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去後,空氣中瀰漫著有些嗆人的火藥味。
「為什麼美好總是這麼短暫,而且美好過後的代價也太大了,你看海面上的濃煙,嘖嘖嘖!」
林央央捂著鼻子對姜梨說。
這會兒周跡和許長夏先行去停車場取車,林央央好不容易甩掉周跡,終於能和姜梨單獨說上話。
還沒等姜梨開口,一陣刺耳的車輛轟鳴聲劃破寧靜的停車場。
一輛快得不尋常的車沖向許長夏,他的動作哪怕再敏捷,也還是被車刮過,倒在地上時頭先著地,額頭直冒血,頓時失去了意識。
「許長夏!」
直覺告訴姜梨這輛車是衝著許長夏來的,她飛快地跑過去,試圖護住許長夏,防止被二次傷害。
然而這輛車並未離去,也沒有再攻擊許長夏,因為副駕駛戴著口罩的男人說了一句:「還有白色衣服那女的。」
周跡聽見這句話後,迅猛地推開林央央,林央央倒在地上時有些擦傷,周跡卻被車徑直撞得騰空飛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住。
「周跡……」林央央嚇得魂飛魄散,手腳發軟,艱難地爬到周跡身邊。
寒冬里手的動作本就不那麼靈敏,姜梨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她僵硬地伸出手捂住許長夏的額頭止血,另一手取出手機打120,顫抖著聲線報出地址。
那輛車聽見報警仍不慌不忙,完全沒有害怕被發現的意思。
臨走前,副駕駛上的男人說了一句話:「姜小姐,有人讓我告訴你,你該回家了。」
瞬間聽懂這句話的姜梨,就像寒冬臘月里被人潑了一桶冰水,冷徹心扉。
B市。
深夜的學校操場,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親自守著挖掘機不知道在挖什麼。
黑衣人前來匯報:「姜總,大小姐的男朋友進醫院了,林小姐沒有受傷,有一個男的救了她,傷勢比較重,需要繼續攻擊嗎?」
姜程的助理陳鋒嚇出一身冷汗。
這些年他跟著姜程做過不少灰色邊緣的事,但沒曾想他會對親人下手。
「林小姐是您的外甥女,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姜程怒目相對:「她父母只認錢,有什麼事是一筆錢解決不了的?」
黑衣人還在等待指示。
姜程思索片刻。
「救央央的男人,查一下是誰。」
「我們的人跟去醫院調查到那男的叫周跡,他父親是周氏風投的掌權人。」
姜程頓了頓,沒想到林央央那丫頭傍上了厲害的角色。
只要能震懾到姜梨就行,沒必要惹得一身膻。
「算了,就這樣吧。」
他又看向陳鋒:「怎麼,那個叫許長夏的背景還查不出來嗎?」
姜程煩躁地摁滅了手中的煙,眉宇間凝著焦慮和愁緒。
「查不到太多,能查到的顯示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姜程知道有本事隱瞞背景的人不會是普通人。
但他已經沒得選了。
手機里還停留在棠希筠和他的通話記錄上。
這是離婚後,十幾年來棠希筠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棠希筠威脅他的話還在腦海中迴響。
「姜總,挖到了!」
在前方指揮挖掘機的黑衣人匯報。
姜程眸子一斂,刻薄的唇緊抿,未曾上前。
「處理掉。」
他沒有注意到陳鋒的臉色比平時還要白上幾分。
陳鋒默默地點頭:「好的。」
姜程只是吩咐陳鋒善後,隨後獨自驅車離開。
陳鋒走近挖掘機的方向,兩大一小的屍骸映入眼前,小孩的年齡在十歲左右。
「分別裝起來,我親自處理,不然姜總不放心。」
黑衣人並不遲疑,陳鋒是姜程最信任的人,跟在姜程身邊做特助已經有將近十年,交給他來處置最安全。
豪華別墅的車庫裡,賓利車內的姜程抹了一把臉,掏出手機給十幾年沒有主動聯繫的人打了個電話。
「十幾年沒聯繫,一聯繫就對自己老公和女兒出手,你心可真狠啊。」
棠希筠冷笑:「我可沒有殺人犯老公,儘快把姜梨帶回B市或者送出國,不要再讓她出現在溪南。」
姜程儒雅的神情變得猙獰:「你不怕我一拍兩散?」
棠希筠:「十二年前就約定好不能讓姜梨離開B市,你是老了忘性大還是能力不行了?如果讓顧家知道我結過婚還有過一個女兒,我無非是失去顧家太太的身份,而你,可是要背負刑事責任,說不定還牽扯出那位大人物,你的命都保不住。」
曾經悅耳動聽的聲音,此刻變得刺耳,姜程一氣之下扔掉手機,頓時屏幕稀碎,跟他偽裝了許多年的面具一樣碎得不堪。
毀屍滅跡並不能讓姜程心安,因為最重要的證據還掌握在棠希筠手裡。
但他卻毫無辦法,只能聽從棠希筠的脅迫,把姜梨逼回B市。
棠希筠聽見一聲刺耳的撞擊聲,大概猜想到姜程那邊的情況。
她顫抖著手掛斷電話,喝下一杯雨前龍井,清新的茶香未能撫慰她的後怕,反而讓她回想起更多往事。
當年棠希筠離家出走沒這麼簡單。
她先是發現了姜程為拆遷建學校而殺人,後是發現鞏帆懷孕要入主姜家,她害怕姜程對她下殺手,所以才離家出走。
而她並非像對姜梨說的那樣偶遇顧池,而是故意到溪南來找顧池。
倆人是青梅竹馬,顧池為了棠希筠等到了26歲仍未娶妻,好在棠清泉是要面子的,只對外宣稱棠希筠生病。
棠清泉當年的羞辱,讓姜程視棠希筠為恥辱,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結過婚還有個女兒。
到現在B市的人都以為姜梨是姜程和老家原配生的女兒,而原配早已病逝。
這才讓棠希筠成功瞞騙顧池。
顧家是出了名的傳統,現在還流行晨昏定省那一套,棠希筠的日子並不好過,但顧池的庇護,還有她手中拿著姜程殺人的證據,讓她能夠不受姜程傷害。
她不能被姜梨破壞這些年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安定寧靜。
她恨姜程,更恨姜梨這個恥辱。
在東村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讓她痛定思痛,她只要守住這潑天的富貴,她不要什麼道德良心。
棠希筠閉上雙眼,眼角落下一顆眼淚。
「阿梨,不要怪媽媽,要怪就怪你爸故意讓你來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