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毀滅
韓國,新鄭。
在秦軍的夜以繼日的進攻之下,新鄭的城牆終究還是被秦軍攻破了,縱使衛莊有著千般手段,但他卻只有一個人,新鄭綿延幾十里的城牆豈是他一個人能夠守得住的。
他守住了東城,但西城卻被秦軍率先攻破了,當秦軍順著被攻破的缺口如同潮水般湧入新鄭城內的時候,衛莊只能率領一些殘兵退守韓王宮。
韓王宮中,韓王安看著映照了半個天火的戰火,臉上無悲無喜,對於國破的這一天,韓王安曾經想像過無數次,在許多個夜晚,他都會因為這樣的噩夢而驚醒。
韓國已經不可救,這樣的局面從他成為韓王后的最初幾年他就知曉了。
當年他還年輕時,還是韓國太子時,也曾有著雄心壯志,自認為自己無所不能,自認為自己能夠讓韓國重新強大起來,但當他成為韓王后,卻發現韓國太子與韓王兩個不同身份看到的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成為韓王后,韓王安才意識到自己年輕之時的理想是多麼的可笑,不,那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理想,只能稱之為幻想。
也是在成為韓王后,韓王安知曉了自己少年時期所想的東西只是夢想,青年之時的所想的只能算是理想,當他真正成韓王安,卻又面對殘酷的現實,看到的也是現實。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的理想沒了,有著的只有醉生夢死,他希望能夠通過享樂來麻痹自己,麻痹自己那日夜憂懼的心。
現在,這一天終於來了,韓王安卻發現原來自己也沒有那麼害怕,真正的恐懼不是發生了什麼,而是害怕發生什麼。
「不是寡人無能,實在是天下大勢在此,寡人又能如何呢?」韓王安一聲嘆息,多有滄桑之色,既然已是無可改變,那就只能認命了。
他好歹也是王,而且作為六國間第一個共攻滅國家的王,韓王安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得到秦王政的優待。
畢竟若是他這個王都被秦國處死了,那志在天下的秦王政在攻滅其它國家的時候,還有哪一國敢投降,若是六國都要與秦國死戰,縱使秦軍天下無敵恐怕也是吃不住的,秦軍再猛,依舊還是人。
這不,韓王安已經想著投降的事情,至於說殉國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體面的死聽著好聽,但絕大多數人在面臨選擇時,還是更希望苟且地活著。
現在的韓王安就是這樣的心態。
只是,韓王安不想體面的死去,但有人卻想讓他體面的死去。
「大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已經準備安排人前往秦軍軍營投降的韓王安卻看到衛莊提著滴血的鯊齒劍走進了宮殿。
此時的衛莊渾身都是鮮血,一頭白髮已經被染成了血污之色,沒有人知曉他到底殺了多少人,身上的戰甲更是千瘡百孔,沙場征戰的確不是江湖爭鋒能夠相比的。
「我還要為大王做最後一件事情。」衛莊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韓王安,韓國的滅亡已成定局,在此之前,他必須做一件事情,為了韓國,同樣也是為了韓非這些朋友。
「你要做什麼?」韓王安本能地升起了一絲不安,衛莊的兇殘似乎更在當年的姬無夜之上,衛莊才是真正的無法無天。
「送大王上路。」衛莊道。
「衛莊,你要殺寡人不成?」韓王安的臉色變了。
上路?什麼上路?韓王安可以肯定,衛莊所說的上路決然不是要護送他殺出重圍,而是要將他送上死路。
「為了韓國,為了韓非他們,還請大王體面的上路。」衛莊道。
「什麼為了韓國,為了韓非,韓國已經要滅了,韓非他也在秦國,我為什麼要為了他們去死?」韓王安慌不擇言道,卻是連『寡人』兩字也顧不得說了。
「請大王自己體面的上路吧,要不然我就只能親自出手讓大王體面了。」衛莊卻是不為所動,殺了韓王安,是他早就考慮好的事情。
韓國的滅亡已成定局,若是韓國的王苟延殘喘,說不得會被天下人恥笑,更重要的,韓非、張良這些人最終都要在齊國生存,若是韓王安落在秦國的手中,日後在秦國與齊國的較量中,韓王安就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在韓王安活在秦國的情況下,韓非、張良這些人在齊國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尷尬,為此,衛莊必須讓韓王安體面的上路,只有如此,韓國才能體面,而韓非、張良,甚至是韓宇、紅蓮這些人有也才能夠在齊國生活的體面。
「衛莊,你要弒君不成?你就不怕遺臭萬年嗎?」韓王安驚懼不已,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如狼似虎的秦國面前都有可能活下去,但要死在自己人手中了。
「這些年來,大王在王宮之中享受著韓國子民的供奉,醉生夢死,難道現在大王連給韓國上下一點體面都不願意嗎?既然大王不願意體面的上路,那我就幫大王一把吧。「向來是人狠話不多的衛莊這一次說了這麼多話差不多已經是極限了,面對貪生怕死的韓王安,他選擇了直接動手。
一個閃現之間,衛莊人已經出現在了韓王安的面前,在韓王安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已經將一顆毒藥塞進了韓王安的口中,韓王安拼命的掙扎著,想要將毒藥吐出來,但在衛莊絕對的力量面前,他那常年沉迷於酒色而被掏空的身體又怎會有掙扎的能力。
衛莊只是在韓王安的咽喉處一點,韓王安就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當他反應過來時,毒藥已經被他咽入了腹中。
當衛莊再次鬆開韓王安時,已經知曉自己被『體面』,再無一絲生還可能的韓王安直接癱軟在了地面上,肥胖的身軀失去了支撐,恍如一灘水在地板上鋪展開來。
那常年養尊處優中而極為白嫩的慘白一面,很快就又變了顏色,多出了黑氣,那是劇毒發作的徵兆。
「衛莊,你也是韓國的大將軍,如今韓國將滅,你怎麼不以身殉國,你怎麼不說自己也要體面的上路?寡人是亡國之君,難道你就不是亡國之臣嗎?」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的韓王安用出自己最後的力氣大喊道,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他是堂堂的一國之主,即使亡國了,在秦國也會得到優待,他怎麼甘心就這麼『體面』的死去,隨之而來的就是對衛莊的滔天恨意。
都是衛莊,都是衛莊,若不是衛莊,他是能夠活下去的。
至此,韓國亡,成為山東六國之中第一個被秦國滅亡的國家。
臨淄城的齊王宮,經過一夜風雨的紅蓮多有疲倦之色地坐在梳妝檯前,小心地打理著自己帶有幾分倦意的俏臉,一雙桃花一般的眼睛中流露著淡淡的風情。
雖然才過了一夜的時間,但紅蓮卻只覺得昨夜那一夜的時間似乎比過去一年的經歷都要來的豐富,都要讓人來的驚心動魄。
在一點胭脂抹在了唇瓣上之後,紅蓮轉過身看去,只見楊崇正斜躺在床榻之上,神態慵懶地看著手中的一道密折,好像上邊的信息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一般。
「大王不用處理朝政嗎?」紅蓮好奇地問道。
在紅蓮的印象中,即使是像是父王那般不怎麼勤政的君主每日間也是很忙的,像是楊崇這般赤手空拳打下一國的王只會更加忙碌才是,不應該是像現在這般無所事事。
「這兩天我要好好陪陪紅蓮才是,至於朝政,自有人去處理。」楊崇放下了手中的密折,上面記載的信息不適合被紅蓮知曉。
夜幕送回來的情報是關於韓國的,在紅蓮離開韓國境內的時候,秦軍就已經發起了對韓國的進攻,當紅蓮正式進入齊王宮的時候,新鄭差不多也就被攻破了。
韓國的覆滅已經成了定局,不過這件事情現在還不適合告知紅蓮。
紅蓮若是知曉此事,除了徒增煩惱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至於韓國那些人的結局,楊崇關心的並不多。
「大王,我不會是……」紅蓮自然不知道楊崇的心中所想,她聽著楊崇這般不負責任的話,生出了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楊崇若是因為自己不理朝政,那她就成什麼人了?
難道我也有著成為禍國殃民的妖姬的潛力不成?意識到這一點的紅蓮只覺得心口砰砰直跳,有著激動,因為楊崇對自己的過分喜歡而激動,但也有些難受,這樣的自己是她不喜歡的。
她曾經就很討厭那些讓自己父王沉迷於享樂的女人,現在自己若是成了自己所討厭的人?
「想那麼多做什麼,難道紅蓮不想與我待在一起嗎?「楊崇坐直了身體,順手將紅蓮抱進了懷中,還別說,香香軟軟的紅蓮抱在懷中,手感可謂是好極了。
「沒有,只是這樣的話,我會不會被人罵?」紅蓮被楊崇撓了下頜,露出了一個愜意的表情,但話語間卻是多有忐忑。
「紅蓮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楊崇笑道,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已經會為別人考慮了,到底還是長大了。
「我自己倒是不怕,但我也要為你考慮啊。」紅蓮嘟囔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她聽出了楊崇的調侃,只覺得楊崇還是將自己當作當年那個還沒長大的自己,而不是將自己當作了他的夫人。。
「人小鬼大,外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在這裡,你只需要快快樂樂的就行了,我會儘自己所能,讓你永遠可以無憂無慮的的生活。」楊崇說著,但手卻是已經十分不老實的從紅蓮的臉上滑進了她的懷中。
屬於少女獨有的觸感在楊崇的掌間綻放開來,隨之綻放的還是紅蓮的一聲輕吟。
「不……要……」要害被拿捏的紅蓮只覺得渾身一緊,雖說昨晚她自己早已經對楊崇盡數開放了,但畢竟才過了一夜而已,身體上雖然已經得到了完完整整的蛻變,但在心理上卻還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不要什麼?」楊崇俯身將額頭抵在紅蓮的額頭上,任由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注意到楊崇眼神間的戲謔,紅蓮不由生出一陣羞惱的情緒,若是尋常女子在此時面對如此情況大概已經潰不成軍了,但紅蓮畢竟不是尋常的女子,面對這般讓她心跳加速,體溫不斷飆升的事情,她的羞澀卻演化成了另外一種情緒,那就是生氣,她才不要讓楊崇像是看小孩一般看自己。
任性的紅蓮這一次將任性用在了更加合適的地方,方才還像是一隻溫順小貓的她瞬間化身成為一頭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朝著楊崇的脖頸就是咬了上去。
小牙輕輕的磨著,很快就變成了舌尖中的挑動。
直到三天後楊崇才離開後宮,隨後在書房中召見了幾位心腹。
「韓國已經滅亡了,韓王安身死,秦國已將韓國故地設置成了潁川郡。」楊崇向荀況幾人說道。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父王啊……。」在特殊召見的故韓國四公子韓宇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臉色變得蒼白,但隨之就是如釋重負,只是,他的父親畢竟死了,他的如釋重負只能是在一瞬,在下一瞬,他已經是雙眼含淚而哭了出來。
「四公子節哀,韓國之亡是歷代積弊而成,絕非一代人能夠改變。」蕭何出聲勸解道。
在將韓宇的情緒安撫下去之後,楊崇才接著道:「眼下韓國已滅,秦國接下來的目標必然是全力進攻趙國,這一次趙國未必能夠擋得住了。」
「趙國如今是國窮而兵馬強,秦國想要拿下趙國恐非易事。」荀況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趙國的確還能支撐幾年,但眼下恐怕天命不在趙國啊。」楊崇道。
「天命?」鬼谷子聽到這個詞卻是一怔,難道楊崇這樣的人竟然會相信天命不成?
「趙國接下來的兩年中多災,莫說是抵擋秦軍的進攻,就是自己想要度過各種災難都不容易。」楊崇道,雖然說的是不可知未來,但神色間卻儘是篤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