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154,杜克爾暴揍獅王
卡利班的森林一如往日般繁盛,巨樹參天而起,粗壯的樹幹甚至連六七個凡人的臂展都無法環抱。樹下的地面遍布雜亂的灌木,它們堅韌無比又四下扭曲,仿佛巨人腳下打鬧的頑童。
獅王帶著但丁踱步在森林中,但此刻雄獅疲倦的內心,卻很難如四周的密林般,這樣的繁盛,富有生命的力量。
帝皇次子對他一連數月的追逐,已是令他身心俱疲。
擁有這片森林的幫助,雄獅可以穿梭在亞空間,任憑他心意的出現在物質宇宙中的任何位置。擁有這樣的力量,銀河中本該沒有任何存在可以追逐上他的腳步。
但杜克爾卻做到了,他在亞空間中橫衝直撞,如一架火焰戰車般對雄獅緊追不放,令雄獅身心俱疲。
萬幸的是,冉丹的秘密終究還是被雄獅埋葬了。
但獅王卻並不因此而喜悅,再一次的欺瞞杜克爾,他心中背叛血親的負罪感,甚至要比但丁心中愧疚更加沉重。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這樣行動是否真的正確——他所看到的『國王』,並未明確的下達旨意,目前的所有行動都基於他自己的猜測。
他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在埋葬冉丹之後,雄獅第一時間重回故地,尋找那位受傷的國王。
這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夠如願的,從國王的眼中看到欣慰的眼神。
忠誠是對忠誠者最好的獎勵,
雄獅只希望能如他猜想般行走在國王期待的道路上,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終於他穿過森林再次找到了那座城堡,這城堡既不嶄新華貴,也不古舊破落,看上去就像是永恆屹立在此地一般。
雄獅再次見到了國王,國王年邁,卻與他曾經的蒼老不同。
此刻國王正坐在小舟上,臉頰凹陷,四肢枯瘦,皮膚上長滿了灰色的斑紋,長發了無生機。在那灰白的頭頂上的,是一頂王冠。
「國王,請容我再次請求您,請您賜予我答案。」雄獅出聲說道,他的聲音有力而低沉,
「我所行的事,是否符合您的意願?」
雄獅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獨舟上的國王,他的心情有些緊張,對方的答覆將關乎到他最近行動的意義。因此他不能允許自己,放過國王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他靜靜的等待著,雄獅知道國王無法開口講話,只能通過目光來表達那幾乎微不可見的情緒。
因此雄獅並未催促。
在他的聲音迴蕩在水面上許久之後,國王終於有了回應,枯老的國王眨了眨眼睛,看向雄獅。
當四目相對後,雄獅的心,如墮冰窖。
他的心咯噔一下猛然下墜,這一刻他甚至感到頭暈目眩,疲憊的無力感再次向他襲來,令他幾欲昏厥——在國王的目光中,他並未看到任何讚許與期待。
只有毫無波瀾的平靜,與黑暗深淵般的失望。
「難道我最近所行的事皆是錯誤?這一切並非基於您的意願,只是我武斷猜測後的愚行?」雄獅不甘心的再次問道。
他像是一個不願承認自己錯誤的孩子般,不願接受這一結果。
他欺瞞自己的兄弟,他耗費心力埋葬萬年前的隱秘,甚至不惜為此遭受血親的追擊。
若是一切都出於公義,他沒有任何怨言,可若只是盲目愚行,那他
聽到他不甘心的詢問,國王只是眨了眨眼,又重新看回了水面,仿佛雄獅完全不存在一般。
「不,偉大的國王,您不能這樣對我!」
再度被無視的雄獅焦急的發問,他向前踏步,邁入了冰冷的河水,可僅是向前行走了幾步,水中隱藏著的巨大陰影便攔在了他的前方。
雄獅被這黑暗阻礙,一時間進退兩難,只能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幼獸般,向年邁的國王呼喊著,
「求您,國王,求您再看我一眼。我是您的長子,您無畏的騎士,忠誠的僕從。請您給予我明示,不要讓我在迷茫中徘徊。」
「求您.」
雄獅呼聲中流溢出巨大的悲傷,可無論他怎樣呼喊,獨舟上的國王都不為所動,只是注視著看似平靜的水面。國王的傷口中,流出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入河中。
倒是河水中陰影,對雄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它們甚至放棄了國王滴落的鮮血,越來越多的黑暗從小舟旁抽身出來,向著雄獅聚集而來。
雄獅此刻尚未察覺到黑暗的到來,他依舊在向國王哀求著。
可就在這時,
「哇——哇——」
粗劣嘶啞的鴉聲忽然響起,這令人感到厭煩的叫聲,卻恰到好處的驚醒了站在黑暗邊緣的獅王。
回過神的雄獅連忙後退,遠離河水中的黑暗,直到退入進森林中,才再次擺脫了黑暗的糾纏。
雄獅仰頭望去,這時他才看到,一隻全身如墨的渡鴉,正站在巨樹的枝幹上,平靜的注視著他,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雄獅心中有些疑惑,卡利班森林中的一切變化都無法逃脫雄獅敏銳的感官,唯有這如墨般的渡鴉,卻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只要雄獅移開自己的視線,這渡鴉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可緊接著,雄獅看到渡鴉的尖喙輕輕的張開了一下,儘管這看上去就像是打了個嗝,可雄獅還是敏銳的看到,絲絲縷縷的赤炎從渡鴉的口中溢散而出,轉瞬即逝。
「但丁,我們快走!」
雄獅連忙招呼上身旁的血天使,頭也不回的鑽入了樹林之中。
雄獅在森林中迅速的穿行,他的行動近乎是在倉皇逃竄。
可無論他走到哪裡,當他抬起頭看向森林的枝幹,都能夠在那裡見到如墨的渡鴉。
雄獅不斷改變自己的方向,他自信無人比他更加了解這片繁盛的森林。
可無論他走向哪一個方位,他都發現自己無法擺脫渡鴉的跟隨。
直到最後,
雄獅絕望的發現,在這片卡利班的森林中,幾乎每一顆樹木的枝幹上,都靜立著一隻渡鴉。
這無法計量,數以千萬的鴉群,每一隻渡鴉的雙眼,都在靜默的凝視著他。
雄獅避無可避。
「為什麼,克拉克斯。」雄獅環視著群鴉,語氣中充斥著悲憤,「為什麼連你都要阻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想讓我們共同的兄弟,再一次的發起叛亂。我是在守護我們的兄弟,守護我們的帝國!」
群鴉振翅,共同的飛向天空,它們聚集在一起,匯聚成一團巨大的烏雲,
「叛亂?何來的叛亂?」克拉克斯形銷骨立的偉岸身影,在群鴉暗影中顯現,
「獅王,你搞錯了一件事,杜克爾從來都不是背叛者,他的忠誠始終如一。」
「可是.」
雄獅還想要開口爭辯,克拉克斯卻打斷了他的話語,
「我們不能只看表象,雄獅。我同樣被抹除了記憶,對萬年前的往事並不清晰。但在剛才我已確認,國王從不認為杜克爾是叛徒,你所掌握的秘密之後,還隱藏你我都並未了解的秘密,難道不是嗎?」
「對我而言,只要確認杜克爾是忠誠的,那就足夠了。」克拉克斯平靜的看著獅王,
「他曾幫助過我,現在該我來報答他了。暗鴉從來都是有仇必報,有恩必償。」
雄獅沉默了,他在思考。
秘密之後仍是秘密,他並未如自己想像的一樣,掌握著一切真相。
「留給我們交談的時間不多了,萊昂。接下來,祝你好運。」
忽然,雄獅聽到群鴉開口,緊接著龐大的鴉群瞬間散開,如同烏雲散去,顯露出一輪驕陽般。一顆巨大的火焰球體,懸在天際,宛若烈日當空。
卡利班森林長久未曾改變的氣候,此時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溫度迅速攀升,森林中溫潤的空氣,僅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便迅速燥熱起來。
當狂暴的烈焰回歸平靜,赤炎中神聖的龐然大物,亦同時顯露出祂的真容。
無數巨大的火焰圓環交迭在一起,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天空,圓環上數以百萬的眼瞳,共同拱衛著位於中心的巨瞳。
躁動的氣息在顯露的瞬間,如果不是還留存著克制,幾乎可以瞬間點燃這片繁盛的森林。
隨後巨瞳連帶著百萬道目光,迅速的巡視著整個世界,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雄獅的身上,
「老獅子,你還真能跑啊!」
赤紅的火光,令雄獅不自覺地眯起雙眼。
「杜杜杜杜.杜克爾殿下.」
跟隨在獅王身後的但丁,此時更是全身戰慄。
杜克爾瞟了他一眼,勇氣頓時在血天使的心中滋生,安撫下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隨後巨瞳再次看向雄獅,
「我該為我們的重逢感到欣喜嗎,兄長?畢竟你又一次的背叛了我,還對我避而不見。」
「杜克爾,無論還要讓我解釋多少次,我都是相同的回答。」雄獅目光堅毅,毫不避諱帝皇次子的目光,昂首對視著,
「我不能坐視你再一次發動叛亂!」
「叛亂?我何曾背叛過帝國,又有誰向我下達了裁決?是伱,還是那個正在釣魚的老頭?」杜克爾反問道。
「那你告訴我!萬年前所發生的一切,不是背叛,又是為何?!」雄獅仰頭髮出怒吼。
「所以我才需要了解萬年前的真相!」杜克爾的聲音如雷鳴般在天空滾過,其中同樣包含怒意,
「多說無益,驕傲的雄獅。看來只有先揍你一頓,你才會老實,希望這萬年的沉睡,沒有讓你的武藝在睡夢中丟失!」
說話間,杜克爾的身影在烈焰中浮現,他的身軀要比雄獅更加高大,體格亦更加魁梧。
身披重甲,雙拳緊握,猩紅披風獵獵作響,如血海般翻騰不休。
俊朗的面容上帶著生人勿進的冷冽,明亮的雙眸滿含怒意,漆黑長髮在火光中亂舞。
「等等!我.」
雄獅還想說些什麼,可他才吐出幾個音節,就看到燃燒著赤炎的身影,如一架勢不可擋的火焰戰車般,筆直的向他衝撞而來。
面對這氣勢磅礴的衝撞,獅王只好將話語咽了回去,連忙舉起帝皇之盾,擺開架勢。
但丁木然的站在一旁,目睹著這對人間之神的爭鬥,接下來所發生的戰鬥,即便是他這樣的原鑄星際戰士老兵,都無法看清楚。
杜克爾衝鋒時所掀起的火焰風暴令森林中的一切都發生了紊亂,與此同時,獅王的身影不斷在空間中穿梭,用手中的寶劍與堅盾,在烈焰之中如蝴蝶般上下翻飛。
極度危險的預兆,令但丁不自覺的後退,可他尚未回過神來,便被席捲而來的巨大聲浪拍翻在地。
血天使全身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兩位原體的偉力,是他千年征戰中未曾想像過的強大,顛覆了他的認知。
在火焰匯聚而成的旋渦中,二人的兵刃互相碰撞,兵戈交錯間的餘波,令大片森林被夷為平地。
在短暫的交手過後,
轟!——
巨大的聲響陡然爆開,大地搖晃,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這片虛幻森林的土地開始瓦解,如同平靜水面泛起的大片漣漪。
但丁滿懷愧疚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此刻他無比自責,若他能夠更加睿智,也許就可避免這場半神血親間的爭鬥。
待煙塵散去,兩位原體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巨坑的中心。
但丁看到屬於獅王的劍與盾,分別橫躺在距離兩位原體很遠的位置,而獅王,也同樣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
杜克爾站在一旁喘著粗氣,儘管他的體表沒有明顯的損傷,但依舊可以看出,他的勝利遠沒有看上去那樣的輕鬆。
不過從他的眼神來看,他眼中的怒意已經完全不見,暴揍雄獅之後,令他火氣盡消,
「告訴我冉丹的真相,不然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頓,兄長。」
杜克爾表面上雖然是這樣說的,但他的心中卻在不斷的思考,他知道僅憑武力是很難從這頭老獅子嘴裡得知真相,獅王絕不是那種會屈從武力之人。
可是——
「給你。」下一秒,他就看到躺在地面的獅王,顫顫巍巍的舉起右臂,巨大的金屬手套中,躺著一片卡利班的樹葉。
「你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將真相交給我了?」還在思考中的杜克爾,頓時錯愕道,
「難道不該是,我毆打你,你誓死不從。我接著毆打你,你繼續堅守意志。直至我找到你心理上的漏洞,攻破了你意志的防線,你才會交到我手中的嗎?」
「我一早就想給你了可你不由分說的就衝上來。杜克爾,你究竟還想揍我幾次?我可是你的兄長!」獅王憤怒的吼了一句,隨後再次躺在地面,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之前就想清楚了,我們在這裡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國王不可能毫無察覺。可他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這是不是代表著他默許了你與克拉克斯的行為呢。」
說話間,獅王抬起頭,他的視線越過了滿目瘡痍的森林,看向了那艘孤舟。
這一次,他看到那在孤舟上垂釣的國王,向他投以鼓勵的眼神。
「看來這一次,我終於猜對了。」
他放鬆的平躺著,
「神聖的陛下啊,您為何不更加直白的給予我啟示呢,致使我懷著愧疚之心度日,還要被迫與自己的兄弟角斗。」
心中一直懸而不落的巨石,終於落了下來,令他體會到了久違的輕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