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城池,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第295章 城池,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齊軍重兵集結於易城之下,整個燕國上下已經是風聲鶴唳,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詞的出現,但這個詞卻是最能寫照燕國上下此時的心情的。

  薊城的燕王宮中,之前還沉浸在喪子之痛的燕王喜此時已經顧不得操辦燕丹的後事了,面對來勢洶洶的齊國軍隊,說不得不久之後別人就要操辦他的後事了。

  「晏懿在幹什麼?他手中有著十萬大軍,竟然困守一城。」燕王喜咆哮著,在齊軍攻入燕國的這段時間中,燕國迅速進行了全國動員,並在第一時間從薊城調集了七八萬精銳支援易城,雖說在這段時間中燕國上下又緊急徵召了近二十萬大軍,但這二十萬人比之易城的十萬精銳,卻是多有不如。

  若是易城有失,燕山以南的燕國就要任由齊軍馳騁了,若是易城的十萬燕軍有失,那燕國就要變成一個褪去了鎧甲,可以任由被人欺負的俏婦人了。

  可以說,此時的燕王喜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他希望易城那裡傳回消息,但又害怕從易城傳回來的消息,萬一是壞消息呢?

  他實在是承受不住其中的代價。

  一時間,燕王喜對曾經的決策頗為後悔,當初自己怎麼想著去招惹齊王崇呢?饒安一地的財富雖然多,但比之整個燕國來說,卻也只是一座堆積如山的錢財而已,在燕國的社稷面前,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大王,好消息,好消息啊!」就在燕王喜對前線的戰事憂心仲仲的時候,雁春君興高采烈地跑來了。

  「什麼好消息?」燕王喜追問道,眼下這種局勢中還能出現好消息?

  「齊軍久攻易城不下,不得已已經分兵了,據探子回報,齊軍如今已經分兵,有著一支近八萬人的齊軍捨棄易城,已經引入了督亢地區。」雁春君道。

  「齊軍都要打到督亢地區了,這還算是好消息?雁春君,你莫不是在戲弄寡人不成。」燕王喜的臉上的驚喜還未徹底綻放開來就已經凝固了。

  督亢地區,乃是燕國最精華的一塊土地,方圓不過五百里的督亢地區,卻產出了燕國超過一半的糧食,三分之一的鐵器,人口占了燕國的四成。

  燕國若是丟失了督亢,不由齊軍攻打到薊城,薊城上下自己都要混亂起來,原因無他,薊城上下有有著四十萬軍民,僅僅只是薊城一地的產出可供養不起。

  在原有的軌跡中,在秦軍大軍壓境之時,燕國為了求和,就是選擇了向秦王政獻出督亢地區的地圖,希望以此來換取和平。

  在那個軌跡中的燕國既然能夠想出如此辦法,自然是相信秦國大概率會接受他們的求和條件,這也從側面反映出督亢地區對燕國的重要性。

  「臣弟怎敢戲弄大王,實在是齊軍分兵這一舉動對於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啊。」雁春君道。

  在齊軍攻打燕國的這場戰爭中,燕王喜是最不能允許戰敗的人,而雁春君差不多也是如此,因為燕國若敗,燕王喜將失去自己擁有的一切,對於雁春君來說也是如此。

  當年燕國對齊國趁火打劫,其中就有著他雁春君的功勞,雖說這些年來,因為齊國商業的需要,他與齊國還保持著合作的關係,但那只是齊國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不得已的行為而已,一旦燕國覆滅,他對齊國的價值就沒有了,到時,齊國會不會秋後算帳,雁春君不敢保證。

  而且,對於事關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他更不敢賭。

  所有,在雁春君的認知中,只有燕國繼續存在,只有燕王喜還是燕王,他的榮華富貴才能得到保障,他才能安享太平。

  因此整個燕國上下,除了燕王喜之外,他是最不希望看到齊軍打來的人,這並非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兄長燕王喜有多麼的忠心,同樣也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熱愛燕國,一切只是因為他太過在意自己而已。

  「什麼好處?」因為齊軍的進攻而寢食難安的燕王喜見雁春君說的篤定,也是來了興趣,這段時間他聽到的都是壞消息,太過希望聽到好消息了。

  「齊國並非並非沒有對手,它還要防備著秦國和楚國,也正是因為如此,齊國明明有著四十萬大軍,但攻入我們燕國境內的卻只有十五萬大軍,這差不多是齊國能夠調集的所有軍隊了,後續不會有更多的齊軍。」雁春君道。

  「僅僅只是十五萬齊軍就已經十分麻煩了,不見晏懿有著十萬大軍在手,卻也只能閉城不出嗎?」燕王喜本以為雁春君會說出什麼高見呢,不曾想竟然是這樣的廢話。

  「十五萬齊軍聚集在一起,即使是二十萬秦軍也未必能夠吃的下,但現在它們卻分兵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啊!」雁春君道。

  見燕王喜還是不信,雁春君又道:「齊軍可以分兵一次,就可以分兵兩次,我們燕國城池眾多,任由齊軍一座座去攻,當它們攻打到薊城時,縱使再怎麼強大也是強弩之末,是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眼下似乎也只有如此了,不過……」燕王西沉吟著,依託廣大的國土和城池層層抵抗齊軍的進攻,致使齊軍不斷分兵,促成齊軍暴露自身的弱點,然後再迅速出擊,吃下一部齊軍,看上去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燕國終究還是一個大國,不像韓國那般,國土太過狹小,以至於可以輕易地被敵人攻到新鄭城下,雖說燕軍戰力不行,但只是防守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

  畢竟這些年來,趙國也不是一次進攻燕國,以趙軍那足以和秦軍野戰的戰力尚且拿燕國上下無可奈何,想來齊軍最多也不過與秦軍等同,划算起來也是和趙軍差不多的存在,燕軍能夠在趙軍的進攻前防禦不輸,那面對齊軍的進攻,依託城池防禦想來也是可以的。

  從理論上來說似乎的確是這樣。

  但是,眾所周知,現實與理論往往是有差距的。

  在燕國上下決定依託城池防禦之時,齊軍已經完全控制了易水南北兩岸,唯有一座易城孤零零的佇立在那裡,被數萬齊軍圍的水泄不通。

  在這一過程中,率先分兵而去的齊軍卻沒有繼續分兵,而是長驅直入,直奔薊城而去。

  燕王喜與雁春君對齊軍的分析的確不錯,但那只是兩個自認為聰明的人關起門來自以為是的臆想而已。

  一路上,燕國四下的城池重鎮緊守燕王喜的命令,閉城自守,對在燕國境內的齊軍視而不見,這個時候,出城或許會立功,但更有可能是出事,相反,只要縮在城中,反而沒有那麼麻煩。

  這就是燕軍上下的認知。

  「這個已經存在了八百年的國家早已經腐朽了,看似宏大,實則和那紙房子沒有什麼區別,只要戳破就會徹底淪陷。」帶領一支齊軍向著薊城進發的衛莊也不曾想到這一路上竟然會如此容易。

  「所以說這樣的一塊好地方繼續被燕王喜掌握實在是太過浪費了,只有將其併入齊國,燕人才能成為真正的人,天下諸國之間,燕人並不是什麼怯懦之輩,他們也曾與胡人廝殺數百年,這才有著今日的燕國,這一點燕國與秦國、楚國這樣的國家沒有什麼區別,真正腐朽的是燕國的統治者。」與衛莊並肩而行的張良。

  此次齊軍攻打燕國,以顏聚為主帥,衛莊為先鋒,張良則為軍師。

  衛莊暫且不說,對於這次的任務張良是相當的有興趣,韓國的滅亡對於張家來說當然是一件壞事,數代人的經營化為灰燼,不得不在齊國重新開始,但對於張良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韓國對於張良來說就是一口井,看似張家從中得到了一切,但對於張良來說,這樣的榮華富貴卻是束縛,韓國將他整個人都束縛在這口井中,他真正的才能被埋沒,他的才能在韓國並不能得到真正的施展。

  但在齊國卻不一樣,如果說韓國是一口井的話,那齊國就是一個廣大的池塘,在這個池塘中,張良可以盡情地發揮自己的才能,在齊國,他才能站在足夠高的高度,從韓國內部的蠅頭苟且中走進天下,在天下這盤棋局中發揮出自己的作用,留下自己的足跡。

  相似的道理用在韓非身上也是如此。

  韓國對於韓非、張良這樣的人來說,雖說也是一部分助力,但從更大程度上來說,卻是束縛。

  現在對於張良和韓非來說,可謂是天高任鳥飛,正是兩人肆意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

  「我都快要不認識你,當年新鄭的那個大家子弟竟然也是一個崢嶸人物。」衛莊打量著張良,耐人尋味地說道。

  在衛莊的印象中,張良算是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就這一點上而言,他比韓非更像是貴族子弟,但現在的張良卻是鋒芒畢露,不經意展現出的崢嶸更是讓衛莊時常側目,那是與縱橫家弟子一樣的味道。

  「天下很大,史書很多,所以我們應該有著一席之地。」張良道,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舞台,又豈會在甘寂寞。

  「看來你還是你。」衛莊一笑,不再多說什麼,他要做的可不是讓自己在史書上留下什麼名聲,張良看似發生了變化,但就憑他剛才的這句話就可以看出來,他還是那個張良,有著書生意氣的張良。

  「衛莊可還是衛莊嗎?」張良反問道,衛莊能夠看到張良的變化,張良同樣也能看到衛莊的變化。

  「得見天下之大,總會有所不同。」衛莊回道。

  張良跳出了韓國那口井,衛莊又何嘗不是跳出了心中的那口井呢?

  縱橫弟子當或以文、或以武縱橫天下,當年的他坐困韓國一地,行那流沙之事,實在是太過可笑了。

  當初的他當然不覺得那樣的自己是可笑的,因為他覺得那就是對的,但當楊崇在數年之間已經齊國之主,甚至足以改變天下大勢的現實前,衛莊曾經的驕傲就變得十分可憐了。

  隨著韓國的滅亡,新鄭的那個衛莊也就消失了,現在的衛莊依舊是縱橫家弟子,但在這個身份之外,他有了新的身份,那就是齊國的將軍。

  楊崇曾經有意讓他接手夜幕,但衛莊拒絕了,他需要更大的戰場。

  「是啊,得見天下之大,總會有所不同。」張良點頭道。

  在衛莊、張良率領大軍朝著薊城進發之時,易城中的晏懿卻是愁苦不安,城下齊軍雖然已經分兵,雖然齊軍的兵力要少於易城中的守軍,但他依舊沒有出身野戰的勇氣。

  自家的軍隊戰力如何,身為燕國大將軍的他實在是太清楚了。

  若是讓他依託城牆,或許還能與齊軍周旋一二,當年的他就是依靠這樣的手段擋住了趙軍的進攻,眼下他也不想嘗試新的東西,立下曠世之功什麼的,他是從來不想的。

  「齊王這一次似乎並不僅僅只是為了攻城略地,若是那樣的話,他絕不會如此激怒大王,將太子的人頭送給大王,這簡直是要不死不休啊,所以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齊王這一次是準備滅亡燕國的。」在易城占據了最好的一座府邸的晏懿意興闌珊地想著。

  城外的齊軍他無可奈何,對於他來說,眼前的危機能否解開,已經不在於他自己了,只有薊城那邊取得勝利,他這邊的困局才能解開,但薊城那邊靠得住嗎?

  對薊城的那些人,晏懿實在是太了解了,那些人吃喝玩樂還成,讓他們打退齊軍,那還不如指望天降隕石,將齊軍都砸死,至於他為什麼了解?那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只需要照照鏡子就可以知道了,他自己就是那樣的人啊!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只是不知道我這一次能不能渡過這次危機。」晏懿憂心仲仲地想道。

  面對多事之秋的可不僅僅只有燕國,它的鄰居趙國此時所面對的局勢也是相當的不妙,這一次秦國上下已經不想在戰場上與趙軍鬥智鬥勇了,這一次秦國要以絕對的力量碾碎趙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