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劍道宗師
「在城門前，你是如何認出我的來的？」尚公子道，雖說現在他與楊崇之間已經達成了交易，已經沒有必要再追究之前的事情了，但那時被窺破底細的感覺，他很不喜歡，他要知道，楊崇為什麼能夠看破他的偽裝，若不能得到答案，他會寢食難安，而他雖然富有一切，天下幾乎沒有他得到的東西，但安全感。他很缺。
「只是此事？」楊崇問道，想要確信一下，這在他看來實在是太過尋常了。
「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想知道羅網對我的了解到底有多深。」尚公子肯定道，羅網這頭潛藏在秦國陰影中的凶獸，現在已經有了反噬的跡象，他不得不防。
「這件事情與羅網無關，我之所以能夠確定尚公子隱藏在張家侍衛的隊伍中只不過是因為一絲細節而已。」楊崇道。
「細節？」尚公子愕然，楊崇是新鄭之行中除了韓非之外第二個能夠給他帶來驚愕的人。
「不錯，尚公子拿劍的手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楊崇站起身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我拿劍的手勢？」尚公子遲疑著視線落在了楊崇的按在劍柄上的手指上。
太阿劍劍體厚重而長，又掛在腰間，為了防止劍體發生傾斜，楊崇需要用自己的拇指按在劍柄上，以此來穩定劍體。
「這？」尚公子恍然間明白了，他竟然只是因為這一點小小的細節暴露了身份嗎？
「當今之世，長劍難得，高門大戶、諸子百家或有收藏，但七國的軍隊，各家的侍衛，卻還不至於奢侈到以長劍作為制式兵器的，在一群侍衛中，只有尚公子拿劍的姿勢不對，雖說依舊不能讓我肯定你的身份，但有時候只有懷疑就足夠了，畢竟我可以失誤無數次，而尚公子你卻只有一次機會。」楊崇道。
「不錯，伱可以失誤無數次，而我卻不能失誤一次。」尚公子長舒一口氣，雖然楊崇的答案讓他意外，但好在不是最糟糕的那一種，但此事卻也給他提出了警示，成大事也需在意小節，再小的事情也有可能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確實大意不得，不過，眼下更重要是儘快將尚公子送出城去。」韓非插話道，現在的尚公子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多留在新鄭一刻就多一份危險。
「不用送，在新鄭，敵人若只是動用刺客的手段，我們都在這裡，不用懼怕刺客，此時他們動用官方的力量，巧的是我新鄭的軍隊多在我的麾下，我們也可以無懼，若是行動，反而會分散我們的力量，不見得就是明智之舉。」楊崇道。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在這裡等著刺客上門了？」韓非追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選擇。」這就是楊崇的答案，至於什麼聲東擊西啊，瞞天過海，虛虛實實的計謀，他沒有興趣去玩，太費力。
「可以，就聽你的。」韓非沉吟片刻，也覺得楊崇說的有道理，現在他們聚在一起，若還是被羅網殺手攻破了，那只能自認倒霉。
眼下只有將羅網殺手盡數隱出來，然後一網打盡，如此才能將尚公子安全送回秦國，要不然即使將人送出新鄭，也未必能安然回到秦國。
……
「哈哈哈，這樣的老梆子竟然也來紫蘭軒，還真是人老心不老啊。」紫蘭軒的大廳中突然傳來大笑聲。
在紫蘭軒的大門前竟然出現了一個老者，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他的肩膀也擔不住歲月的壓力，已經佝僂了下去，這完全就是一個風燭殘年中的老人，但就是這樣的一個老人，此時卻出現在紫蘭軒的大廳中。
紫蘭軒是什麼地方？這裡是享樂的地方，既然是享樂，對身體當然是有要求的，這樣的老人，莫說是來享受，恐怕就是動手都沒幾分力氣了，又談何別的。
「心不老也沒用了，就他那一雙手，恐怕連扣的力氣都沒有了吧？」另外一人一手攬著美人，一手指著老人肆無忌憚地嘲諷著，別的人他得罪不起，得罪一個老頭的膽量他還是有的。
「老朽是沒了多少力氣，不過殺人的力氣還是有的。」老人笑呵呵地說著，一點也沒有被嘲諷的惱怒，他就那麼慢悠悠地走著，似乎一碰就要倒下去一般。
「老傢伙不會是來找孫子的吧？唉，你家孫子都長大了，你這個做祖父的就不要操心了，男人嘛，總是要長大的。」那抱著美人的男人還不知道危險已經來臨了，猶自興致不減地嘲諷著老者。
「我是來找人的，但卻不是來找孫子的。」老者慢悠悠地從男人身邊走過，腳步踩在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這時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臉上嘲諷之色還不曾褪去的男子，怎麼不說了？他們還等著看樂子。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只見那男子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道道紅線，隨即蔓延開來。
「血？血！」被那男子攬在懷中的女子突然一驚，別人看到的只是紅線，但她看到的卻是血，是滲出的血珠，在她的一聲驚叫中，那凝固的男子突然間碎裂開來，猶如一件被打碎的瓷器般，頃刻間碎了一地。
「殺人了，殺人了。」能出入紫蘭軒的沒有一個尋常人，但如此殘忍血腥的一幕可是超出了他們的承受極限，在一聲聲驚叫中，豬突狗走，好不混亂。
「來了。」頂樓的蓋聶等人聽到樓下的混亂，已經明白羅網的殺手已經出現了。
「來了，還真的囂張啊！」楊崇看向了房門的方向，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從樓下肆虐而來的殺氣了。
至於衛莊，他已經直接衝出了房間，一個閃身間，揮劍中，居高臨下迎頭劈向樓梯口的老者，在他的眼中，只有敵人與朋友之分，可沒有什麼老幼婦孺的說法。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面對衛莊這居高臨下的一劍，老者只是一聲輕笑，也不見他動用武器，而是伸出了自己手指，點向了衛莊劈下的劍鋒。
「嗯！」衛莊目光不由一凝，他的劍竟然被一根手指擋下了，怎麼可能？
衛莊運足氣力，卻發現在老者人指頭前，自己的鯊齒劍竟竟然寸尺難進，在老者的指間，有著一縷劍氣，那就是一柄劍，一柄名劍。
「鬼谷子那老傢伙倒是教出了兩個好徒弟，但終究還是太年輕了。」老者審視著衛莊，以食指擋住的衛莊攻擊的同時，中指屈指一彈，衛莊只覺得一股無匹的力量震盪來開，掌中劍差點脫手。
借著這一震的力量，衛莊閃身而退，看著面前的老者，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老者給他的感覺，他只在自己的師父鬼谷子身上感受到過，他的師父鬼谷子本就是當世最強的幾個武者之一，而且更是以劍道為基的宗師，一身劍術之強，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差不多，但現在，他卻看到了另外一位劍道宗師。
來人是一位劍道宗師！
意識到這一點的衛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與這樣的存在交手，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容不得他不小心。
這時蓋聶從另外一個方向殺出，只是人還未接近老者，就被一道劍氣迫退。
「蓋聶，看來我要找的人真的在這裡了，如此一來，我就沒有必要與你們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老者看到蓋聶，眼神中的慵懶徹底消失了，佝僂的身軀也變得挺拔起來，一頭蒼老的猛虎甦醒了，他看到了自己的獵物。
「閣下是誰？」蓋聶問道，他從老者方才的出手中感覺到了三種截然不同的劍意，其中的一道他並不陌生，那是屬於黑白玄翦的劍意。
一個劍客，他的相貌或許可以是假的，但他的劍意卻做不得假，可以說，一個劍客的劍意就是他一個人的精氣神的凝練，就是他的生命，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個劍客往往只能修煉出一種劍意，這是他的根本，但方才老者只是出手了三次，卻展現出了三種決然不同的劍意，這樣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即使是他的老師，也不過掌握了兩種劍意而已。
「活的太久，我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不過在五十年前，別人一般都稱呼為我掩日。」老者迫近了師兄弟二人。
「五十年前的掩日？」蓋聶與衛莊聞言心頭巨震，五十年前已經存在的羅網天字一等殺手，現在的實力已經達到了何種程度？
這就是真正的劍道宗師嗎？
「現在羅網已經有了新的掩日，就不能再這麼叫我了，你們兩個還是離開的，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人，不是你們。」老者道，衛莊與蓋聶在他的面前沒有什麼威脅，但兩人身後的鬼谷子卻讓他不得不忌憚。
「前輩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至於一言就讓我們退走。」蓋聶的聲音依舊不見絲毫的波動，他與衛莊都是驕傲的人，只不過相對於衛莊外放式的高傲，他的驕傲則是內斂的，看似溫和，實則比衛莊更狂、更傲。
「不識抬舉。」老者冷哼一聲，為免夜長夢多，直接攻向了師兄弟兩人。
蓋聶與衛莊相視一眼，同時攻出了長劍，而且一上來就是合擊之術，方才短暫的交手已經讓他們兩人知曉面前的老者是真正的劍道宗師，絕非此時的他們能夠抵抗的，唯有兩人聯手，才能在老者手上相持片刻。
縱橫家縱劍術與橫劍術的配合，堪稱劍招的極盡完美，沒有絲毫的破綻，攻擊起來更是氣象森嚴，無堅不摧，但兩人畢竟還是太過年輕，功力不夠深厚，面對兩人的攻擊，老者直接沖入了縱橫劍術所化的領域之中，一雙手的十根手指化作了十柄寶劍，劍氣肆虐，在霸道之中兼具靈活，每一指點在了蓋聶與衛莊的劍鋒之上都讓師兄弟兩人手臂震顫，氣血翻騰。
在老者的進逼之下，本是進攻一方的師兄弟兩人不斷後退，肆虐的劍氣中，周圍的牆壁、木板、亭柱已經了一片狼藉。
樓下更是陷入了混亂之中，方才還是尋歡作樂的客人這時只剩下了驚恐的愛好，樓上不斷有被擊碎的各種碎片落下，許多人躲閃不及，直接被砸成了重傷。
走出房間的韓非看著面前的一幕，不等他說什麼，就被紫女扔下了樓，在韓非的哀嚎中，一點鏈劍纏在了他的腰間，讓他安然的落在了二樓的走廊上，這裡已經不是韓非能夠出現的地方了，而樓下的混亂也需要韓非無處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兩道一黑一白的劍氣長龍從蓋聶與衛莊的劍下發出，雙龍交錯之間，愈發的兇猛狂暴，將周圍的廢墟盡數吸納其中，在磚石土木的碎片中，猶如兩道活著的長龍一般朝著老者撲殺而去。
「縱橫合擊？這一招由你們老師用出來我也許要退避三舍，但你們？差遠了。」老者冷笑一聲，揮掌橫劈而出，劍氣涌動間，化作一道道漣漪，猶如波浪一般將兩道長龍給擋下了。
蓋聶與衛莊同時被老者擊飛，但兩人也成功的迫使老者後退了三步。
在劍氣的碰撞中，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在碰撞中朝著上下四方衝擊而去，在傾斜的力量中，走廊斷了，直接擊穿了第三層，樓頂塌了，月光泄入了紫蘭軒。
牆壁倒塌了，露出了房間中的尚公子。
有人狼狽的被被擊飛了，而飛出的方向正是老者所在。
在肆虐的劍氣中，是一座死亡的領域，但就是這樣的領域，那像是被擊飛的人卻主動投入其中，一聲劍吟，寒光乍現，直點老者眉心所在。
「羅網的後起之秀？不錯。」老者輕嘆一聲，對這突然間的一劍沒有絲毫的意外，並指如劍點向來襲之劍，更加強大的力量讓來襲之人身形一頓，持劍的手臂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向外盪去，中門大開，就在老者準備上前補劍之時，那人腳下借著盪開的力量一個旋轉，左手從劍柄中抽出了一柄短劍，旋轉之間，已經繞在了老者身後，短劍直插向其後心所在。
這才是她真正的殺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