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城牆不可摧,人心可散

  第296章 城牆不可摧,人心可散

  趙國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敵人,自武靈王時期的胡服騎射改革後,趙軍的戰力就一躍成為天下頂尖之列,既有胡人的騎兵之利,又有七國遠超胡人的軍備。

  可以說,整個趙國上下,其尚武之風,不在秦國之下,再加上趙國屢出名將,使得趙國在與秦國的戰爭中,並不像其它的幾國那般是被單方面的碾壓,而是互有勝負。

  在之前的幾次攻趙戰爭中,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秦國並未討得多大的便宜,但這一次,趁著齊國攻打燕國的機會,秦軍已經不想等了。

  在過去的數年間,秦國先是幫助魏國攻打楚國,進而徹底將魏國綁到了秦國的戰車之上,只要楚國一天不曾放棄向魏國復仇,魏國就離不開秦國。

  秦國後又滅亡韓國,曾經的三晉之國,眼下可以說是只剩下一個獨木難支的趙國了。

  更何況眼下趙國又剛剛經歷大災,雖有齊國的援助,但在地震中喪生的那些趙人卻不是可以復生的,所以說,眼下的趙國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秦國又怎麼可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而且秦國還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經過幾次不討好的攻趙之戰後,秦國軍陣已經放棄了之前只是派遣十幾萬大軍攻打趙國的計劃了,這一次,秦國要充分利用自身遠超趙國的力量,以絕對的優勢碾壓過去。

  為了這一戰,秦軍直接動員了四十多萬大軍,其中十五萬由王翦率領,出太行山直面李牧所部的趙國邊軍,這一路的秦軍,最大的目的不是戰勝李牧,而是牽制李牧,讓其無法救援趙國都城邯鄲。

  趙國用十五萬大軍外加上將軍王翦來牽制李牧以及其所屬的趙軍,可謂是給足了李牧他們的面子。

  另外十五萬秦軍則出上黨郡,直撲趙國都城邯鄲而去。

  於此同時,還有十幾萬秦軍陳兵在東郡至河內一線,以威懾齊國,使齊國難以有力量救援趙國。

  可以說,這一次身為秦國上將軍的王翦成了秦軍偏師,按理說這樣的安排王翦必然是有些脾氣的,畢竟是滅國大功,誰會願意充當偏師,將這樣的曠世之功讓出去,要知道這樣的功勳是足以讓一個家族一躍成為秦國的頂級豪門,可保數代富貴的。

  這一安排就充分體現了秦王政的政治智慧,他在令王翦充當拖住李牧的偏師之時,又將王賁調回,作為秦軍攻打趙國都城的統帥,可以說,這一次的滅趙之功,只屬於王氏父子。

  王翦給別人打輔助或許不會心甘情願,但給自己兒子打輔助,做父親的還能有什麼怨言不成?

  為此,王翦能夠不盡心出力嗎?

  「秦王政果然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對手。」邯鄲城中,哪怕距離城牆老遠,但郭開依舊能夠聽到城外的喊殺聲,這讓這個只想到當太平相國的他臉色微微發白。

  時至今日,郭開才感覺到原來擁有權勢也未必全是好事,權勢同樣也意味著責任,在邯鄲城中,許多人都可以投降,但是他似乎沒有這樣的機會。

  「回去。」城外慘烈的喊殺聲在郭開的耳邊迴蕩著,對此頗為不適的他只能轉身返回府邸,至於上城牆激勵士卒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他是相國,又不是將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當郭開回到府邸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姚賈,這個時候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就這個秦臣就不怕我殺了你嗎?」郭開看到來人,頗為震驚。

  來人竟然是秦國的人,還是秦王政的心腹,曾攜帶萬金為秦國遊說諸國,可以說是當今天下比縱橫家更像是縱橫家的人。

  「怕,不過我相信相國絕不會殺我。」面對郭開的威脅,姚賈卻是分外淡定,他只是膽子大,並非是無知,若是在郭開這裡,他真的必死無疑,他就不會來。

  「為何?」郭開反問道。

  「因為相國是一個聰明人。」姚賈道。

  對付像是姚賈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開口之前就殺他,要不然只要讓他開口了,就是黑的也能被他說成白的。

  所以郭開上當了。

  「聰明人就不殺你了嗎?」郭開都要氣笑了,姚賈這般的從容不怕讓他十分討厭。

  「當然,因為我的命沒那麼寶貴,但相國的命可就不一樣了。」姚賈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郭開此時的目光已經不善了。

  「不敢,我只是在提醒相國,趙國已經時日無多了,相國當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是。」姚賈提醒道。

  「後路?秦國此次派遣了三十萬大軍,這三十萬大軍會給我後路?」郭開質問道,但是,當他開始質問時,差不多也就可以說明他的思路已經被姚賈帶上了自己想要的節奏。

  「大軍不給相國後路,但我們大王卻可以給相國一條後路。」姚賈道。

  「你莫不是想要讓我背叛趙國,投靠秦國不成?」郭開這時哪裡還不明白姚賈的意思,秦國玩這樣的套路實在是太過輕車熟路了。

  「難道不可以嗎?以相國之智,難道還看不出來這一次趙國已經在劫難逃了嗎?」姚賈道。

  眼下秦軍雖然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在攻城戰背後的代價卻是太大了,若是有機會以更好的方法取勝,秦國上下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座城池,城牆可以十分堅固,但城內的人心卻不一樣,但城牆不可摧毀了,摧毀城池內部的人心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而郭開就是邯鄲的弱點。

  「我與秦王可沒什麼交情,趙國若亡,我也不是沒有退路。」郭開道。

  「是否能夠與大王有交情,完全取決於相國的選擇,至於相國所說的退路,相國說的可是齊王?」姚賈對郭開的心思可謂是洞若觀火。

  「自然是齊王,以秦國的情報能力,向來不可能不知道我與齊王的交情。」郭開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現在齊王卻在攻打燕國,對趙國的生死視而不見,由此可見,齊王與相國的交情雖然有,但實在是有限。」姚賈的嘴不可謂不毒。

  「齊王自然有著齊王的謀劃,齊王也不需要為我們趙國負責。」郭開道。

  「相國,現在邯鄲已經被我們秦國的大軍圍的水泄不通,即使相國能夠在城破的時候逃到齊國去,即使齊王待之相國依舊如同老友,但相國的家產可還能保存?」

  「再說,相國若是逃亡齊國,能不能繼續與齊王保持友誼可就十分難說了,畢竟齊王需要的朋友是趙國的相國,未必就是郭開本人。」

  「還有,即使齊王依舊視郭開為好友,但是,以相國之見,秦國在覆滅趙國之後若是全力對齊國出手,齊國可能擋得住嗎?」

  「到時,等我們秦軍攻破臨淄之時,相國不還是要投降呢?只是,那時投降的就只是郭開了,但現在相國若是投靠我們秦國,就是以相國之尊投效我們秦軍,投降與投效,郭開與相國,彼此間的區別想來相國是知道的。」

  姚賈侃侃而談,每一句話都可謂是一記重擊砸在郭開的心頭。

  相國投效與郭開投降這兩者的區別,郭開當然是清楚的,姚賈的話的確犀利,本來郭開還想著趙國若是不行了就去齊國,但眼下這種情況,似乎直接投效秦國才是更好的選擇。

  只是,現在趙國真的已經不行了嗎?萬一趙國能夠度過眼下的危機,能夠堅持下去呢?

  所以姚賈說的雖然很有道理,但郭開還是有著遲疑的。

  好在姚賈也不是需要在現在就讓郭開答應他的條件,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顆背叛的種子埋入郭開的心中,隨著邯鄲城外的秦軍進攻,隨著邯鄲的搖搖欲墜,這顆背叛的種子就會開始在郭開的心中生根發芽,直到他做出背叛趙國的舉動。

  「先生不用多言,我是趙國的相國,眼下趙國正處於危局之中,我又豈能做出那樣的行為。」郭開堅定地說道。

  「相國說的是,我這也只是為了完成大王的任務而已,對於相國的人品,我向來都是敬佩的。」姚賈一本正經地恭維道,但在他的眼中卻已經浮現出了戲謔的笑意,郭開對他稱呼的變化,就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思轉變。

  這邊的秦國對趙國可謂是雙管齊下,在燕國那一邊,齊軍也已經一路行軍到了薊城城下。

  「他們怎麼敢?」燕王宮中,當燕王喜知曉齊軍已經兵臨城下之時,一張臉上儘是震驚之色,他一直以為這一路齊軍只是虛張聲勢,目的是為了引出易城的十萬燕軍。

  但現在?

  哪有虛張聲勢一路虛張到敵方都城城下的道理?

  這根本就不是虛張聲勢,而是齊軍要實打實地進攻薊城。

  不過這一次雁春君沒有回答燕王喜的問題,因為雁春君根本就不在這裡,燕王喜的這位兄弟,此時已經躲在自己的府中不見人了,他似乎感覺到這一次燕國所面臨的局勢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樂觀。

  燕王喜不知道齊軍為何敢長驅直入,也無人回答他的問題,他現在面對的是近八萬的齊軍,如何擊退這支齊軍是他必須面對的問題。

  在齊軍的壓力面前,燕王喜能夠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責令燕國各地的駐軍向薊城匯集而來,以戰齊軍。

  這是燕王喜能夠做出的唯一選擇,但這並不是一個多麼好的選擇。

  依託薊城這座燕國歷經數百年經營的都城,說不得是能夠擋住齊軍的進攻的,但燕王喜卻不敢賭,他的命實在是太過金貴了,怎能去承擔那樣的風險。

  可是,既然燕王喜不想承擔風險,那他的風險就要被燕國各地的軍地所承擔。

  當燕王喜的詔令傳到各地之時,齊軍已經在薊城城外將營地以及各方防禦工事修建完畢了,在這段時間中,齊軍竟然沒有主動發起進攻,而是慢條斯理的修建營地與工事。

  這讓薊城上下一些頗有見識的人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即使看出來他們也無可奈何,薊城的精銳有相當一部分已經在之前調到了易城,如今薊城的防禦力量本就有限,讓他們出城與齊國野戰,他們是決然沒有這樣的勇氣的,他們若是真的這麼勇的話,燕國也不會在這些年中混的這麼慘了。

  好在燕王的權威在燕國還是好用的,當燕王的詔令傳到燕國各地之時,燕國上下的兵馬動員的很快,距離燕國不遠的燕山大營之中已經有軍隊趕來了。

  只是,在齊軍面前,雖然燕軍已經趕到了,但是卻無人敢主動出戰齊軍。

  畢竟他們人數比之齊軍來說還是太少了一點,他們需要等到更多的援軍才能主動出擊。

  可惜,燕軍要不要戰,其決定權根本不在燕軍,而在於齊軍。

  所以,第一支趕到的燕軍不想戰也要戰。

  在薊城城下,占據著絕對兵力優勢的齊軍主動進攻馳援的燕軍,這支燕軍在燕國也算得上是精銳的,但在衛莊所率領的齊軍面前,卻依舊是多有不如。

  僅僅只是半日的時間,第一支來援的燕軍就已經戰敗,更是被齊軍上下包圍,眼見著就要全軍覆沒了。

  眼見著援軍已經陷入了死地,薊城上下竟然無動於衷,眼見著援軍在齊軍的進攻下不斷後退,已經到了薊城的護城河前,只要薊城打開城門派出兵馬,就能將即將全軍覆沒的援軍接入薊城,但薊城上下竟然從始至終都不敢打開城門接應這支援軍。

  「將軍,還請速開城門,將城外的弟兄接應入城,若是晚了,他們就要全軍覆沒了。」薊城城牆之上,一個身材高大,遠超常人的軍將面色焦急的對面前的將軍說道。

  「不可,沒有大王的命令誰敢開城門。」軍將的請求換來的是拒絕。

  「將軍,城外的都是我們的弟兄。」軍將急了。

  「我們現在要保衛的大王,除了大王之外,我們無需對任何人負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