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坐晚班機回到溪南,短短一天時間,溪南颳起了秋風。
昨天還在穿短袖的人已經換上長袖。
走出機場,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風吹落的黃葉。
她知道,夏天已經結束了。
還沒來得及告別,就已經結束。
按照姜程所說的,她開始一項一項地整理。
挑了一個不那麼冷的午後,她把頭髮染回了黑色。
姜程讓她退出推理社,姜梨適時地把老校長在全校面前點名表揚的視頻發給他。
姜程覺得不錯,同意她留在推理社。
沒一會兒,姜程把視頻發到朋友圈,似乎這樣就能挽回高考慶功宴時失了的面子。
她嗤笑一聲,背起書包往推理社走。
她和最初開學時那樣獨來獨往,淡漠疏離。
對於姜梨的疏離,許長夏按兵不動第三天後坐不住了。
他打聽到今晚推理社要開會,故意等在姜梨必經的路上,一把拽過姜梨。
許長夏很想姜梨,認真地看了姜梨片刻。
「你的頭髮……」
姜梨伸手摸了摸。
「嗯,黑色不好看嗎?」
許長夏有些心疼,這番對話讓他有一種姜梨從沒疏遠他的錯覺。
「好看。」
許長夏向前一步。
「為什麼不回我信息,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很難接受星期六兩人做過這麼親密的事情後,姜梨還能比以往更加冷漠地對待他。
姜梨不動聲色地問他:「怎麼,你還想跟我玩?」
許長夏鬆開她的手,退後一步。
「你跟我,只是玩?」
姜梨點點頭,好看的眉眼裡染上幾分似笑非笑的揶揄感:「不然呢?」
「你知道我喜歡你。」
簡單的一句告白,許長夏醞釀了許多個日夜。
「嗯,那又怎樣。喜歡我的人有很多。」
許長夏覺得冷心冷肺姜梨,比秋風還要刺骨。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從一開始姜梨招惹他到現在,他得出一個結論,越靠近姜梨,她躲得越遠。
他就像姜梨的影子,如影隨形,卻始終沒辦法真正觸碰到她。
所以這一次告白,他視死如歸。
得到或者失去,他要一個清清楚楚的結果。
姜梨抬眸看他,沉默不語。
許長夏越等心越冷。
11月的秋風有些蕭瑟,姜梨還穿著單薄的長袖,在夜裡顯得更加單薄。
長長的頭髮乖巧地落在她肩膀上,明明很柔順,卻帶著一身刺。
他忍不住關心她。
「冷嗎?」
他好想說他懷裡很暖和,要不要抱抱。
哪怕她身上帶刺,他也會忍痛將玫瑰擁進懷裡。
姜梨選擇繼續聊他上一個問題:「你想跟我談戀愛?」
「嗯。」做夢都想。
驕傲了十九年的許長夏放下一身傲骨,在姜梨面前潰不成軍。
姜梨靠近他,貼在他耳邊說:「可是我只想跟你玩。」
下一瞬柔軟微涼的唇落在他下頜處。
他用力推開她,眼眶發紅,委屈和痛恨的心情輪番交替。
「我他媽是瘋了才由得你作踐。」
許長夏走了,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越夜越涼的風吹得她有些頭暈,快要吹得她決心動搖。
伸出冰冷得有些發僵的手,翻出許長夏的微信,點下刪除。
為她人生中第一個夏天畫下句號。
*
愛情里有一種結局最痛——無疾而終。
許長夏覺得他和姜梨的關係明明日漸升溫,她對他那些心動和依賴不是假的。
那麼為什麼還會走到這一步,他不懂。
許長夏獨自一人在籃球場發泄著體力,想讓自己累一場,睡個好覺,不要再想姜梨。
每次閉上眼,就想起他跟她做過的事。
想起姜梨吻他的感覺。
想起姜梨說只是跟他玩玩。
姜梨從他美好的夢,變成了他的夢魘。
認識姜梨的人都在討論一件事——姜梨變了。
同班同宿舍、朝夕相處的陸晴朗感受特別明顯。
「我怎麼覺得姜梨變得更冷漠了……我們一起經歷過的快樂都是假的嗎嚶嚶嚶。」
沈樺秀眉微皺:「哎,她可能有更好的朋友了吧,我們本來跟她就不是一個階級的,看不上我們也正常,別太傷心了。」
鑒茶達人葉檸偷偷對沈樺翻了個白眼。
沒陪在身邊的林央央很焦灼,她家解除了危機,她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很可能是姜梨答應姜程什麼條件,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關心她吃飯情況的信息照常發著,姜梨偶爾回復,但不准她再來溪南大學找她。
忙碌起來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轉眼到了12月。
——YY:嗶嗶,明天溪南一秒入冬,準備好冬裝了嗎?
姜梨一看信息是昨天晚上十點發的,那時她已經睡著了。
最近她睡得不好,總是做噩夢,昨晚吃了助眠的藥,倔強的眼皮子終於肯合上了,以至於清晨醒來的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一秒入冬」。
溪南的天氣很變態,今天夏天,明天可能會變成冬天。
和B市的冬天不一樣,其實溪南的冬天溫度並不低,但是體驗感是刺骨的,風會從四方八面滲進骨頭,令人招架不住。
姜梨打開衣櫃看見清一色的薄長袖,勉強套了兩件長袖,再披上唯一的一件單層風衣。
走出宿舍樓,被凜冽的風吹得倒吸一口冷氣,抱住被風吹得張牙舞爪的頭髮,硬著頭皮走去課室上課。
明天星期六,一定要採購一大批冬裝回來。
很可惜,姜梨沒熬到星期六,星期五晚上她就發燒了。
從小見光少,戶外活動少,姜梨體質一向都偏差,但是在姜家有各種營養專家伺候著,不至於生病。
她想起有一次發高燒39.5度,還被姜程罵沒用,硬逼著寫完一份試卷才讓睡覺。
姜梨臉色發紅,眼睛濕潤地回到宿舍,拉上床簾一睡就是三個小時,晚飯都沒吃。
陸晴朗急得在她床鋪前來回打轉。
最後她忍不住輕聲問:「姜梨姜梨,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姜梨戴上口罩,拉開床簾,對她點點頭。
「我去醫院。」
她搖搖晃晃地從上鋪爬下來,陸晴朗和葉檸已經穿好衣服鞋子背上包,在門口候著。
「一起去!」
不容姜梨拒絕,葉檸在她身上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一人一邊架著姜梨出去。
沈樺尬在原地,她本來還想演一下,說文娛部今晚有事,不能跟著去,結果別人壓根兒就不在意她,氣得她原地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