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樵夫的指引，程龍二人很快便來到了菩提祖師的洞府。

  門前寫著一對聯。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橫批：天外仙宗！」

  「……就是這了。」

  程龍上前敲了敲門，領著小狐狸後退一步。

  一小童打開了門，微笑道：「我家祖師果然算無遺漏，門外真有一人一妖前來拜師，你們隨我來吧！」

  「有勞了。」

  程龍拱手致謝。

  小狐狸花月則有些忐忑不安，之前沒遇到神仙也就罷了，這眼看著就要進入神仙洞府直面神仙，她一個小小狐狸精，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若非有『孫大哥』在一旁，怕是心虛的連步子都不會邁。

  小童可不在乎是人是妖，轉身就將來人迎了進去。

  三星洞乃是一個內部空間遠勝於水簾洞的洞天福地，洞內陽光明媚，數十位身著青色道袍的弟子正聚集在菩提樹下，聆聽著菩提祖師的道解。

  程龍二人的到來並未引起眾人關注。

  菩提祖師非日日講道，而是時不時現身一次，故而三星洞弟子們，都很珍惜每一次聆聽道音的機會……

  「修真之道，備盡於斯。然聖人之言，不可妄乎！幾胎息用功後，關節開通，毛髮疏暢，即但鼻中微微引炁，相從四支百毛孔中出，往而不返也……」菩提祖師緩緩開口，眾人閉目聆聽，程龍帶著花月找了處空地坐下。

  剎那間，他的腦海中一陣轟鳴，似有萬朵金花有如雨滴般下墜，花落蓮開，綻放出無盡芳香。

  程龍沉寂其中，耳中聆聽道音，熟記於心的造化天經，自行運轉。

  菩提祖師見到這一幕，古井無波的臉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駭然之色。

  常人聞道，最多心生感悟，天賦高者，或許也能領悟出什麼，可是像程龍這般，直接領悟出造化法則的人，絕對世間僅有。

  看著朝著對方蜂擁而去的狂暴靈氣，以及對方不斷增長的氣息，菩提祖師即欣賞又擔憂。

  一個天賦如此恐怖的天命取經人，將來成就絕對不低。

  佛門想要控制對方，亦會艱難無比。

  這讓菩提祖師下意識扭頭看向了同樣閉目聆聽道音的小狐狸花月。

  看來這位就是觀音為石靈物色的羈絆了！

  長得確實國色天香，有著禍國殃民之姿。

  「轟~~」

  隨著源源不斷的靈氣，被程龍納入體內煉化，恍然間，像是驍勇善戰的秦軍衝破了一道道關隘那般，發出了陣陣嗡鳴之音。

  他的氣息，開始極速攀升。

  修為從零到有，再到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

  跟著便是地仙。

  增長之勢，勢如破竹。

  朝聞道，日落成仙。

  石靈分身的恐怖天賦堪比昔日縱橫三界的魔神，甚至在一眾魔神之中都是頂尖的那一小撮。

  「此人什麼來歷？怎麼一會的功夫就悟道成仙了？」

  「此子恐怖如斯！」

  「肅靜！」

  幾十名方寸山弟子望著一日成仙的程龍，一個個驚得瞠目結舌。

  他們這些弟子拜菩提祖師為師，哪個沒有二三十餘年，最早的那幾位，甚至都拜師一兩百年了。

  可是他們之中，很多人都卡在鍊氣化神、練神返虛這兩大境界之間，僅有極少一部分弟子，憑藉機緣修煉成仙，多數走的都是旁門。

  旁門上限極低，將來若是不能去天庭、或地府混個編制，那麼長生就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一樣撲朔迷離。

  真正得到長生之法的方寸山弟子，不足五人。

  這些才是菩提祖師的入室弟子，其他弟子只能算作菩提祖師的學生。

  「孫大哥這就要成仙了嗎？」

  小狐狸看著氣息不斷攀升、變得飄渺不定的程龍，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中充斥著不可思議。

  前腳上山拜師，後腳便悟道成仙。

  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樣的悟性和天賦，不論在哪那都是逆天級。

  一瞬間，小狐狸覺得自己和孫大哥之間的差距好大好大，大到令其羞愧難當。

  「你是何方人士？」

  當程龍的氣息不在提升，穩固在地仙境巔峰之時，他緩緩睜開了眼睛，見菩提祖師滿臉驚嘆望向自己，隨即回道：「晚輩是花果山水簾洞人氏。」

  「胡說，把他給我……」

  菩提祖師剛想呵斥，突然福靈心至，意識到眼前的石靈天賦絕倫，『趕出』二字說出口，怕是很難收得回來。

  於是，後面半句硬生生被他給憋了回去。

  「花果山距離此地，隔著茫茫大海，你們是怎麼來的？」

  「弟子撐著木筏、飄揚過海，歷經千辛萬苦，方才來到祖師身邊。」

  程龍本想順著菩提祖師的呵斥，帶走小月，不曾想菩提祖師竟臨時改了口。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想要甩開菩提祖師，獨自找個山頭修仙，怕是沒那麼容易，說不定還會連累花月，只能自稱弟子認了眼前的師父。

  畢竟是猴哥的師父，拜師菩提，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因果。

  「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我姓孫，無名。」

  聽到程龍的回答，菩提祖師疑惑道：「為何有姓無名？」

  「因為我是天生地長的石靈，是天地的子孫，故而為自己定姓為孫……」程龍完全可以給自己取名，但是為了讓分身的誕生留有儀式感，便將自己的名字留給祖師來取。

  「既如此，為師便幫你取一法名。為師名下有十二字輩，分別是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而你正好是悟字輩。」說到這，菩提祖師微微一笑：「為師給你取名悟空可好？」

  「好好好，多謝祖師賜名，從今天開始，我就有名字了。」

  程龍適當表現出開心之色，興奮的手舞足蹈，可他高興沒一會，便注意到身後神色黯然的小狐狸，於是上前道：「師父，您還沒給小月取法名呢！」

  「她另有師緣，明早你便送她下山吧！」

  菩提祖師倒是不介意多收一個，問題是，自己剛想順勢收下小狐狸，腦海中便響起了觀音菩薩的聲音。

  他可以不給觀音面子。

  但卻沒必要為了一隻小狐狸，鬧這樣一出。

  人情世故，那那都得用。

  修仙也不能免俗。

  「這……」

  程龍皺了皺眉。

  「悟空，小狐狸明日下山就能遇到她的師父，你無須擔心。」菩提祖師以為弟子放不下小狐狸，於是開口示意對方放寬心。

  「師父，不知小月的師父是哪位神仙？」

  「也罷，與她有師徒之緣的南海觀世音菩薩。」

  「……」

  翌日，清晨。

  三星洞外。

  程龍看著依依不捨的小狐狸，伸手摸了摸小月的頭，同時在暗中傳音道：「小月，如果你不願意拜師，就在附近找個山頭住下，回頭我傳你一門長生之法，包你長生有望。」

  「……」

  花月聞言，猛然抬頭看向程龍。

  顯然是被對方的傳音給驚著了。

  明明昨日還要拜師求長生之法的孫大哥，今早竟然就敢妄言，說回頭傳自己一門長生之法，這不是胡鬧嘛！

  「小月，孫大哥從不撒謊，只要你不想拜菩薩為師，就可以在附近住下。」

  再次聽到孫大哥傳音，小狐狸搖了搖頭，道：「孫大哥，小月能被觀音菩薩看重，那是小月的福氣，您就送到這吧！我得趕緊下山，以免錯過機緣。」

  「行，路上小心，記住，水簾洞永遠都是我們的家。」

  程龍再次摸了摸小月的小腦袋，臉上滿是不舍之色。

  自出海尋仙以來，二人便一直相依為命，四五年的朝夕相處，早就讓他打心底認可了花月，將其視為親妹妹。

  如今一別，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會。

  不過既然是小月選的路，那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總不能強行將小狐狸留下，讓對方隱居在小山頭失去自由吧？

  隱匿在虛空中的觀音菩薩，見程龍和小狐狸已經產生濃濃的羈絆，不由得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小嘚瑟。

  ……

  自小狐狸下山被觀音菩薩帶走之後。

  程龍便正式開啟了他的修仙之路，除祖師講道外，天天貓在住所，閉關修煉便宜娘親的造化天經。

  身懷造化之體，又有著混元金仙級別的法則感悟，修為境界自然是如同雨後春筍般節節攀升。

  不過短短一年時間。

  他的境界就從地仙巔峰，提升至真仙巔峰，直接跨過了天仙境。

  這也使得菩提祖師頗為震驚。

  「悟空的悟性當真世間罕有，僅僅是聽了幾次道，就領悟出了修行之法。不行，不能在等，再拖下去，真就沒我什麼事了。」

  念及此處。

  菩提祖師再也按捺不住，提前走出洞府，命童子召集一眾弟子，為眾弟子們講道解惑。

  「顯密圓通，悟道參禪，無生無滅，氣全神全，壽可齊天，虔信明焉……」

  這一次，菩提祖師講的道比較深奧，能聽懂的人少之又少，程龍卻聽得津津有味，與三清女媧不同，精通儒釋道的菩提祖師，講完一段，還會用通俗易懂的話語再講一遍，反倒比三清講的道更加容易領悟。

  故而每一次講道，他都沒有錯過。

  不知不覺中。

  程龍聽了三天三夜，菩提祖師也講了三天三夜。

  「悟空，你拜師多久了？」

  菩提祖師講道結束，主動找了個開場白。

  對於『悟空』這位天賦妖孽的弟子，他是即欣慰又唏噓，想晾晾對方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別人能從自己講的道中領悟神通術法，甚至是萬般道術的本源法則。

  神通秘法現在不教，今後想教都沒得教。

  「差不多一年了。」

  程龍雖然長時間閉關，可是偶爾也會在三星洞閒逛，爛桃山上的桃子熟過一次，現在又要開花結果了。

  可不就是一年嘛！

  「都快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菩提祖師捋了捋長須，滿目慈祥道：「你想學些什麼道術呢？」

  程龍笑著回道：「只要是師父教的，弟子都願意學。」

  菩提祖師想了想，問道：「我教你求仙問卜、驅邪避凶之術，好嗎？」

  「好哇，我對卜卦還是挺感興趣的。」程龍答應的非常爽快，他畢竟不是孫悟空，不缺長生之法，菩提祖師願意教什麼，那自己就學什麼，還能少些因果。

  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他的爽快，卻是苦了菩提祖師。

  一個漂洋過海，歷盡千辛來到方寸山的弟子，按理說，應該意志極其堅定才對，不是長生之法不學。

  可是你這……求仙問卜、趨吉避凶的旁門小道都學，不覺得太沒出息了嗎？

  然而轉念想到程龍已經憑藉自身的逆天悟性，領悟出修行功法，並且修煉到真仙巔峰，獲得了長生不老的能力，菩提祖師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大意了！

  居然忘了悟空悟性逆天。

  這個時候還裝什麼大尾巴狼，應當直接將人喊去道場，私下授予長生之法與神通道術才對。

  「悟空，求仙問卜是求別人，你確定要學？」菩提祖師再一次詢問道。

  「師父教什麼，弟子就學什麼，不管是求仙問卜，還是算命打鐵，都無妨。」程龍回答的擲地有聲。

  可他越是如此，菩提祖師就越懊惱。

  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不聽勸呢，都讓你拒絕了，就不知道給為師一個台階下。

  現在當著一眾弟子的面，叫為師怎麼下的來台啊？

  「你這孩子，真是太沒出息了！」

  菩提祖師氣得抓起戒尺，梆梆梆的就往程龍背上敲了三下。

  隨後，單手負背，手持拂塵，滿臉不爽地走了出去。

  眾弟子見到這一幕，不禁面面相覷，他們當中大多數學的都是旁門道術，其中不乏學習求仙問卜、趨吉避凶之術的弟子。

  怎麼輪到悟空，就那麼生氣，還直言對方沒出息。

  難道我們當初答應學習求仙問卜之術也錯了？

  一想到這，一眾學了求仙問卜、念佛誦經、參禪打坐等旁門道術的弟子，都有種錯過天大機緣的懊惱感。

  想必他們當初膽子大些，說不定也能和大師兄樵夫那般，習得長生之法，成為祖師的入室弟子，而非學了些皮毛、只能聽道的學生。

  唉，悔不當初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