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雄離開,眾人散去,平常和許鳶交好的同事告訴她:
「許醫生,你可能不知道,張院是張主任的親哥哥。」
許鳶訝然,輕挑雙眉。
張雄身為張艷的哥哥,居然願意替她痛斥張艷一頓。
無形之中,她對張雄有了更好的觀感。
張艷很快發布了最新的值班表,為每個人重新分配了夜班時間。
看完值班表,許鳶鬆了口氣,堅持值班到第二天早晨8點。
回到家,巨大的疲憊如海水般襲來,將她深深淹沒。
她定好鬧鐘,關了手機,很快陷入深眠。
啟星幼兒園裡,孩子們圍坐在桌前,各自面前都放著一碗豐盛的早餐。
維克小心翼翼挑出蘑菇,堆在空碗裡,再埋頭品嘗她的鮮蝦雜蔬面。
「維克,不許挑食。」老師踱到她身邊,「把蘑菇吃掉。」
「可是,這些蘑菇塊好難吃。」維克癟了癟嘴,一臉委屈。
「那也不行,挑食是不對的。」
在老師嚴厲的監督下,她只好把蘑菇夾回來吃掉。
飯後,大班的小朋友們回到教室,用鉛筆描畫簡單的字帖。
望著眼前的字帖,維克覺得頭暈目眩。
她學著許鳶的做法,按了按太陽穴,想要努力集中注意力。
可是,頭越來越暈,整個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格外難受。
「老師,不好了!維克暈倒了!」
教室後排傳來一聲驚恐的呼喚,坐在前面的於霆猛然起身,衝到暈在桌上的維克身邊。
「老師,老師,她怎麼了呀?」
孩子們一陣騷動,里三層外三層把於霆和維克圍了起來。
維克的唇邊有一圈白沫,緊閉雙眼,已經不省人事。
於霆面沉如水,對前來幫忙的老師說:
「可能是食物中毒,你去打急救電話,我聯繫她媽媽過來。」
打了四五次電話,對面都是關機的狀態。
於霆轉念一想,想到他還留在C城的好友。
不一會兒,電話通了,時琛澤聲音不耐:「還有事,有話快說。」
「許鳶的女兒暈倒了,也許是食物中毒。」於霆深吸一口氣,「我這邊沒有多餘的人手,你沒空,就派個人到醫院,照顧一下她。」
「……啟星幼兒園?我在路上。」
於霆猝不及防,被他的速度嚇了一跳:
「你不是很忙嗎?真不用親自過來。」
時琛澤沉默片刻:「不忙。」
涉及到她的事,他從來不忙。
時琛澤把手中的事務安排給下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啟星幼兒園。
維克正好被抬上救護車,他和於霆交接了一下,命令司機跟隨救護車,駛向最近的愛珍醫院。
「時總,這種事,最好還是通知許小姐吧。」
司機建議。「就算現在聯繫不到她也得讓她知道。」
時琛澤修長的指骨握著手機,思索半晌,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過去。
急診科醫生的判斷和於霆的猜測別無二致,維克食用了變質的食物,導致急性中毒暈倒。
醫生把筆和同意書放在他面前:
「你是孩子的爸爸吧?簽個字,我們給她洗胃。」
時琛澤垂眸,唰唰幾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維克不是他的骨肉,卻是許鳶心愛的女兒。
他回到長廊上,再次嘗試聯繫許鳶。
像是做了一場極長的夢,許鳶醒來的時候,渾身乏力。
她摸索到枕邊的手機,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卻被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嚇了一跳。
有的是於霆打來的,有的是時琛澤打來的。
點開簡訊,她心跳驟停,迅速回了時琛澤的電話。
「她現在怎麼樣?我馬上就過去!」
男人聲音低沉:
「她在洗胃,別擔心,發現得及時,不會有事。」
許鳶微微一愣。
在A國,哪怕是洗胃也簽同意書。
他……簽了?
想到這裡,許鳶情緒複雜,一邊抓起手包,一邊沖向玄關。
維克洗了胃,被轉入普通兒科病房。
許鳶推門而入,發現時琛澤坐在病床旁,用手裡的小刀削蘋果,把蘋果塊削出兔子耳朵。
她微微一愣。
這是很久以前,她教給他的。
維克還沒醒來,但不知為何,看到時琛澤在陪伴女兒,她就很安心。
許鳶緩步走過去: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男人放下小刀,把裝滿「兔子耳朵」的小碗擱在床頭柜上。
一雙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不覺帶了笑意:「嗯。」
許鳶眼皮一跳,刻意避開了他的視線,正想看看維克,包里的手機響了。
急切的聲音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許醫生,快來,轉入OICU的病人情況又惡化了!」
「這就來。」
許鳶言簡意賅,放下手機,她不得不直視時琛澤:
「時先生,麻煩你再照顧一下維克,等我忙完回來,再好好感謝你。」
「好,你去吧。」時琛澤頷首,「至於感謝,就不用了。」
得到了他的承諾,許鳶匆忙原路返回,纖細的背影落在男人眼裡,單薄而堅強。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門被關上,才默然收回視線。
許鳶的模樣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沒睡好,杏眸下有淡淡的烏青,襯得白瓷般的肌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他知道她跳槽了。
無論在哪家醫院,她都拼命工作,從來不給自己懈怠的機會。
那麼拼,就不知道心疼自己麼?
男人抿著薄唇,洶湧的情緒逐漸被漆如點墨的眸色吞沒。
經過數個小時的努力,婦產科的專家們終於救回了高齡產婦的一條命。
下班時間也到了,許鳶想回兒科接替時琛澤,卻被張艷攔下。
她拿出一張清單:
「許鳶,這些些都是科室需要的醫療器械,你幫忙把它們購置回來吧。」
許鳶皺了皺眉,沒接清單。
「主任,這不是我份內的工作。」
「我知道,」對方皮笑肉不笑,「負責採購的員工請假了,正好你熟悉醫療器械,我就想著交給你,也放心。」
「我已經下班了。」許鳶不想遷就她,「而且這已經超出了我的工作範圍,我還得看我女兒,您另找人吧。」
說著她就要走,不料對方臉色一黑:
「許鳶,一點小事而已,我沒想到你連這都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