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薔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想了想,繼續說:「不過我們工作都那麼忙,一周的時間過起來真的很快,眨眼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男人傾著身子朝她靠過來,那張清雋冷淡的臉在她眼前逐漸放大。
阮薔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緊張地空咽了一下後,坐直了身體。
下一秒他的手臂擦著她的後背穿過她身後,這個動作像是要扶著她的肩頭,將她攬到懷裡一樣。
阮薔身體愈加僵硬,她一動也不敢動,雪白纖長的脖頸弧度緊繃著,卷翹濃密的睫毛撲閃著。
孟亦低著頭,他溫熱的氣息時不時地落在女孩瑩潤的側臉、耳朵和頸側。
「……」
阮薔終於忍不住了,她顫著嗓子,小聲地提醒道:「前輩,車上還有其他人……」
孟亦唇角輕輕勾了一下,他抬手將車窗簾拉了起來。
而後,他抽回手臂,直起身。
帶著壓迫感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稍微離自己遠了一點,阮薔才放鬆下來,她抿了抿唇:「前輩,下次你還要拉窗簾的話,可以喊我幫忙。」
少女白嫩的臉頰不知何時浮上了一層艷麗的粉色,像是被透明琥珀包裹起來的桃花瓣。
她身上穿著件透明的薄外套,裡面是款式簡單的白色運動T恤,一排漂亮的鎖骨格外惹眼。
孟亦欣賞了幾秒,壓著嗓子問:「所以,你剛剛在想什麼?」
阮薔睫毛顫了顫:「剛剛?我沒想什麼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顯得底氣很不足的樣子。
好在最後一位嘉賓現在到了。
後排的池一然又激動地嚷嚷起來:「蘇姐姐,我還以為我們沒有機會再合作了,現在又看到你了,我好開心啊。」
阮薔趁著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晏蘇身上,也跟著看過去。
女人臉巴掌大小,膚色很白,眼尾微微挑著,帶起的弧度好像帶著攻擊性。
——是那種標準的骨相美人,氣質由內而外,美麗在骨更在皮。
晏蘇察覺到阮薔的目光,紅唇微勾,朝她笑了笑。
阮薔激動地抓住了孟亦的手腕,「前輩你看到了嗎?晏蘇前輩朝我笑了……」
孟亦垂下眼睫,他看了看小姑娘緊貼著他肌膚柔軟無骨的手,淡聲回道:「當著我的面爬牆是不是很開心?」
阮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
隔了幾秒,她好像琢磨出來什麼酸酸的味道了,小聲解釋:「前輩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崇……有點崇拜晏蘇前輩嘛?」
阮薔此刻冷靜下來,正要將自己得意忘形的手收回來,卻被人輕輕地捏了捏手背的軟肉。
孟亦聲音平靜:「我和她只能選一個的話,你選誰?」
阮薔:「……」
她搓了搓手背上被他碰過的地方,將手藏到身後,才一臉認真地說道:「前輩,你知道你現在無理取鬧的樣子像什麼嗎?」
孟亦直勾勾地看著她。
小姑娘在他面前膽子終於大了點,都敢明目張胆地說他無理取鬧了。
他似笑非笑地問:「像什麼?」
阮薔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像極了當初我拍白露為霜的時候,非讓我你喊師父的那個你。」
說著,她看了一眼自己「真的」師父蔣昭言。
他和晏蘇隔著過道坐在兩邊,正聊著天。
原本坐在最後一排的池一然和姜晟不知何時也換到了第二排,就坐在兩人後面,時不時地插幾句話。
阮薔也想湊過去和他們聊天,但她覺得身邊的男人不會放她過去。
她羨慕地盯了幾秒,偏頭問孟亦,「前輩,你和晏蘇前輩是一個公司的吧,你們是不是都認識啊?」
孟亦挑了挑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阮薔噎了一下,知道他的意思是,她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應該不會告訴她。
她輕咳了一聲:「這還用回答嗎?」
當然是選你啊。
孟亦:「我想聽你親口說。」
「……」
「…………」
「選你選你選你,行了嘛?」
壓低聲音一鼓作氣說完,阮薔也不想知道他們到底認不認識了,她現在只想裝死。
「哎呀,我困了,我先睡一會兒,到酒店了記得喊我呀。」
說罷,她就側過身,臉朝向車窗,腦袋一垂,開始裝睡。
*
嘉賓們事先沒有拿到任何台本,都以為今天只是集合去酒店,經過一晚上休息整頓,明天早上才正式開始錄製。
直到姜晟透過車窗發現大巴車越開越遠,越開越偏僻,才隱隱覺得不對勁。
因為這檔綜藝由嘉盛出品,所以他以為嘉盛的藝人可能會有內部消息,便問蔣昭言:「蔣前輩,我們現在是直接去錄製的地方嗎?」
池一然聽了姜晟的話,這才注意到車窗外面是郊區,空地居多。
他嚇得跳了起來:「我靠,這會不會不是節目組的車?我們不會被綁架了吧?得趕緊報警吧!」
說著,他拿出手機,眼瞅著要把妖妖靈三個數字按完整,一直裝作司機在開車的副導演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道:「請各位嘉賓稍安勿躁,我們現在確實是在往錄製現場去。」
池一然依舊持懷疑態度:「不是說今天去酒店嗎?」
副導演耐心地解釋:「我們確實為嘉賓安排了住處,但是我們沒說是酒店,嘉賓自己認為是酒店我們也沒有辦法。」
阮薔被說話聲吵醒,弄清楚當前的情況後,突然想起什麼,緊張兮兮地問道:「那我們的行李怎麼辦?」
副導演親切地笑了笑:「另一輛大巴早就到了,你們的經紀人和助理已經幫你們把行李送到你們今天晚上住的地方了。」
阮薔:「……」
早知道節目組這麼狗,她就把行李箱帶在身邊了。
嗚嗚嗚她的平安符,她的驅鬼經書都還在裡面。
垃圾節目組她要跟他們拼了。
孟亦問她,「怎麼了?」
阮薔強撐著搖了搖頭,擠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我很好,我沒事。」
下了車,嘉賓們一眼就看見一排穿著黑色制服戴著墨鏡身材魁梧有力的保鏢站在那兒,他們每個人手上還抓著一個黑色眼罩。
要不是不遠處導演組的機器和工作人員們都杵在那兒樂呵呵地看著好戲,嘉賓們會真的以為自己遭遇了綁架。
總導演一聲令下,六位嘉賓就被迫戴上眼罩,各自在一位黑衣人的帶領下走向未知的地方。
阮薔不知道被人扶著走了多久,直到她聽到有一群學生在念誦《琵琶行》才停下來。
黑衣大漢拉開椅子,對阮薔說:「阮小姐,現在您可以坐下來了,耳麥和話筒已經放置在您面前的桌上了,一分鐘後即可摘下眼罩。」
阮薔還在回憶節目組當初官宣的時候第一期的主題是什麼,聽到保鏢的話,她緩緩坐下來。
耳邊學生們的聲音彼此起伏:「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阮薔想起昨天晚上看的綜藝,手心冒出了冷汗。
現在在她耳邊念詩的這群NPC,身份到底是人還是鬼?
阮薔越想越毛骨悚然,她迅速摘下了口罩,看清身邊和講台上站著的群演著裝打扮都很正常的時候,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這才肯拿起桌上的耳麥和話筒戴上。
隔了幾秒,耳麥里響起系統冷冰冰的聲音:「恭喜各位嘉賓全部準備就緒,本期綜藝《詛咒》現在正式開始錄製,請各位嘉賓在規定時間內逃離這所被詛咒的高中校園,最終勝利方將獲得下期節目的角色優先選擇權。導演組友情提醒,死亡即出局。最後我們全體工作人員衷心地祝願大家玩得盡興。」
「……」
阮薔皺了皺眉。
沒有劇情提醒也就算了,規定時間和死亡條件好像一個也沒說清楚,這算什麼友情提醒?
嘉盛出品的綜藝能不能不要這麼狗……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鼓足勇氣看向四周,再次確定此刻跟她坐在同一間教室里的人都正常,她才低頭看向自己課桌上的書本。
是本數學書。
但是其他人都在上語文課。
阮薔想這一定是個學渣。
她立刻將手伸進課桌,想摸出語文書,結果摸出了幾顆牛奶糖。
少女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上午她去拍了一個沐浴露GG,中午啃了個麵包就上飛機了,本來以為晚上能好好地吃上一頓飯,所以飛機上光顧著補覺啥也沒吃,結果沒想到……這個節目組能這麼喪心病狂。
這麼想著,她認真地研究了下牛奶糖的保質日期,發現沒有過期。
阮薔撕開包裝吃了一個之後,正要繼續摸語文書,聽到身後有人咳嗽了一聲。
聲音好像剛剛才聽過。
阮薔回頭一看,發現是晏蘇,她的眼睛立刻流露出了看到親人的光,縈繞在心頭的恐懼感也淡卻了幾分。
她遞了顆糖過去,「蘇姐,你要吃糖嗎?」
晏蘇剛想接過來,講台上扮演教導主任的群演吼道,「吃糖的女同學給我站出去!在我的課上吃東西,以後我的課你都不用聽了!」
阮薔僵了一下,她回過身,指了指自己:「啊……我嗎?」
主任陰惻惻地笑了一下:「不是你,是我嗎?」
阮薔縮了縮肩膀,站起身正要往外走,晏蘇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
監控室內,總導演看著晏蘇和阮薔同時走出了教室,擰眉問副導演:「你找的這個群演是怎麼回事?主角劇情還沒觸發他怎麼把她們倆都給趕出去了?」
副導演心裡腹誹著,晏蘇不是自己走出去的嗎?
他訕笑了一下:「這個群演是個真老師,上個月剛退休,剛剛可能是職業病發作了。」
總導演:「趕緊讓他把她們喊進去!」
副導演有些猶豫:「我們節目的宗旨不就是讓嘉賓自由探索劇情嗎?」
總導演冷笑了一聲:「萬一沒人能及時觸發劇情,三天內拍不完這一期,你覺得這期嘉賓裡面誰的行程你能耽誤得起?」
副導演視線在六個分屏上掃了一圈,最後默默地拿起了手中的對講機。
接收到節目組信號的教導主任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拍戲,不是真的在上課。
他走到教室門口,瞪了一眼阮薔:「下不為例,今天先回來聽課吧。」
阮薔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能不進去嗎?」
被裡面那麼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是好是壞的NPC包圍著好嚇人嗚嗚嗚。
主任繼續瞪著她:「許靈,你給我趕緊回教室聽課!你是不是不想考北大了?」
阮薔想都沒想,直接回道:「不想。」
於是教導主任的神情立刻變得更加凶神惡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阮薔瞬間慫了,她小聲地解釋道:「老師,其實不瞞您說,我的目標一直都是上清華。」
「……」
外面的導演組:原以為這小姑娘會很乖,結果沒想到她原來這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