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光明不熄，黑暗不滅
發生在蛇人之城的一幕，亦同樣在沃米部落上演。
不同的是，因為獸潮圍攻的緣故，沃米部落並不缺食物，霍勒斯也就沒有展現主的「五餅二魚」神跡！
但那成堆的鋼材、武器、布帛，依舊令沃米部落沸騰。
尤其是玩具洋娃娃！
終北大陸之外也買不到的精緻洋娃娃，簡直令部落沃米女童兩眼放光！
那是再多甜點蜜餞也無法滿足的喜悅。
紀紫君站在教堂門前，看著往日裡總是喜歡追逐打鬧，甚至打得頭破血流的沃米女童，罕見的湊在一起「過家家」，臉上浮現出由衷笑容。
這一幕，正是她想要的。
——她想改變沃米人的生活狀態。
在她看來，沃米人就是一群異域維京人！
資源的匱乏，孕育出彪悍民風，也唯有彪悍，才能生存！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道。
無限擴張，只會帶來滅亡，只有可持續發展才是王道！
尤其是舊神詛咒被打破，畸變野獸也在蒼白火焰下哀嚎而死，可以說，狼群已滅，秩序崩塌。失去限制的羔羊，終將超過土地承載上限。
到那時，對外戰爭將不可避免。
她能做的，就是儘量拖延這個時間的到來，乃至形成自我循環。
「孩童的笑聲永遠是最優美的音樂，不是嗎？」
一道感嘆聲，忽然從紀紫君身旁傳來。
「是啊！」
她下意識頷首認同，然而頭未點，她猛然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側，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熟悉的黑髮黑瞳，令她心跳近停！
這是那個改變她一生的人！
「帶你過來，還從未帶你出去走一走。想參觀一下終北大陸嗎？」寧修遠微笑問道。
「……好、好的。」紀紫君稀里糊塗的應道，如鼓心跳，近乎跳出胸膛。
「走吧！」
寧修遠邁步向前，紀紫君連忙跟上。
街道繁華，人流如織。
但所有人似乎看不到他們一樣，自顧自的行走著，攀談著。
紀紫君宛如一縷幽魂，第一次以這種絕對旁觀的第三者視角，觀察著沃米部落。
不等她看清，周圍景色迅速抽離，宛如行走在萬花筒中。
隱隱綽綽間，她似乎看到一群無形無質的生物，追隨著他們的腳步。
她正要細看，周圍景色倏爾停了下來。
目之所及，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群人類。
這是一條冰封大裂谷，刀劈斧砍般的冰層斷崖下，無數建築依附在冰壁之上。
從空中俯瞰而下，宛如一條復古街道，又若蜂巢。
此時，街道上擠滿了人，他們排成數條隊伍，一邊眉飛色舞的滔滔不絕，一邊踮起腳尖，伸頭向前張望。
在隊伍的最面前，也就是大裂谷的盡頭，赫然是真實教堂！
修建於斷壁上的教堂，遠遠看去宛如神淵神龕，巍峨壯觀。
在教堂下，數名神甫正在分發著物資，這也是隊伍興奮的源頭。
「這是極北樂土之民，終北大陸唯一一支人類，相較於沃米人，他們十分羸弱！但即便是舊神詛咒，也無法吹滅他們的種族之火。」
寧修遠言簡意賅介紹著，說著隨手一揮。
旁邊冰壁驟然透明起來，顯露出密密麻麻的甬道，在甬道盡頭，紀紫君看到了大量菌室。
「蘑菇？」紀紫君眼睛亮了起來，這個發現令她欣喜若狂。
因為只要能種植，就意味著自給自足將成為可能！至於終北大陸如何大規模種植，這就是另一碼事情了，她還就不信了掌握超凡力量的真實教會，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
不等她思緒徜徉，設想大規模種田的可能？周圍景色倏爾再次無限拉伸起來，化為色彩斑斕的彩帶。
待視野平靜，她已經從大裂谷，來到一座造型古怪的雪原城市。
這座城市的建築多呈圓柱狀，上面布滿了孔洞。
在紀紫君打量之際，一條蛇首人身蛇尾生物，正抱著大堆凍肉，鑽入孔洞之中。
那「絲滑」一幕，看得紀紫君頭皮發麻，下意識緊跟寧修遠的腳步。
兩個邁步間，他們來到了城市中央的真實大教堂旁，一如極北樂土之民領取物資的盛況，這裡同樣聚集了無數蛇人。
「這是蛇人。萬蛇之父的詛咒，令它們衰弱近乎於極北樂土之民，但他們擁有『恐怖惡魔之核』，這是蛇人的最高成就，也是它們延續至今的最大依仗。」
寧修遠說著，一揮手，真實大教堂的地下世界，在紀紫君眼中透明起來。
「啊——」看到地下世界的那一刻，紀紫君下意識失聲尖叫，俄而反應過來，驚恐得捂住嘴巴。
天吶！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煉獄！
只見在真實大教堂之下，是一座圓形深淵，無數靈魂在深淵中哀嚎，釋放出一股黑色能量，滋養著蛇人之城！
「難以接受？」寧修遠扭頭問道。
此時，那慘絕人寰的煉獄之景，已經從紀紫君視野中消失，但是那血腥殘酷的一幕，卻死死烙印在她的記憶中，令她心悸戰慄！
她這才驚恐發現，她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可怕。
雖然她知道，榨取靈魂力量和豢養肉雞，在本質上沒有區別，但她一時半會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或許需要時間。
「知道你我之眼，為什麼由黑白兩個部分組成？又為什麼只有黑色，才能看到東西？」寧修遠問道。
紀紫君咽了一口唾沫，搖了搖頭。
「因為人生必須透過黑暗，才能看到光明！」（注1）
紀紫君低下眼帘，眸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不等她咀嚼這句話中的含義，寧修遠又是一步踏出，時空再次輪轉。
這次，他們來到了半神加爾執掌的城邦——漫長之冬。
這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城市，遠遠看去，宛如一座亂葬崗，堆疊著各種風格的建築。
這裡同樣也在分享著主的恩賜！
不同的是，大家不是排隊領取物資，而是排成一條長龍，從隊伍之首，依次將物資傳遞到最後一名老人身上。
這些都是熬不過舊神詛咒，崩潰的部落遺民組建的城邦。
「漫長之冬，萬族遺民，團結或許是它們唯一的閃光點。」
寧修遠低聲評價道。
紀紫君臉色舒緩了很多。
然而不等她緩過神來，那可怕的「全知視野」再度降臨。
於是她在蛇人鍋中，看到了極北樂土之民；
在極北樂土之民篝火上，看到了蛇人鐵杵。
——那是易子而食。
「光明不熄，黑暗不滅。」寧修遠嘆息。
紀紫君聞言沉默了。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只是孤獨的過客！你可以選擇飄搖而過，也可以嘗試做點什麼，無論結果如何，只有做過，才知道。」
寧修遠終於站住腳步，轉身看向紀紫君，似乎在暗示著什麼，又似乎在鼓勵她放手去做。
紀紫君茫然的抬頭看向寧修遠的臉龐，在那令人親近的黑瞳黑髮面孔，令她心神搖曳，心中那顆蠢蠢欲動的種子，在這一刻悄然萌芽。
「這裡面的東西，一個給你；餘下的給你的種族。」
寧修遠攤開右手，一枚紅鑰匙自掌心浮起，飄向紀紫君。
紀紫君茫然伸手握住鑰匙，再一抬頭，沃米部落的稚童們，正咯咯直笑的從她面前跑過；
而寧修遠已然消失不見。
剛剛那一場神遊，宛如一場不真實的幻夢，只有掌心的紅鑰匙，提醒著她，一切又是那麼的真實。
【注1，這句話取自《塔木德》又名《猶太智慧羊皮卷》、《口傳聖經》，原話是：人的眼睛是由黑、白兩部分所組成的，可是神為什麼要讓人只能通過黑的部分去看東西？因為人生必須透過黑暗，才能看到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