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大幕徐徐拉開
歸一之門內，七彩的光流捲動著暈光，帶來光明，也使得此地色彩絢爛，仿佛充斥著無數彩虹，景色美不勝收。
之前陸銘疲於奔命，並沒有能欣賞美景的富裕，此刻仰躺在地，感受著荒古雲泥的療效，觀賞著歸一之門內的色彩，緊繃的心也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
「活下來了啊……」
他感慨著這般說道。
此次危險極大，九死一生，但在陸銘的一系列操作下，卻成功突破死局。
然而他也心知，這賭命般的計策與打法但凡走錯一步，則必然滿盤皆輸。
此刻危機遠去，陸銘精神放鬆，只感覺大腦暈暈沉沉，也不知是大戰之後的疲憊，還是傷勢的拖累，亦或者是荒古雲泥的效果。
忽有聲音從身邊響起。
一身粗布麻衣，身材魁梧的八荒界主緩緩開口。
「你昏睡了兩個時辰。」
陸銘強提精神，吐出「嗯」字。
八荒自顧自的再道：「有件事情我得跟你道個歉。」
「雖然意志被王佛占據，但我仍舊能夠看到之前發生的一切。」
包括戰鬥的全過程，包括陸銘的法身。
「你那法身確實厲害，以仙王超品為資糧不斷完善演化，若我沒看錯，眼下的伱恐怕還需要不少仙王超品的命，用以完善法身。」
陸銘輕輕點頭，也不回應，只聽八荒繼續道：「所以歉意就在這兒了。」
「荒古天乃我的徒弟，戲紅塵也是我看中的界民，之前追殺你的大部分仙王法身也都是我的手下或界民，他們的命我可不能交給你了。」
「而金陽子等萬化仙尊之徒，我還有其他用處，同樣不好交予你。」
陸銘慵懶的擺了擺手。
「事已至此，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一局演變到現在，陸銘已經不奢求更多了。
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只是返回主世界，好好睡上一覺，修養自己的身體與精神。
見到陸銘憊懶的樣子，八荒笑著搖了搖頭。
復而站起身來，揮手捲起陸銘，將陸銘扛在肩上。
這一幕引得陸銘大驚失色。
「你做什麼！？」
雖然說之前的對話中，兩人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但即便如此，陸銘也不敢放鬆警惕與戒備——雖然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八荒卻並無惡意，只是平靜再道。
「做我該做的事情。」
說完，他展開法身，化作行星大小，並將陸銘頂在了頭頂。
黑硬的短髮如同山峰一般根根樹立，而陸銘就站在密集的山峰之中，眼中逐漸露出恍然。
直到兩人即將離開歸一之門，陸銘忽地再道。
「王佛之力……」
八荒不做遲疑，直接接話：「遠勝於我。」
之前在沙中世界，王佛仍受原始干擾以致狀態有異，即便如此也能在幾分鐘內拿下八荒界主，這足以見得兩人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對八荒界主而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立刻抽身遠去，然後忘掉這次的恥辱。
或者悄悄隱藏在暗處，有機會就上，沒機會就撤。
似乎猜測到陸銘心中所想，八荒卻一句話不說，只是嘴角慢慢翹起凶獰的弧度。
正值兩人走出出口。
凌亂的光影快速閃過，輕微的眩暈感被快速磨滅。
而此刻，歸一之門外。
神通廣法菩薩已經不見蹤影，卻又有東玄立於天邊，凝重看向八荒界主。
他舉刀，代天之力便瀰漫開來。
忽聞八荒界主頭頂響起陸銘的聲音。
「是友軍。」
這讓東玄遲疑著收起了長刀。
看向陸銘與八荒界主，東玄思忖片刻，輕輕頷首，卻又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
目送東玄遠去，八荒界主也不言語。
只是抬起腿來，血氣阻擋無序規則與能量亂流，一步一步卻又似慢實快的向遠方行去。
那是第十八塊王佛淨土的方向！
隱隱猜到八荒所想的陸銘，禁不住朗聲一笑。
「對我胃口。」
八荒界主亦是勾勒起樸拙的笑容。
隱隱獸吼之聲從其體內盪開，仿佛萬獸齊鳴。
亦讓八荒界主的眸中，染上了一縷清晰的血色。
行進之間掀起轟鳴巨響。
八荒舉步走向王佛淨土，氣勢愈演愈烈。
想到之前之辱，想到王佛之強。
但獸王睚眥必報，獸王絕不屈服。
……
數個時辰後。
神通廣法菩薩神色凝重從天而降，落在了第十八塊王佛淨土上。
之前，就在王佛被陸銘打斷了與八荒界主的聯繫時，神通廣法菩薩得到了王佛的通知。
通知只有一個字：「跑。」
但更多的情況，神通廣法菩薩也不清楚了。
事實上這整件事情，神通廣法菩薩都如同傀儡，被佛祖控制著，按部就班的執行指令，卻搞不懂內中因由，想不透利弊與人物的關係。
他不知道為何佛祖非要殺那個叫陸銘的小子。
也不知道佛祖何時與八荒界主暗通款曲，密秘聯合在了一起。
而眼下，他也不清楚事情出現了什麼樣的變故，導致佛祖放棄了大好局面，發出讓自己「跑」的指令。
轉頭看向四周。
王佛淨土上仍舊安寧喜樂，一片平和，絲毫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麼區別。
「那麼跑到這裡，應該就沒什麼危險了吧。」
心中誦念阿彌陀佛，神通廣法菩薩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轟鳴的血氣潮汐，從天的盡頭泛濫而起。
這讓神通廣法菩薩快速轉頭，眼中升起的驚愕很快卻又被平靜所覆蓋。
「原來是八荒施主。」
嘟囔著，神通廣法菩薩便緩緩騰空親身迎去，宏大聲音響起。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他到現在，仍舊覺得自己與八荒的合作相當愉快，八荒界主仍是他們佛界的好友。
直到，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從天而降，狠狠拍在了神通廣法菩薩的身上。
毫無戒備的神通廣法菩薩甚至連魔佛舍利都沒能激活，整個仙王道體便被八荒界主擊碎，元神又被反掌覆乾坤收入了八荒的內天地中。
而後，混沌海中的巨人顯露身形，並越變越大。
直到變大到，就連王佛淨土在其面前，都只是能隨意把玩的玩具的程度。
然後，他真的將仿佛玩具般的王佛淨土捏在了手中……
揉搓之間，王佛淨土的守護大陣如同雞蛋殼般被擊潰，敲碎，剝離。
吸力自雙手中綻放，其上一切人與物，便這般被八荒界主納入了內天地中。
陸銘並不知曉這一刻八荒界主的內天地里，又是何等的狀況。
只知道當八荒摧毀了第十八塊王佛淨土之後，短暫站立三秒鐘，便有光從其發囊中升起，一枚枚晶瑩剔透的舍利子或武者殘屍從發囊中擠出，出現在了陸銘眼前。
「這些你拿著，算是朋友的回禮。」
他這般說完，再次抬腿，邁向前方。
「而接下來，還剩十七個。」
內心的怒火難以遏制。
區區十八塊王佛淨土，也只是八荒的開胃前菜。
很快，陸銘有些虛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謝謝。」
「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
東皇界域。
早在東玄離去之時，東皇就已經察覺到了那邊的情況。
他縱然閉目盤坐，似乎也能縱觀已知宇宙的一切。
身為四域以及四域外仙尊超品公認的此世最強武者，東皇能有此能耐不足為奇，只是眼下，這個並不輸於失蹤前的青鸞仙尊的至強者，眉間卻又有些隱約的愁容。
「東玄一刀，沒劈出去啊。」
這一刀沒劈出去，問題可大可小。
本心上，東皇並不想摻和原始與王佛間的恩怨。
他需要的，乃是靜修，也不在乎原始給陸銘留下的那些機緣。
以原始為師，東皇得到的遠比王佛多得多，他早就洞悉原始為半步歸一者的殘留，故而也從原始身上，悟出了一些有關于歸一者的秘密。
以因果為刀，走命運之道。
代天之力已經被東皇演化到了極致，甚至也就只比未走上歸一之路的武宗稍差一籌——換言之，武宗走過的路，他一樣走得通。
奈何這因果之刀極重因果，這一刀沒砍出去，就意味著與原始的因果未消，自身武道也難以圓滿。
理論上，再幫陸銘斬出一刀，便可以消弭因果。
然而東皇冥冥之中卻感覺到，這一刀恐怕會帶來更多的因果，更大的麻煩。
奈何因果命運之道並未大成，終究無法洞悉一切。
思來想去，東皇輕輕搖頭。
「修因果之刀，也被因果所累。」
「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
青鸞仙域。
沙中世界陡然崩潰，現出王佛身影。
但這一刻，他身上的魔氣已經盡數收斂於舍利子中，整個人與曾經毫無區別。
臉上帶起佛陀的慈悲笑容，王佛緩步向主世界走去。
約莫數個時辰之後，王佛便已經回到了五行仙尊身邊。
虛空中，五色之眼淡淡掃來，根本發現不了王佛身上的變化。
「八荒呢？」
王佛雙手合十，滿臉慈悲：「阿彌陀佛，八荒施主已被貧僧勸退，不會打擾五行施主的大事。」
五行似乎鬆了口氣般嘆道：「如此就好。」
而後兩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主世界的世界封鎖上，都不再說話了。
隱隱魔光從王佛眼底划過，感知如同微風般掠過五行之眼，卻又不被五行仙尊所察。
心中卻有嘆息。
『可惜五行只是分身在此，無法以心中魔種之法控制……』
便再問道：「你的大事，執行的如何了？」
「緩慢推進中。」五行仙尊這般作答，也不欲與王佛多說些什麼。
他不斷派遣血裔進入主世界中，但距離能向其中投射力量還有不小差距。
為今之計也只能慢慢磨慢慢耗……不過五行倒是等得起，也深諳好飯不怕晚的道理。
這讓王佛淺淺挑了下嘴角，似在嘲笑。
他已經分析出了原始與青鸞必然存在某種聯繫，如此高屋建瓴之下，便覺得五行仙尊有些小丑了。
青鸞之人，以及他身上的秘密，即便是原始都得漫長謀劃，又豈是你五行仙尊能觸碰的？
需知這五行仙尊實力並不強，在仙尊超品中屬於末流。
念頭迴轉，王佛心有定計。
隨手一翻，一枚晶瑩剔透的佛珠便被王佛取出。
佛珠浮空飄向五行仙尊，與此同時王佛再道：「貧僧還有事要做，也不好在此陪伴施主太久，若施主有事的話，可以用此物聯繫我。」
五行接過佛珠，並無表態，見狀王佛揮灑淨光，慢慢消失無蹤，不知去往了何方。
五行仙尊亦是鬆了口氣。
他同樣不想讓王佛在此久留。
青鸞之謎，他一人破解，一人獨吞，才再好不過。
……
主世界，中心域。
塔爾沙漠。
一場大乘期的修士之戰短暫落下了帷幕。
白風反抗軍的領袖，楊志，腳踏敵人屍骸，面色古井無波，頗具領袖風範。
此刻楊志體內的靈氣波動，已經來到了大乘初期。
也就是陸銘前往原始秘境的短短几個月，他就從返虛初期修煉到了大乘初期，其中機緣運氣之強，堪稱演都不演了。
且這仍舊不是結束。
「看這個！」
聲音從一旁響起，引得楊志轉頭。
便看到守靜道長正拿著一根翠綠色的靈植，來到楊志身邊。
將靈植送入楊志手中，守靜道長喜悅開口：「一位降界仙儲物袋中的寶物，我覺得它有仙氣纏繞頗為不凡，雖然看不出根底，但應該能為首領你所用。」
無需楊志開口，心中七老已經辨出了靈材的本來面目。
「建木之根！這是建木之根！」
建木，仙尊級靈植。
而建木之根稍弱一籌，卻也是仙王境的機緣。
且楊志現在已經轉修了青鸞涅槃經，眼下這建木之根便能促進楊志的修為，在短時間內再攀新高！
對於機緣砸頭這等事情，楊志也有些麻木了。
收起建木之根，感謝守靜道長贈寶之恩，卻不知一雙淡漠的眼正混在人群中悄然凝望著他。
『差不多了。』
……
青鸞仙界。
寒月仙宮前。
今日，有一人悄悄找上了烈陽仙王，言自己對寒月仙宮的青木化生陣頗有研究，有破解之法。
本就被青木化生陣搞得頭大的烈陽仙王聞言一邊大喜，一邊懷疑，卻不妨礙讓此人試上一試。
五日後，青木化生陣光芒黯淡，竟已經搖搖欲墜。
……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或者換句話說，八荒界主掃蕩的速度太快了。
僅僅一周時間，八荒界主便掃平了十八塊王佛淨土，送給陸銘菩薩法身三十一尊——其中亦有之前被八荒收入內天地的十八尊結陣菩薩。
「雖然沒有你應得的多，但也算是某家的一點心意。」
立於混沌之海外，八荒如此說道。
將陸銘送下頭頂，很快法身便緩緩收縮，變成與陸銘等身大小。
他拱手再道：「此次某家之劫，全賴小友仗義出手。」
陸銘亦是禮貌擺手：「為求活命不得不做，倒也無需八荒兄如此。」
縱然有三十一尊仙王法身為補給，陸銘此刻卻仍是傷勢未愈，神色萎靡，可能看出陸銘強撐精神，八荒幾番客套，留下聯絡方式之後，便告辭離去。
他似乎也知道，把陸銘帶到了這裡，陸銘也就有了脫困的能力。
目送八荒遠去，此刻陸銘微微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
他與八荒，只是立場相近，皆與王佛有怨。
雖然八荒後續一系列做法相當仗義，但陸銘也不會對其報以完全的信任。
真要是當知心朋友交底，那陸銘只會被吞的渣子都不剩。
隨著精神放鬆，疲倦感便洶湧而來。
立刻打開遊戲系統虛界界面，選擇燃光虛界。
轉瞬間陸銘身影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
察覺到陸銘突兀消失在了自己的感知範圍內，八荒界主停下了腳步。
思考片刻，八荒開啟內天地放出神色驚慌的金陽子，復而平靜開口。
「帶路。」
金陽子茫然反問：「……去哪兒？」
「去見你師尊。」
說出這個目的之後，八荒冷笑道：「我有筆買賣，想跟你師尊好好商量商量。」
……
在燃光界睡了一天，陸銘方才勉強找回了一些精神。
卻也知自己的傷勢需要更長時間的靜養。
不再續費，當一天時間到了之後，陸銘立刻回到主世界陰間死國。
卻忽聞天邊振翅聲響起，無數獨眼鬼鴉如同雪花一般紛紛而來。
隨著鬼鴉飛入靜室，獨眼綻放微光。
大量隸屬於同一個人的聲音便快速響起，連續不斷。
「烈陽破了青木化生陣！」
「陸銘速來輪迴界碑處見我，此事咱們得當面聊聊！」
「事急！速來！」
「陸銘？」
「陸銘！？」
寒月的聲音如同厲鬼勾魂，急切之心不加掩飾。
甚至陸銘還能聽到寒月話中驚懼與恐慌，就像是某些事情脫離了她的掌控。
簡單權衡，陸銘立刻起身向輪迴界碑處行去。
無論寒月誤會了什麼，終究於他有恩，陸銘絕無裝死的可能。
大概幾息之後，陸銘已經來到了輪迴界碑前。
不遠處，寒月慢慢回眸，雙眼通紅飽含驚懼，這種心情甚至讓她並未察覺到陸銘身上傷勢未愈的氣息。
她急切開口。
「陸銘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