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21,攝政王不出現在戰場上,對戰帥很重要
當死亡守衛開始呼喚那人的名字時,他們確信,有那麼一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凋亡了。整個世界隨著某人的意志而晃動,然後變暗。
劇毒的迷霧吞沒了周遭的一切,休斯獨自站在了這個世界被謀殺的鏡面里。
整個世界發黑殘破,好幾處地表裸露出瘡痍,像是被謀殺之人的傷口,破碎的石塊無助的躺在那裡。死亡的霧氣在大地的縫隙間升騰,死亡的寂靜中,死亡守衛體內的蟲群似乎也已經死去,不再發出半點聒噪惱人的聲響。
空氣在他周圍旋動,充斥著劇毒與悲傷死者的臭味。休斯抬起頭,看到被殺死的蒼白恆星的屍體,歪斜的掛在同樣死亡的天空上,它們的光芒猶如將死之人的微亮。
「你的身上滿是枷鎖,我曾經的兒子。」什麼人在身後輕語著。
休斯一下子轉過身,透過蒼白的死亡毒霧,他看到一位身高几乎是他三倍的巨人,就站在距離他十步遠的地方,雙臂展開,抬頭仰望著天空。
那人身體表面流轉的劇毒霧氣猶如死神的面紗,隱藏起他的特徵,巨人的武器與他的體型相符合,代表死亡的鐮刀在他的掌心裡舞蹈。
「生命並不平等,孩子。」巨人低啞的聲音在這個死去的寂靜世界響起,成為了唯一活潑的事物。
可這聲音很快就消散了,就如終將走向死亡的生命般,轉瞬即逝。
隨著聲音的死去,巨人也不見了,消失在了飛旋的灰塵里。
「你讓我們蒙羞!」休斯怒吼道。
回答他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死寂,漫長的寂靜里充斥著深不可測的憤怒——他將為一切帶來死亡,或早或晚。
迷霧散開了,露出黑色的長廊和其後讓人震驚的場景。
長廊兩側尖塔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基座。
「休斯?」有人在叫他,「休斯!」
一隻手碰到了他的肩膀,休斯一激靈的轉過身。
這個世界在他腐爛的眼球中逐漸重構。
「你看到了什麼?」死亡守衛兄弟問。
「是他.也許不是他,我不確定,變化太大了。」休斯喃喃自語,「總之不是好事。」
忽然他的眼中傳來劇痛,休斯發出一聲尖叫,全身都被痛苦折磨著。他的肌肉隆起,能夠清晰的感知到,體內有一條腐爛生命的枷鎖正在破碎。
他的眼睛好像死去了,其中寄生的蠕蟲掉落出來,什麼都看不見。
休斯在黑暗裡亂動,痛苦似乎為他帶來了超人的力量,伴隨著清晰的斷裂聲,腐爛潮濕的枷鎖被他徹底掙脫了。
「不該.如此。」他向四周盲目的轉頭,卻再也不見他的兄弟們。
這是他現在唯一確定的事情,他緩緩舉起手摸向自己的雙眼,但卻只摸到兩個空洞,他的呼吸加快,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
他的雙眼被奪走了。
「我給予你真相,看見無限真實。」命令從休斯的意識中傳來,帶著死亡的陰雲。
「我不.」他的話被湧出的嘔吐物打斷了,俯身吐出一大團穢物。
那其中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惡臭,這味道就像是骯髒的肉混合著腐爛的夢。
「自己看吧,吾兒!」
那聲音再次傳來,劇毒的死亡氤氳在休斯的眼窩裡沸騰爆發了。
七重劇毒的煙霧吞沒了周遭的一切,他的視線也如同黑暗中的傷口一樣突然回歸,他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就好像透過一面淨化多面的稜鏡觀察一樣。
低下頭,他看到一團綠色的,遍布蛆蟲的臟器,他兄弟們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面上,就躺在他的腳邊。
見到這一幕,他的心中卻沒有任何悲痛,反倒湧出絲絲竊喜。
就在休斯來不及品味這抹情感從何而來時。
巨人從他身旁走過,這位偉大的存在毫不避諱的俯身捧起了地面上綠色的,死去的臟器,他的聲音,在這個由他所創造的世界裡迴響著,
「曾幾何時,我也曾因生命的凋謝而悲傷,為生命的忍受而驕傲,但在死亡中,我嗅到了其中散發的人性——那是真正的自由。」
「不再有暴君與奴隸,不再有任何壓迫與生命帶來的不平等,萬籟歸寂之時,福音自然響徹。」
莫塔里安伸出手,向休斯發出邀請,
「走吧,吾兒。」他的聲音在死亡守衛的意識中迴響,「與我一道,行我們的聖事。」
「是,父親。」休斯握住了對方的鋼鐵手掌。
他們一同離去,走向死亡迷霧的邊緣,邁向真實的世界。
「我來了,杜克爾。」當死亡之主的身體消失在迷霧中時,他將一句低語留在了這個世界。
在淨世者舉行龐大儀式後的第七天七個小時的第七分鐘時,伴隨著鏽綠色古鐘的七次鳴響,莫塔里安的腳步正式踏在了警戒星的塵土上。
一位惡魔原體的加入,讓已經註定失敗的淨世疫軍,重新變得勢不可擋。
淨世者們吹響了反攻的號角,在莫塔里安的帶領下,很短的時間內就將圍攻他們諸多戰幫清掃一空。
死亡的毒霧由此擴張,警戒星上無論是獸人還是惡魔,都被這劇毒之霧吞噬,並向著人類的要塞逼近。
主教傑森帶領著凡人星界軍駐紮在要塞中,看著那些在毒霧中慘死的邪教徒,對於這些叛徒的死亡,他的心中沒有任何同情可言。
這些人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投靠混沌都是不可原諒的。
他們向混沌效忠,如今也理應慘死於混沌的內鬥中。
傑森不清楚一位惡魔原體的降臨,但目睹著這片不斷逼近的毒霧,他的心中依然湧現出不祥的預兆。
「主教,那些獸人已經全部逃離了,目前正在前往巨北城方向,我們是否要阻攔他們?」
通訊頻道內部,傳來偵查小隊的匯報。
傑森看向螢光屏幕上,標記出的獸人行進的路線。
「無需阻攔,獸人是很好的工具,他們渴望戰爭,那就給予他們戰爭。派出一支小隊作為誘餌,將他們帶到那些異端控制的城市裡面。」
「其餘人全部撤回到要塞,為了王座,堅守住我們的防線。」傑森在語音頻道下達了命令。
可命令頒布後,他心中的不安沒有任何消退,反而愈發旺盛。
他的雙目緊盯著那片依然在擴張的毒霧,思考著這裡面究竟會冒出怎樣的怪物。
而此時,不止是他,這片不斷擴張的濃霧,引發了所有人的警覺。
就連遠離戰場光年之外的總指揮部里,無數人也在密切的關注著這一幕的發生。
總指揮部大廳里人影匆匆,無論大小官員此刻盡在忙碌著,他們仔細研究著這片迷霧的參數,並通過虛境通訊系統,實時向前線傳遞消息。
而在大廳樓上的會議室中,杜克爾與基里曼同樣在緊盯著面前的景象。
這時沒有其他人在場,除了兩位原體之外,房間裡完全是空的,儘管所有的席位與椅子都在,但僅是容納下兩位原體,就讓諾大的會議廳顯得擁擠。
拱頂的玻璃倒映著群星,他們在星辰大海的映襯下,勾勒出偉岸的身影。
他們面前的全息投影描繪了一個世界,將那個世界的一切實時向他們敞開,兩位原體也正在因此全神貫注著。
當看到投影中那團正在擴張的迷霧時,基里曼的面色率先有了變化。
「杜克爾,這是.」他的臉上浮現出怒色,很顯然,這不詳的徵兆讓他想起了一位可憎的敵人。
「莫塔里安。」杜克爾說出了那個可憎之人的名字,不過他表現的情緒卻截然相反,沒有任何憤怒,反倒是有些失望,
「沒想到只有他一人,我還以為佩圖拉博也會來的。」
說話間他站起了身體,偉岸的身軀再次壓低了房間內部的光線,身後血色的披風摩擦著會議室的地板。
杜克爾要親赴戰場,去解決那些為帝國帶來麻煩的兄弟。
他活動著身體,動力甲黑金色的甲板互相刮蹭著,其內部不時傳出巨龍的咆哮聲。
昂揚的戰意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勃發,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他邁開腳步,向著會議室外走去,通過虛境通道,只需要幾十分鐘他便可以踏上警戒星的戰場。
基里曼見狀,也立刻站了起來,命運之鎧發出嗡鳴聲。
走在前方的杜克爾似有所感,他忽然停下腳步,「等等,基里曼,你要做什麼去?」
他向攝政王詢問道。
「當然是與你一起去,兄弟。」基里曼的憤怒在他的聲音里顯而易見。
在幾年前,莫塔里安就給他帶來了極其不好的回憶,直至現在回憶起來,依舊記憶如新。
他無法再忍耐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就處決那位背叛的兄弟。
可杜克爾在聽到這番話時,卻沉默了,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老十三怎麼挨過一次打還不長記性?
與洛珈不一樣,莫塔里安奪走了慈父的部分權柄,現在確實是今非昔比了。
就連杜克爾也無法確定,他的力量會膨脹到什麼程度。
現在帝皇正在與黑暗諸神纏鬥,可沒辦法再次為基里曼降下偉力。
杜克爾還記得,之前與福格瑞姆戰鬥的那次,只是電光火石間的幾個回合,基里曼就被萃毒的短劍刺穿了脖頸,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現在的莫塔里安,應該遠比升魔後的福格瑞姆更加強大。
他獨自去面對莫塔里安自然是毫不畏懼,可帶上基里曼就不一樣了。
基里曼肯定不覺得自己比莫塔里安弱小。
攝政王脾氣還大,說不定一上頭就莽了上去,杜克爾還真沒把握能照看好他。
別出發時還好好的,回來又住進了急救室,那樂子可就大了。
看著基里曼滿是憤怒的雙眼,杜克爾心中思考著措辭。
——該如何委婉的讓基里曼留在總指揮部,又不至於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是戰帥在出征前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
「你不能去,你得留在這。」他緩緩開口道。
「為什麼?」基里曼心中的怒意一滯,不解的問道。
「因為這裡需要伱,我的兄弟。」杜克爾的目光偏移,看向了忙碌的指揮部大廳,
「看看那裡,基里曼,如果你也離開這裡,又該由誰來裁決這場戰爭。」
基里曼沿著他的視線看去,領會了他的意思。
銀河中有太多的戰爭,都需要軍務部來做出決定,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凡人們可以決定的。
他深知杜克爾所言不虛,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
可在短暫的沉思後,攝政王作為原體,擁有驚人智慧的大腦,就思考出了可以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案。
「兄弟,你留在這裡,我代替你斬下背叛兄弟的頭顱!」基里曼自信的說道。
「你」杜克爾沉默了。他一時語噻,竟然沒有找到理由,來反駁這個兩全其美的方案。
就在他快速思考時,
「兄弟,交給我吧,我必將背叛兄弟的頭顱,擲於你的寶座之前。」基里曼立下軍令狀,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他再次說道。
「我讓你留在這裡,就是因為相信你」
杜克爾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銀河中的戰爭複雜多變,基里曼,在我們之中,除了你又有誰能最快的,為每一場戰爭都做出完美的應對?」
「我」看著杜克爾無比真誠的目光,基里曼張了張嘴。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杜克爾便再次說道,
「不必懷疑自己的能力,我的兄弟,還有誰比你更加擅長大軍團戰役?」
杜克爾目光真誠的看向他,隨後又看向那些沉思著生物計算機,「能夠在短時間內處理多變、複雜的戰場局勢,恰到好處的調動數之不清的軍團——我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杜克爾,你對我的評價竟如此優秀。」在戰帥真誠的聲音里,攝政王喃喃道。
在原體中,只有少數原體能讓他有自卑的感受,杜克爾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基里曼從未想過,他這位高大勇武的兄弟,竟然會對他有如此高的評價。
「你本就如此優秀,我的兄弟。」杜克爾說的情真意切,第二原體的虛偽在此刻展現出來。
當然,這也許並不是完全的虛偽。
基里曼確實更加擅長處理大型戰役的多變狀況,也只有他,能夠同時專注於數十個戰場的信息。
當然,現在這點對於杜克爾來說並不算太重要。
攝政王不出現在戰場上,對戰帥很重要。
「定不辜負你的信任。」基里曼完全被杜克爾的真誠打動,他無比認真立下承諾。
杜克爾聞言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