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不可理喻

  第262章 不可理喻

  對趙太后下令讓方才經歷過一場苦戰的李牧率領邊軍進入饒安之地阻擊燕軍這件事情,疑惑不解的不僅僅只有李牧以及其麾下的邊軍,同樣也有著郭開。

  「太后,饒安已經被先王送給了齊王崇,我們這個時候出兵,固然是為了幫助齊王崇對付燕軍,但齊王崇是否會如此想,卻就不一定了,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引起齊王崇的誤會?」王宮之中,郭開向趙太后陳述著自己的疑惑。

  相對於李牧等人是擔心軍隊久戰而疲敝,不適合再次發動大戰的現實,郭開擔心的卻是由此可能引發齊王崇的誤會,不得不說,兩人對同一件事情的態度是一樣的,但想法卻是天差地別。

  郭開與李牧終究是不同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自己一個人對付秦軍已經極為勉強了,哪有什麼精力對付燕軍,若是放任燕軍南下,不要說是饒安,恐怕就是臨淄也要面臨燕軍的威脅了,作為盟友,我們幫齊王崇抵擋一下燕軍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趙太后不在意道。

  「怕就怕齊王崇不這麼想,以至於辜負了太后的一番好意。」郭開多出了幾分小心。

  女人的心思最是難以琢磨,尤其是掌握權力的女人,其心思就更加難以琢磨了。

  趙太后沒有她的夫君,趙國的先王趙偃聰明,但對於趙王偃的心思郭開還是能夠摸出來的,因為無論趙王偃的心思再怎麼複雜,終歸還是一個男人,順著男人的邏輯,郭開在揣摩上意這方面一直做的都是不錯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的能力算不得精明強幹,品德又與高尚無緣,但偏偏卻能常年把控趙國的相國之位的原因。

  但趙太后卻不一樣,完全不同的思維模式使得郭開很難揣摩出趙太后真正的心思,一如眼下這般。

  「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齊王崇那裡?」郭開愁眉苦臉道,齊王崇現在可是他最大的客戶,同樣也是他最重視的後路,若是這個時候與齊王崇之間生出了什麼齷齪,之前經營的努力可就全部白搭了,視財如命的郭開可不想承受這樣的損失。

  「哀家就是要讓他誤會,哀家要讓他明白,他能夠得到現在的一切,從楊崇變成齊王崇,離不了我們趙國的支持,不要覺得自己成了齊王,就可以翻臉不認人。」面對郭開的尋根探源,趙太后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心思。

  「哀家在將饒安從燕軍手裡奪回來,到時候齊王崇若是想要將饒安討回去,很簡單,他來求哀家就可以了。」趙太后喋喋不休地說道,引得郭開一陣側目。

  在趙太后那快速而帶著幾分氣憤的言辭之間,他聽出了一種只屬於女人的情緒。

  女人對女人是不會發出這樣的情緒的,除非是女人針對男人,這是郭開的認知。

  想到這裡的郭開卻是心中不由一動,難道太后與齊王崇之間真的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嗎?

  想到趙王偃的突然駕崩,想到一個女人竟然能夠迅速的穩定趙國王位更迭間的局勢,郭開的懷疑一直就沒有斷過。

  他一直懷疑趙太后身後有著什麼高人指點,也只有如此才能說得通趙太后為什麼有時候處理起事情來英明果斷,有時候對於事情的處理卻是感情用事,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愚蠢了。

  看著趙太后那美艷的面容,寬大的太后服尚且不能完全掩蓋的完美身材,郭開必須承認,趙太后能夠從一個倡家之女成為現在的趙國太后,她的這身顏色在其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是一個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稱之為美人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的經歷之離奇,與秦國的那位太后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而且她還只是一個才過了三十歲的女人,這個時候的女人……

  郭開想到這裡思緒已經跑到了齊王崇的身上。

  作為一個男人,哪怕因為同性相斥的原因使得他自己並不能對齊王崇的各個方面做出一個客觀的評價,但哪怕是經過了折扣,郭開也必須承認齊王崇是一個完美的男人。

  年輕、英武、強大而富有智慧,如果說之前還能拿身份這件事情拉低齊王崇的整體實力的話,那現在齊王崇可以說已經完美了,天下間能夠比齊王還要高貴的男人大概是沒有的,最多也不過是平起平坐而已,目前還能穩壓齊王崇一頭的也就只有秦王政的。

  這樣的男人對於女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男人的目光會忍不住放在美人的身上,但美人的視線又何嘗不是像齊王崇這樣的男人身上。

  尤其是對於趙太后來說更是如此,趙太后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切,地位、權勢、財富,一個女人該擁有的、不該擁的,趙太后全都有,所缺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嗎?

  趙太后雖然是一國太后,但從本質上來說依舊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正當年的小寡婦,如此多的因素疊加在一起,就容不得郭開不多想了。

  尤其是在趙太后的言辭間,郭開還聽到了濃濃的怨氣。

  趙太后對楊崇當然是有怨氣的。

  在秦軍蹂躪著趙國的時候,當她在秦軍的兵鋒之下瑟瑟發抖之時,楊崇竟然視而不見。

  是,誠然秦軍也在進攻著齊國,楊崇也面對著巨大的壓力,但楊崇真的無力救援趙國嗎?

  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面對秦軍的進攻,楊崇尚且有餘力進攻秦國的東郡,更是在臨淄掀起了好大的一場腥風血雨,楊崇若是真的無力,何以還能做到這兩件事情。

  所以在趙太后的理解中,楊崇的行為純粹的就是見死不救,在楊崇那裡,根本就沒有將趙國、將她放在心上,當一回事。

  有些事情,如果從未產生過希望的話,也就沒有所謂的失望,對於趙太后來說也是如此。

  國家之間的關係只有利益,講什麼感情本就是不靠譜的事情,對於這樣的事情,趙太后當然知曉,但楊崇是不同的。

  每每想起楊崇,趙太后就有著一種委屈的感覺,不是她要主動去接近楊崇的,她是一國太后,如果純粹地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她有著太多的方式,趙國雖然不算人口最多的國家,但挑選幾個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面首,對於她來說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所以她真的沒有主動招惹楊崇的必要,事實上是楊崇主動招惹她的。

  那一次在寢宮中的溫言細語深深地烙印在趙太后的心中,撩起了她早就視男人為工具,而不是活人的心思。

  是楊崇讓她看到了希望,感覺到了從未感覺到過的溫暖,同樣也是楊崇讓她看到了希望,讓她有了更多的期許。

  但是,當初的楊崇給她的希望有多大,現在她對楊崇的失望就有多深。

  如果是尋常的女子,面對這樣的失望,或許只會死心,但趙太后卻不一樣,在她那美艷的身體中有著很大的野性,因為這股野性,她不甘心於自己的命運,她敢於捨棄一切去賭,在她的另一面,是極大的傲氣,若無傲氣,又怎會滋生出野性來。

  所以當她意識到楊崇當初可能是在騙自己的時候,她在氣憤之餘,失望是很少的,在她的心中有著另外一種更加強大的情緒在支配著她,那就是征服那個男人。

  楊崇越是不在意她,她就越是要讓楊崇臣服在自己的裙擺之下。

  所以哪怕知曉趙軍在大勝秦軍之後已經十分疲敝,但她依舊要讓李牧出兵去攻打根本就不屬於她的城池,她要從燕軍手中將饒安城搶過來,到時,楊崇若是還想要饒安城的話,就要乖乖地來求她。

  一想到那樣的畫面,趙太后就忍不住生出了一種興奮的感覺,她已經想到將楊崇踩在腳下的畫面了,那樣的畫面讓她興奮,甚至是讓她難以自抑。

  一直都在隱晦地觀察著趙太后反應的郭開見到趙太后此時的反應,只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接近那個答案了。

  因為現在的趙太后看上去就是一個純粹的女人,而女人都是喜歡感情用事的,用這樣的理由去解釋趙太后的行為,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一個女人的意氣用事在數百里之外掀起了一場風暴。

  正在進攻饒安,眼看著就要攻陷面前這座金錢之城的燕軍從上到下已經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升官發財的希望就都在這座城池裡了。

  只是,就在燕軍上下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時候,就在勝利的黎明即將到來之時,由李牧親自率領的一萬多趙軍精銳邊騎突然出現在饒安境內,在燕軍上下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悍然發起了對燕軍的進攻。

  燕軍對上趙軍,從未贏過。

  對於燕軍來說,秦軍雖猛,但畢竟太過遙遠,雙方交戰的機會很少很少,但趙軍卻不一樣,趙國是燕國的鄰居,在過去的那些年中,兩國沒少交戰,至於結果,自然是燕軍每一次都是慘敗。

  可以說,燕軍對趙軍的畏懼,更在對秦軍的畏懼之上。

  尤其是李牧率領的這些趙軍,雖然經歷一場大戰多有消耗,但趁著大勝秦軍之勢,其戰力幾乎不弱巔峰之時,只想著偷家的燕軍上下,如何是這般一支百戰精銳的對手。

  燕軍幾乎是一觸即潰,在趙軍的掩殺之下,瘋狂逃竄,但人的兩條腿怎麼可能逃得過戰馬的四條腿,這一戰,六七萬燕軍被殺的一路逃竄回了燕國,勉強借著易水和燕國南長城擋住了趙軍的攻勢。

  若不是趙軍久經苦戰,實在是需要休整,說不得這一戰燕軍又要打國土防禦戰了。

  不過燕軍從來都不是戰場的主力,所以它的潰敗並未引起太大的動盪,反而是十萬秦軍在趙國腹地被殲滅這件事情才是真正讓天下為之震動的大事。

  十萬秦軍,那可是十萬,在其背後的家庭就是沒有十萬,也有五萬,十萬秦軍的覆沒,代表著至少有五萬個秦國家庭失去了自己的頂樑柱,其生活必然會出現問題。

  同時,秦國為了撫恤戰死之人的家人,必然要支出海量的資源。

  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這一戰嚴重打擊了秦國的威勢,這一戰幾乎打破了秦國的不敗金身,從這一戰後,必然有著許多人會想:也許秦軍並非不可戰勝。

  不要小瞧了這點變化,人心觀念上的這點變化說不得就會演化出一種大勢來,風起青萍之末,一點小風,說不得也會醞釀成一場巨大的風暴。

  「趙國何其之幸也!」秦軍戰敗的消息傳回咸陽,讓本該憤怒的秦王政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他並非不怒,只是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發怒罷了,怒火會衝擊理智,進而讓他做出錯誤的決定。

  而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理智,秦軍既然已經敗了一陣,就絕對不能因為他的憤怒而再敗一陣。

  「大王,如今趙國戰場已敗,另外幾處戰場也應該收縮了,若是等趙軍緩過勁來與北齊聯手,恐怕東郡、河內等地將不再為我們秦國所有了。」熊啟諫言道。

  在東郡,秦國是將魏國拉入了戰場,這才將戰勢反推了回去,但現在趙軍已經騰出手來了,一旦趙軍與北齊軍聯合,以齊王崇和李牧的戰績,這兩人共同出手,普天之下,恐怕沒人能夠擋得住。

  小敗或許不至於傷筋動骨,但若是小敗不斷,那將積累成大敗,甚至是挫敗一國國勢。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熊啟才要勸說秦王政及時收手止損。

  「我們這時候若退,齊國與趙國只會得寸進尺,楚國、魏國看到,只會覺得我們秦國外強中乾,進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如若是再現當年齊國合縱諸國之勢,那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天大的麻煩了。」秦王政分析道。

  「所以,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是不能退,絕不能退,戰場之上我們已經輸了一陣,不能再輸了國勢。」

  秦王政說著,在他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