當初,白夫人也是千叮嚀萬囑咐,拜託他們一定要治好自己的女兒。
接收患有內異症的白曉,他也沒辦法,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
「于晴,許鳶,你們把自己的治療方案做成PPT吧,後天早上開會匯報。」
會議結束後,許鳶立刻回到辦公室,對著厚厚的一沓資料,開始做PPT。
為了輔助白曉治療,她的家人又送來更多的資料。
其中的一部分,很快引起了許鳶的注意。
資料顯示,由於長期服用鎮痛藥,白曉已經有了心肺損傷。
在這種情況下,顯然,她並不適合立刻接受大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