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戰鬥。
陽光明媚的夏天漸漸陰沉了下來,倒不是因為烏雲遮蔽天空的緣故,而是地上擴張開像黑色泥潭一樣的影子吸收了周圍的光束。
風輕輕吹著,其間摻雜著淡漠的肅殺之意,樹上趴著乘涼的蟬,不知是不是因為察覺到周圍環境的變化,鳴叫的愈發歡樂。
影子從伏黑惠腳下擴張開的一霎,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東堂葵就已經本能地展開新陰流·簡易領域,淡白色的光圈出現在他腳下。
從高處往下看去,就像是一輪黑色圓月中出現了一圈斑白的圓點。
「領域?」
一開始沒將伏黑惠放在心裡的東堂葵,在此刻打起了十足的精神,眼神愈發犀利的神情,就像是打盹的老虎已經醒來開始狩獵食物。
大塊頭的他卻有著遠超常人的細膩。
領域作為咒術師一生企及的最強咒術,其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從任何角度施展咒術都能擊中敵人的必中性能,以及為自身咒術提供增幅的必殺性質,無論哪一點都是令無領域術師頭疼的。
但若是兩者相較,無時不刻的「必殺」顯然比「必中」更加麻煩。
在施展新陰流·簡易領域後的短暫1.5內,東堂葵察覺到自己腳下的淡白色圓圈沒有出現任何破損情況下,他就已經猜到了伏黑惠施展的領域有著貓膩。
且不說一位二級術師有沒有支撐完整領域的龐大咒力。
僅憑沒有「必殺」的性能,這領域便不足慮!但為了以防萬一,東堂葵還是從口袋中掏出一枚背面刻著若木的硬幣,幽藍色咒力灌入其中。
隨著硬幣掉落在簡易領域的結界內,他也快速沖了出去,久經鍛鍊的肌肉爆發出的力量使得東堂葵衝刺的速度像出膛的炮彈。
比剛才突然出手的速度更快!
暴虐的身影如蠻牛般破開深晦的黑色影流,以著普通人難以比擬的行動速度瞬間出現在伏黑惠身後。
戛然的反射弧里,東堂葵已經用雙手緊箍住伏黑惠的腰部,身形的瞬間發將他抱起往後摔去,這是職業摔角招式,German Suplex。
日本稱之為「原爆固定」,中國多數翻譯為「德式拱橋摔」。
如同藝術品的摔角動作,卻沒能如想像般那麼絢爛,翻身的伏黑惠嘴角那抹笑意不減,幾乎就是在腦袋要砸在地上的一瞬間,他的整個身軀像氣球一樣炸開了。
影子似墨水般到處飛濺。
東堂葵眉頭皺起,隨著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蛤蟆」,他的身邊湧現出數十隻黑色影子幻成的蛤蟆,「噗」的一聲,數條如繩子一般的舌頭纏住了東堂葵的四肢。
伏黑惠從影流的另一端冒出身形,經過之前與時雨淺的兩三次戰鬥,現在的他已將能相當熟練的使用嵌合暗翳庭。
似乎是因為不具備必中性質的緣故,伏黑惠的嵌合暗翳庭在操縱和功能上有了更多的空間,例如:他可以通過蠕動的影流層加快自己奔行的速度。
其次,由咒力生成的影子可以直接幻化成十種影法術內降伏的式神,也可凝造出與本身無異的幻影,自己卻如影子般穿梭在影流中,實現於類似五條悟的瞬移。
當然,伏黑惠看上去所謂的瞬移與五條悟的瞬移還是有一定差距的,畢竟是建立在領域基礎上,化為影流的位移。
伏黑惠剛想結印衝殺行動受到束縛的東堂葵,卻只瞧見那東堂如一隻盛怒的猩猩,鼓漲的肌肉塊如澆築的鋼鐵般扯斷蛤蟆的舌頭,一躍至空中。
他懸空的高度足足有四五米高,配合著雙手往下砸動的姿態,似要鼓動擂鼓的戰士。
望著那道臨空的巨型身影,伏黑惠面不改色,手中結印動作迅速改變,散亂凌厲的紫色電流從空中划過,以高速駛向東堂葵。
鵺纏繞雷光的翅翼掃過東堂的手臂,雷光炸動下,東堂葵卻依舊直落而下,砸向伏黑!
影流滑動,伏黑惠已逃離出東堂葵的攻擊範圍,饒至此時,他也不由感慨東堂葵的皮糙肉厚,竟能硬扛下鵺的攻擊,身形還巋然不動。
眨眼東堂葵又快速攻襲而至。
伏黑惠利用腳下影流給加速,一時之間他的速度並不遜色於東堂葵,翱翔在空中的鵺配合著伏黑的動作,雙方一攻一守,一守一攻,短暫交戰之餘,紫色電流拉扯出一長串火星沫子。
肌肉鼓漲的東堂葵掌控著戰鬥節奏企圖拉近自己與伏黑惠的距離,可伏黑惠藉助嵌合暗翳庭的特殊性和式神鵺沒給他一絲機會。
僵持之下的兩人就像是遊戲中血量厚的戰士與放風箏的法師,共同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機會。
東堂葵臉上笑意不減,看似是吃了不少虧的他,心態卻異常的好,因為他很清楚,展開領域是一件相當耗費咒力的事情。
如果做不到短時間擊敗對手,那麼輸的只能是他自己!
偶然的一個間隙,東堂葵看準時機泛著幽藍色咒力的右手單手格擋住鵺的翅翼攻擊,同時左腳猛然踹出,猝不及防下,伏黑惠被這厚重的一腳踹飛而出。
不斷後退的步伐竟因作用力難以維持平衡。
東堂葵眼中冒出凶光,衝刺中揮動右拳,準備直砸在這個比女人還瘦弱的男人身上。
可在爭鬥中,雙方等的都是機會,在沒出現意外的情況下發現對方的缺陷,那毫無疑問的就是.陷阱!
伏黑惠在下一個瞬間詭異的穩住身形,再度結印,「脫兔!」
漫天的黑色兔子包裹住了東堂葵,正前方視線,餘光角度,上方天空,後背之後.皆是兔影。
一瞬遲疑之際,便是殺招現身的最好時機!
東堂葵一聲怒吼,幽藍色的咒力纏繞在手中亮出異彩,他快速揮拳,流動的空氣里竟帶出了殘留的幻影,揮出的每一拳都將靠近自己的脫兔轟碎成了碎影。
成千上百隻脫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開,那原本密不透風的兔牢被撕裂出一個大洞!
東堂葵咧嘴對著不遠處的伏黑惠笑著,似乎像是在說:「還有什麼花招都盡情使出來吧,要不然你就要被我揍個半死了。」
忽的,耳畔邊的呼嘯聲越來越大,像是有什麼重物落了下來。
東堂葵抬頭望去,那遮蔽太陽急速落下與空氣摩擦帶出火花的巨大身影,竟是一頭大象。
這正是伏黑惠十種影法術中降伏的式神之一,滿象,得益於第一次展開領域與時雨淺的交戰,他現在對將滿象投擲空中墜落攻擊的方式,已經很有經驗了。
那臨近頭頂的巨大身影,已經來不及逃離到安全的距離了。
「還真是不錯的戰術,不過」東堂葵說著,又低頭憐憫地看向伏黑惠,「別死了噢,伏黑惠!」
「別死了?!」
清脆的拍掌聲,不合時宜地迴蕩在長廊外的空曠草地上。
東堂葵消失在原地,而出現在他原先位置上的,赫然是最開始丟棄在簡易領域內的硬幣。
位置的變化極為明顯的暴露在伏黑惠視線中,而他也來不及阻止出現在簡易領域內準備再次拍掌的東堂葵了。
這極短的時間內,伏黑惠的大腦開始瘋狂思考了起來,『他的術式是借用拍掌來交換位置?』
『那麼現在他是準備將我和硬幣的位置進行交換?為什麼是直接交互我和他的位置並不能明確地確認硬幣是術式的媒介』
倉促之間,伏黑惠已有了反應,雙手結印,玉犬[渾]從簡易領域後方的影流中竄出,鋒利的爪子直刺東堂葵的後背。
拍掌聲連續兩次的響起!
不出意外的話,第一次拍掌會是交換伏黑惠與硬幣的位置,第二次則會是東堂葵自己與玉犬位置進行調換。
可不出意外的出現了意外。
伴隨拍掌聲響起的是兩聲低沉少年聲,似掃過陰霾的風一般。
「術式失效。」
「不許動!」
原本會發生變化的位置並沒有發生,因滿象墜落顯得很急促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靜下來了一剎那。
當世界重新運轉之際,伏黑惠撤銷了領域嵌合暗翳庭,十種影法術進入熔斷,滿象如波紋般消散在空中。
他知道,幫手來了。
其實,就算被東堂葵交換位置伏黑惠也不一定會輸,他可以第一時間解除十種影法術,滿象自然就會消散,但贏的機會也不大.咒力是個很大的限制.
安靜坐落如古寺一般的日式房屋下,有著一片陽光直射的空地,這原本僅有兩人在戰鬥的地方,又迎來一位白色短髮的少年和一隻戴著拳護的熊貓。
戰鬥像是聚會一般,引來了更多的人。
「呼」
「總算是趕上了。」熊貓喘著粗氣說道。
「鮭魚—」拖著飯糰名的狗卷棘盯著赤裸著上半身的東堂葵,他走上前將比自己高上一點的伏黑惠護在身後。
看了看沒事的伏黑惠,熊貓揮著手驅趕著不速之客:「為什麼不能忍到交流會呢?快回去、快回去狗卷大哥發話了噢。」
「或者我,也會大喊[不要]的!」
「.」東堂葵瞥了瞥狗卷棘和熊貓,開口道:「就算你沒說,我本來也正打算回去了。」
「打得夠久了,不過,看樣子如果一直打下去也不會無聊。」
東堂葵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遊盪,興起的戰意又歇了下去,他自顧自古地轉身說道:「這次就算了,你去告訴乙骨,跟他說[你也要來參加]。」
熊貓面容古怪,一改之前的熱情,「他在國外我怎麼聯繫他?麻煩死了。」
它嘟噥著:「嗨~我只是熊貓,聽不懂人類的語言。」
這邊「戰鬥」在狗卷棘和熊貓的闖入下,結束的異常突然,而長廊內,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依兩個女人的爭鬥,也進入了尾聲。
毫無疑問的,釘崎野薔薇輸了,畢竟她的武器沒帶在身上,而且禪院真依手中還左輪。
看著倒在灰色地面上一動不動的釘崎野薔薇,手持槍械的禪院真依宣布著獲勝者的感言:「挑戰前總得看清楚對象是誰喔。」
「你對我的跑腿小妹做了什麼,真依。」
淡淡的問責聲下,禪院真依收槍轉身,臉上表情有些戲謔:「都怪你的能力太差勁,還我都沒注意到你來呢.真希。」
手持長棍的禪院真希出現在這,嘴中回懟的話就像是薙刀的鋒利刀刃:「你也就只是會把咒力灌輸在物品上,術式完全不行啊。」
「那也比沒有咒力要好的多。」真依完全不慫:「老是看著上方脖子會痛,偶然也要像這個樣子往下看才行呢。」
真是十足的暗諷話呢。
「唉」禪院真希微微嘆了一口氣,「算了,兩個都是底部階級的傢伙吵鬧這種事還是在很難看。」
她看著躺在地面的釘崎野薔薇說道:「野薔薇,起的來嗎?」
「不可能啦,她暫時是起不來的,畢竟我下手還是挺重的。」禪院真依瞥了眼地面,淡然地說道。
沒等餘光瞧見釘崎野薔薇的身影,禪院真希的長棍就刺了過來,真依退了幾步,恰巧進了背後偷襲野薔薇的懷中。
「漂亮的助攻,真希學姐。」
釘崎野薔薇纏在了禪院真依身上,「竟敢在我剛買的運動服上開洞.把伱身上穿的制服留下!」
「那我下次幫你的身上幫你的身體多開幾個洞!還有,就憑你那雙短腿,你應該撐不起這套衣服吧?」禪院真依掙扎著。
兩人正在鬧騰時,東堂葵已經走進了長廊。
「真依,我們該走了。」
「欸?伏黑呢?怎麼會?」正在釘崎野薔薇驚奇為什麼是一個人回來時,禪院真依唰的一聲掙脫了她的束縛。
禪院真希看著來人,輕聲撫慰道釘崎:「別擔心,有熊貓他們陪在他的身邊,不會有事。」
「你們好像玩得挺開心嘛。」東堂葵調侃著禪院真依。
「開什麼玩笑!我接下來才要開始玩呢。」禪院真依轉動左輪的彈巢,用力握緊扳機。
「不行。」
「?」東堂葵的拒絕讓真依感到疑惑。
「我跟你不一樣,我來東京是有重要的事情辦。」他興奮地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粉紅色的門票,「要去參加小高田的握手會!」
「要是我不小心搭錯車而沒能抵達現場,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啊。跟我來吧,真依。」
周圍的三人幾乎同一時間陷入沉默,她們似乎都沒想到這個肌肉男原來是那種.熱誠而瘋狂的粉絲?
「哈?真是的!你也太任性了吧,東堂!」
看著兩人以一種哭笑不得的方式離開,釘崎嚷嚷著要真依將制服留下,卻被禪院真希制止住了。
「算了,野薔薇,在這裡打不關輸贏都不是什麼好結果,到交流會在痛扁她們一頓吧。」
釘崎野薔薇收回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回想著剛才禪院真依的話,她小心翼翼地詢問到身旁之人:「對了,真希學姐,她剛剛說你沒有咒力,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
禪院真希摘下眼鏡,「有時候我不得不藉助這副眼鏡才能看見詛咒。」
「那真希學姐,你為什麼還要來當咒術師啊?明明沒有咒力」
禪院真希笑了起來:「當然是故意的啊!要是被他們瞧不起的我成為了了不起的術師,家裡那些人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喔,是喔,真厲害。」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內,太陽光照射在小河上,泛出粼粼波光,河上有著一座古橋,順著橋走過去,是一座有些年紀的和式建築。
這是高專高層常用來討論事宜的地方,可今天坐在房間內的卻並不全是一些老頭子,或者說只有京都校長樂岩寺嘉伸這個老爺子。
剩下的幾人分別是五條悟、時雨淺,以及穿著西裝、梳著斜劉海,護在紙門旁的三輪霞。
『一句話都不說,感覺氛圍好冷啊。』
三輪霞守在門邊,看著房間內沉默地三人,在腦海中想著。
「夜蛾還沒有來嗎?」拄著杖坐在沙發上的樂岩寺嘉伸打破沉寂,沉聲說著,「對於生甚短的老人家而言,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啊。」
「什麼嘛,原來你老人家還是挺怕死的嗎?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拿刀架在脖子上,眼睛都不會都一下的傢伙呢。」
時雨淺擦拭著手中的天叢雲劍淡淡地說著。
很久沒用它了,就突然想拿出來擦上一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劍刃上透著寒氣的原因,房間內驟然降了溫。
「呼」三輪霞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會要打起來吧?』
房間內又安靜了下來。
直到五條悟的一聲輕笑響起,他們的話題才繼續了下去,「喂,淺,別這樣嚇老人家了,對他的心臟可是很不友好的噢。」
說完,他才開始回應老傢伙之前所問,「夜蛾校長暫時不會來哦,因為我通知他的是錯誤的時間。」
「上次的事情真是受您照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