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3，王座世界——泰拉

  以杜克爾當前的視角，此刻的泰拉已經是一覽無餘。這顆人類母星大地上的資源早已枯竭，海洋更是在許久之前便已乾涸，放眼望去曾經的蔚藍星球已面目全非，視線得以延伸至大陸板塊的盡頭。

  除了密集堆砌如同山峰的城市般，人類的母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景致，作為承載著無盡榮光的王座世界，璀璨而浩瀚的光之瀑布從泰拉的地表向外散射。

  無與倫比的巨型建築以及雄偉的帝皇雕像，刺穿了泰拉遭到嚴重污染的大氣層。

  太空港的尖塔群筆直的刺入黑暗，無數人造衛星，國教布道器，自動武器平台與數以百萬計的運輸船起起落落。這些艦船在路過遠征軍團時，皆便顯露出小心翼翼的謙卑態度。

  在這個神聖世界生活著超過千億的凡人，但所有的食物都依賴外界的運輸，泰拉已經徹底失去了種植農作物的能力，每一次運輸船稍有耽擱，都會引起數百萬平民的饑荒。

  無數代表人類帝國豐功偉績的建築，矗立在地表之上，而這些也僅僅只是泰拉的冰山一角。整個泰拉的地下都已經被挖穿，很大一部分的泥土都已然被鋼鐵所替代。

  泰拉汲取著地下的熱能，以此來供應這龐大建築群的能耗。

  帝皇的皇宮以喜馬拉雅山脈為中心，占據著幾乎整個大陸板塊，如果凡人徒步橫穿，大概需要十數年的時間。

  這就是帝國最核心的世界，泰拉，人類的起源之地，神聖的王座世界。

  儘管遠征艦隊在抵達之前，就已經通過星語者向泰拉中樞進行了報備，可原體突兀的遷躍到泰拉上空，並高調向所有人宣示他到來的舉動，還是令這顆人類帝國的心臟，處於了緊繃狀態。

  駐守在泰拉的防衛隊與帝國海軍，此刻幾乎是屏氣凝神的注視著遠征軍團的一舉一動。這支軍勢浩蕩，攜帶著無數堅船利炮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艦隊，無疑擁有著毀滅泰拉的能力。

  昔日野獸戰爭，歐克獸人將他們的戰爭月亮遷躍到泰拉上空，僅僅因為防衛隊的反應稍慢一點，就導致整個泰拉近乎淪陷。

  在那件事情之後，他們對一切到來的武裝艦隊，都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

  泰拉。

  至高議會，由十二位高等領主，數十位小貴族，共同組成的參議院，是神聖泰拉最高權力機構，手握著至高權能。

  高領主巴倫多望著金色的天空，意識中同樣點亮了代表帝國的神聖金鷹，但這並未給他帶來太多的榮譽感，反倒令他憂心忡忡。

  他很清楚這片金光的到來意味著什麼，因此他迅速乘上了數十位奴隸抬舉著的車輦，找到了至高議會現任議長。

  肥碩的身軀笨拙的行禮。

  「巴倫多，我們都是侍奉陛下的僕人，何必行此大禮。」議會議長笑著迎接他的同僚。

  巴倫多放下禮節，只是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他憂心的說道，

  「議長大人，這位將金光灑滿蒼穹的原體，回到泰拉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拜見陛下。」

  聽到巴倫多的話語後，議長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收起。

  至高議會雖然掌管著帝國的無上權利，但對於這些只存在史詩中的半神，還是不太敢招惹的。

  如果說帝國是一個整體，帝皇是神聖權威的象徵，那麼這些作為帝皇親子的原體，就是一個個掌握實權的分封王。

  原體們的軍團與勢力，無異於是帝國之內的王朝。

  對於這些高領主議員來說，能夠與原體們和諧共存，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相較於帝皇長子與十三子回歸泰拉後的低調與隱忍，這位高調回歸的次子，他那肆無忌憚的舉動，無疑是在對至高議會的挑釁。

  根據他們得到的情報，這位原體在黑暗遠征期間，就有多次處決當地領主的記錄，

  顯然沒有與他們共存的想法。

  「這位原體殿下當然有著別樣的目的，但還輪不到我們出手制約.巴倫多，你也不要參與其中，我們只需靜待即可。」

  巴倫多若有所思，「大人，審判庭會有所行動？」

  「他們當然會行動起來。」

  議長笑了起來，「第二原體早已被帝國除名，在之前的遠征中，又有著多次處決當地權貴的記錄，審判庭對其早已不滿。」

  審判庭的諸聖修會是一間集秘密監察、間諜、異端審判、異形狩獵、變種人滅絕等職能一體的超級特務機構，權利之大幾乎凌駕於帝國其它任何政治實體之上，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帝國中的一切生靈。

  即便是高領主們，有時也會受到審判庭的調查。

  曾經甚至有一位審判官，要求帝皇的禁軍向他匯報情況。

  杜克爾在遠征中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是在觸碰著審判庭的權利邊界。

  審判庭本就對原體的相繼甦醒而感到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帝皇從未說過審判庭不許調查原體，但原體各個手中大權在握，這事就像是公司領導說「歡迎大家共同監督」一樣，誰敢真的監督？

  因此在獅王與基里曼抵達泰拉後，審判庭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但杜克爾是不同的，

  ——歸根結底，帝國至今都未承認第二原體的身份，那座僅保留底座的原體雕像，尚未重新屹立在泰拉之上。

  這無疑令手握無限權利的審判庭，心中升起了更多的心思。

  「更何況，審判庭的保密修會，一直在監察著這萬年來的隱秘，第二原體的存在，恰好處於他們的職能當中。」議長露出玩味的笑容，

  「如果審判庭不想在今後令他們手中的權利名存實亡，那他們就必須採取行動。第二原體若是想要得到泰拉的承認，同樣也需要做出一些事。巴倫多，你猜第二原體與審判庭誰會讓步？」

  巴倫多實話實說，「恐怕都不會輕易讓步。」

  「那就讓他們之間的鬥爭，更加激烈一些吧。」議長的笑容愈發玩味，

  「去，向審判庭投一封匿名信，告訴神聖的審判官們，第二原體與異形勾結。證據確鑿！」

  伴隨著第二原體的高調回歸，泰拉內部看似平靜的權力汪洋下，暗流涌動，各方勢力滿懷心思，在他們共同的運作下，終將形成一處巨大的，吞噬無盡生命的旋渦。

  「讓我們期待第二原體回歸帶來的演出吧，若是審判庭真的能夠占住公義，制約帝皇次子。」議長繼續道，

  「那我們說不定還要幫助一下神皇親子，以陛下的名義，削弱審判庭的職能。「

  若是第二原體將審判庭弄得灰頭土臉，他也會同樣選擇幫助審判庭。

  作為泰拉名義上凡人機構中的最高掌權者，至高議會深諳平衡之道。

  「議長大人，原體們陸續回歸，帝國勢必要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典，您需要露個面嗎？」

  「當然，半神回歸，帝國齊賀。我很期待他們會在這個舞台上，帶來怎樣的表演。」

  不僅僅是至高議會。

  →

  現如今泰拉上幾乎所有的權力機構，都在密切關注著原體們的舉動。半神們的回歸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將會直接影響到帝國的格局。

  權力的蛋糕只有那麼大，有人多吃一點，勢必就要有人少吃。究竟誰能多吃，誰又必須少吃，這是一個還未揭曉謎底的懸念。

  泰拉的皇宮區內，當看到遮蔽天幕的金光後，獅王與基里曼再度聚首。

  「基里曼，以你對杜克爾的了解，他在回到泰拉後，第一步行動會是什麼，處決那些對他不懷好意的權貴？」

  基里曼搖頭。

  「會先向帝國證明自己的身份？」

  基里曼繼續搖頭。

  「那你認為，他會做什麼？」獅王有些疑惑。

  基里曼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天上的金光，有些無奈的說道，

  「當這面戰旗亮起時，就說明杜克爾攜必勝的誓言而來。如果他的敵人只是這些凡人，他大可不必這樣認真。」

  「如果我的推演沒有出錯，他此時已經不在心靈之火號上了，凡人們機關算盡，終究無法想像我們的兄弟掌握著怎樣的偉力，那是一股超出凡人想像力邊界的能量。」

  「你是說」雄獅露出驚駭的表情，看向了黃金王座所在的方位，

  「他直接去見我們的父親了？」

  「我想，應該是的。」基里曼篤定的回答道。

  「那就讓我們盼望著，一切不會變的更加糟糕吧。」

  「為什麼？」聽到獅王的話語後，這一次反倒是基里曼面露不解。

  「杜克爾這樣急切的面見帝皇，說明陛下如今的狀態已經十分危急。」雄獅的聲音沉重，

  「而我們的兄弟，似乎並沒有太高的把握。」

  聽到雄獅的解釋後，基里曼頓時感覺一股涼氣從他強韌的心臟中湧起。

  泰拉，審判庭地下的一間密室中。

  審判庭大導師正在與自己的心腹，一位大審判官秘密交談著關於原體的事情。

  「大導師，第二原體尚未認證身份，我們要不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大審判官主動請纓，「若是等到他成功認證身份，我們就很難對他採取行動了。但是現在第二原體的雕像尚未重新建立，只要大導師下達指令，我保證他會四處碰壁，在泰拉這片神聖的土壤上進退兩難。」

  對於大審判官的請纓。

  審判庭大導師沉默良久後，開口反問道，「你能處決他嗎？」

  啊？我？

  大審判官神情一滯。

  為難一下第二原體的膽氣他還是有的，但處決一位原體.在帝皇的王座之下，處決一位帝皇親子？

  對此他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

  「大導師，這超出了我的能力，我所能做到的，只是令原體的驕傲受挫。」

  大導師嘆了口氣，「不能致命的羞辱，徒增仇怨，毫無意義。」

  「可是.第二原體向整個泰拉星系宣示了他的回歸，我們很難和他和平共處。」大審判官提醒道，「我們必須藉此機會證明審判庭的神聖性，您甘心審判庭的公義遭到遮蔽，甚至名存實亡嗎？」

  大導師再次沉默。

  在原體尚未回歸，一切由凡人自行管轄的歲月里，審判庭可以監察一切，擁有著近乎無限的權力。

  可當原體們陸續回歸，將各個勢力納入麾下，看似無限的權力其存在感愈發降低。

  一切與原體相關的人與事，都不再受到他們的約束，雖然名義上還是由他們監管，可這份監管的重量，遲早會變得如同空氣一樣。

  原體們手握軍勢割據一方，帝皇在王座上不理會任何事，這樣的情況下，權利只能自己爭取。

  第二原體明顯是個刺頭。

  可凡人又怎能與半神為敵？

  大導師此時也很難受，

  「大導師，我們收到一封高領主那邊投來的匿名舉報信，第二原體與異形勾結，這件事正好可以作為一個藉口。您日理萬機，不適合親自出面，我替您制約原體的聲勢，讓他知道審判庭的神聖性。」

  大審判官作為大導師的心腹，將話說的十分直白，「大導師，高領主那邊雖然同樣不懷好意，但您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除非您願意將審判庭的公理放在一旁。」

  大導師思考良久之後，最終還是緩緩點頭。

  「去做吧，讓原體們明白，審判庭來自於陛下的神聖性。」

  大審判官精神一振，「您放心，保證不會讓您失望，我現在就去安排，一定送他一份大禮。」

  .

  杜克爾並不清楚，現在泰拉上有很多人都在等待著他的表態，或者是為他準備『大禮』。

  他也不關心那些。

  此刻遠征艦隊依舊懸浮在星港外的太空軌道，等待著政務部的審批，這是必要的流程。每年都有數以億計的朝聖者前來王座世界，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會被永遠的拒絕在星港之外。

  即便原體艦隊的流程已經是疾速版，但以政務部的效率，依舊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

  當然，規矩是留給遵守規矩的人的。

  身為人間之神，他甚至都懶得去制定規矩，更別提去遵守。

  此時他已經來到了泰拉皇宮的心臟，永恆之門的前方。

  就如同基里曼所說的那樣，凡人們機關算盡，卻無法想像他所掌握的能量。

  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悄悄的出現在泰拉的任何一處地點，這其中甚至可以包括黃金王座。

  站在永恆之門前，對於他而言，與黃金王座相隔的距離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他的心靈直覺此刻可以直觀的感受到，那團凝聚在皇宮深處，濃稠不散的黑暗。

  這代表著帝皇的狀態，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就連他身旁的愛莎，都隱約的察覺到了這一點，這位靈族生命女神纖細的身軀，都在止不住的發抖。

  愛莎此時全身都被包裹在厚重的盔甲之中，不留一絲縫隙。

  此次出行，杜克爾可以說是相當低調，他的身旁除了愛莎之外，再無他人。

  就連馬格努斯的頭顱，都被他交給艾菲拉爾暫時保管。

  馬格努斯也許在未來可以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不是現在。

  杜克爾五米的身軀矗立在永恆之門前，身穿重甲的愛莎，身高同樣接近四米。

  兩位巨人的出現，令永恆之門前的朝聖者們，爆發出一陣不小的騷亂。

  可隨著心靈之力的涌動，騷亂逐漸平息，凡人們自覺的無視了他們二人的存在。

  「吾主，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愛莎的聲音從頭盔下傳來，失去了往日的清亮，顯得厚重沉悶。

  「等待即可。」杜克爾的披風在泰拉氣流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我點亮天鷹旗幟的舉動，勢必引來了帝皇的關注，很快就會有人走出這扇大門，來面對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