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山羊之蹄（4k）

  舊日曆1588年4月26日，中午，雨漸大。

  傾盆大雨瞬間傾瀉而下，沒有給舊倫敦的居民任何的反應時間，大部分街上的行人只能找附近的商店躲雨。

  舊倫敦XC區，泰晤士河沿岸。

  急促的雨水並未順著下水道流入舊倫敦政府花費近千萬克朗打造的城市下水道體系的雨水疏通系統中。

  反而因為井蓋被穢物與雜質堵塞而造成了雨水不斷地匯聚在街道之上。

  原本平靜的泰晤士河也因為洶湧的雨水而變得沸騰起來。

  大量河中的穢物蔓延至岸邊，甚至其中還混雜著大量深黑色的蠕蟲。

  雖然大袞教會已經被處理，但當初他們灑在泰晤士河中的種子卻早已生長泛濫，成為了和泰晤士河並存的外來生物。

  大量河中的魚蝦也都被這類生物寄生著。

  辛迪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佝僂著背，眯著眼看著手中的信，這是他之前從自己的導師那裡收到的信，因為文字過於小的原因，他需要一個個去細看。

  倒是信的相關內容，他初步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有關於舊倫敦天空附近出現的深海，經過導師和他朋友的研究，確認是由大惡魔引起的。

  當然，這其中的關鍵因素很可能就潛藏在舊倫敦之中。

  由某個人類的秘密結社進行了一場特殊的召喚儀式之後，天空的深海才會出現。

  同時，導師也告知辛迪，讓他能夠離開的話就快點跑。

  因為他們也無法預測這一次的災難是什麼級別的。

  或許，有可能深海傾倒的那一刻，整座舊倫敦將會被毀滅。

  這座殘存著的人類歷史中的站在抗擊惡魔前線的古老城市，最終也會被摧毀。

  辛迪的眉毛扭在一起，其實早就在前幾天就有舊倫敦的巫師同胞告知了他撤離的消息。

  但辛迪並不想走，除了因為孫女的事情以外，還有和一位大人物的約定。

  辛迪砸吧了一口菸斗，吐出一個黑色煙圈，抬頭沉默的看著遠處天空之上逐漸顯露出一絲陰影的深海。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經歷過數次災難的他深知，在這一次的情況，和過去的都不一樣。

  畢竟就連舊倫敦政府都派出了三波人員進行探查，甚至直到現在都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當然，這個消息，極大的可能是他們不想告知給民眾的。

  畢竟有些事情的危險性，如果起初就告知了，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辛迪默默地嘆了口氣。

  將菸斗中的灰倒在地上，從腰間的小包中取出菸絲放入，引燃，重新吞吐起來。

  同時，他的腳也利用腳下的菸灰紋刻了一個小型的符文。

  這是土類符文的使用規律。

  所能夠做的，一般就是一些簡單的地塊泥土的改變。

  伴隨著辛迪熟練的用腳繪製出符文。

  他身上的魔力流轉著，緩慢的蔓延深入腳下的黑色符文。

  黑色符文轉動著，一塊塊近1米的小土包圍攏著辛迪的家開始隆起。

  簡單的做一個小巧的防水系統還是有必要的。

  同時，辛迪站起身，沿著一旁的屋檐走廊，朝著小屋的側面走去。

  在那裡，清理乾淨的井蓋中，雨水正在排出。

  經歷過無法例數的暴雨事件後，辛迪對於如何應對泰晤士河的泛濫以及雨水的倒灌早就有了一個完善的處理邏輯以及應對手段。

  至於他巫師的身份，他倒是並不會介意暴露出去。

  畢竟他附近的鄰居在早年的時候早就因為各種原因搬走了。

  沒人會願意待在這種時不時會出現各種駭人幽靈事件的街道。

  當然，這一切都是辛迪製造的。

  為了能夠讓孫女有一個良好的恢復環境和能夠經常呼吸新鮮空氣。

  辛迪需要為孫女創造一個優良的外出條件。

  而今天，像往常一樣，是孫女的外出的日子。

  「爺爺，今天這種天氣也要外出嗎？」凱蒂絲臃腫的身軀上泛著數個氣泡，大量黏膩的液體正在流出，她半個腫脹的身軀因為之前的數次實驗又再次變得怪異起來。

  雖然少了過去那刺鼻的惡劣氣味，但那種糟糕的像是腐爛肉堆的模樣卻是越發明顯了。

  如果不是另外半個身體依舊處於一種少女的姿態的話，別人或許只會覺得凱蒂絲是一頭惡劣的怪物。

  當然，其實凱蒂絲現在這番模樣，在外人眼中也早就被當做了怪物、惡魔。

  「當然，我的小朋友，可愛的凱蒂絲，爺爺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咱們去街上逛半個小時就回家，下午的時候，會有一位姐姐來幫凱蒂絲治病。」

  辛迪語氣中充滿著希望。

  既然瑪格麗特小姐說事情能辦妥，那就肯定可以。

  金獅子家族的驕傲別人不了解，但活了這麼久的辛迪還能不了解嗎？

  而且，有關於詛咒的事情，在清楚了瑪格麗特的身份後，辛迪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

  在經過數次的交流之後，辛迪也被瑪格麗特的個人魅力所折服，願意為這位金獅子家族的公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就不能不去嗎？」

  凱蒂絲的身影徘徊在房間之中。

  她其實非常討厭自己以這幅模樣出門。

  「噢，凱蒂絲，鍛鍊是需要堅持的，我們不能因為天氣的原因就放棄所堅持的事情，加油！像是爺爺過去的時候，在成為巫師之前，爺爺在做學徒的時候，也是因為堅持的優秀品質才被巫師大人看中的。」

  辛迪默默地抽了一口菸斗，吐了一個煙圈。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孫女是拒絕出門的。

  甚至當初他帶著小孫女出門也是連哄帶騙才立下的約定，就是為了要讓自己的孫女不要沉淪下去。

  只有這樣，才能夠勉強抵擋住詛咒所帶來的危害。

  一直持續了這麼多年，凱蒂絲的詛咒依舊只污染了她一半的身軀，這是萬幸的。

  「爺爺！」

  「難道不是因為爺爺當初太老實被巫師大人抓去做實驗，機緣巧合才成為的巫師嗎？」

  凱蒂絲小聲說道。

  辛迪臉上的表情一滯。

  「凱蒂絲，爺爺不是和你說了.」

  「好啦，爺爺，凱蒂絲會記住的，一定會堅持住的，您就放心吧。」

  凱蒂絲試圖裝出一副堅強的模樣，但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抬頭看了眼房間內被自己親手打破的鏡子。

  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就是在那一天不敢面對一切事情的真相後，才會打破那唯一的一面鏡子。

  她不想再看見自己那醜陋的外貌。

  一絲黑霧出現在她眼中。

  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凱蒂絲總是能夠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徘徊在自己耳邊。

  尤其是當自己反感爺爺所說的一切的時候。

  那個莫名的聲音，總是試圖讓她去襲擊甚至殺死她的爺爺。

  似乎只有這樣，凱蒂絲才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

  但凱蒂絲一直在堅持著自我。

  爺爺對她來說，是唯一的。

  要不是當初爺爺為了她而選擇留在了舊倫敦，說不定爺爺早就成為了那些傳說中的高級巫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樣，成了一個坐在門口抽菸的瘦削老頭，駝著背，彎著腰，一副小老頭的模樣。

  「爺爺，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凱蒂絲踱步跨出房間大門。

  這一瞬間，她的眼前忽然在瞬間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虛影。

  那.

  怪異而又拗口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凱蒂絲耳中。

  視線中，似乎有一些像是黑色山羊一樣的生物出現。

  那些東西，看起來很怪異，就像.

  凱蒂絲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這些東西，就好像是黑色山羊的蹄子一樣的怪物，棲息在城外的黑色森林之中。

  它似乎正在召喚著自己。

  那大量扭曲臃腫的黑色細胞堆積而成的爛肉們匯攏聚合在一起，大齡黏膩的口器與深黑色的眼瞳隨意的組合在一起，大量觸鬚一樣的怪異東西四散揮舞著。

  「爺爺.」

  凱蒂絲忽然感到疲憊。

  那種就好像自己想要立刻回歸的一種感覺從身體之中湧出。

  凱蒂絲那臃腫扭曲的另外一部分身軀，居然在這一刻自己動了起來。

  它們正在接受著那來自血脈中的召喚，回歸本體。

  辛迪在這個時候也發現了自己孫女的異常。

  他丟下菸斗，立刻跑進了房間。

  「凱蒂絲，你怎麼樣？感覺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黝黑的符文以四個角度忽然出現在凱蒂絲周圍。

  那早已準備好的治療手段全都被辛迪一股腦的用了出來，用來緩解凱蒂絲此刻的糟糕狀態。

  辛迪皺著眉看著凱蒂絲如今的姿態。

  想到了當初所發生的事情。

  那來自惡劣的魔法書中的咒語，被引導到了自己的孫女的身體之中。

  「果然來了！果然來了！那邪惡的女巫所加持的惡劣的詛咒！！！」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向辛迪心間。

  雖然自己用巫師的力量暫時控制住了孫女身軀完好的一部分，但另外一部分無法控制的被詛咒的身軀，卻是在那未知本體的牽引之下，正在不斷的試圖回歸。

  這樣做的壞處就是當不可抗力達到極致的那一刻，自己的孫女會被徹底分成兩半。

  而這種情況，並不是辛迪想要看見的。

  如今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了。

  辛迪深吸一口氣。

  他從房間中拿出瓶瓶罐罐，全都裝入自己的隨身腰包中。

  在確認所有該拿的都拿了之後，辛迪撤除了對凱蒂絲的限制。

  「爺爺.」

  虛弱的聲音從凱蒂絲嘴中響起。

  「爺爺，我一直愛著您，如果沒有您的照顧，我早就在那一天就去見媽媽了，是您讓我活了這麼久，很抱歉我沒有能力讓您過上幸福的生活，但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後，您能夠去實現您過去的夢想，凱蒂絲，一直希望能夠見到自己的爺爺能夠成為一名強大的巫師。」

  「爺爺，記住我們的約定，凱蒂絲一定會努力活下來的，爺爺也要好好活著！！！」

  凱蒂絲的聲音逐漸遠去。

  那來自血肉的召喚，徹底讓凱蒂絲那屬於惡魔的半邊身軀陷入了暴走狀態，衝撞開小屋的門，朝著舊倫敦郊外的森林而去。

  辛迪雙目通紅。

  「凱蒂絲，爺爺會向你證明，爺爺早就是最厲害的巫師了，在你的心中，爺爺始終都是最強大的。」

  辛迪在紙上留下自己暫時有事出門的訊息後就帶著自己的行囊，出了小屋，消失在雨幕之中。

  下午，雨又大了幾分。

  急促的暴雨拍打在疾馳的馬車車廂上。

  代替了金獅子家族車夫的老莫爾此刻駕駛著馬車瘋狂的在雨幕下疾馳著。

  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他的臉上露出了興奮而又暢快的情緒。

  已經許久都沒有這般盡情奔跑了。

  車廂內，羅德穩坐如山。

  早就習慣了老莫爾駕駛習慣的他，已經能夠熟練的掌控自己的身體跟隨著馬車的運動進行相對運動來保持身體的平衡。

  至於瑪格麗特，此刻正掛在羅德身上。

  怎麼說呢，畢竟和尷尬相比，至少要比出醜更來的安穩一些，反正有鎧甲擋著，她也吃不了什麼虧。

  倒是羅德的胸口被擱的有些不舒服。

  「抱歉，羅德，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裡尋到的這樣一位車夫？」

  瑪格麗特小聲詢問著。

  羅德輕笑著搖頭，湊到瑪格麗特耳邊低聲說了一些有關於老莫爾的事跡。

  瑪格麗特立刻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不過現在也好，讓他跟著你，至少也能夠有一個念想。」

  瑪格麗特點頭，對羅德的行為表示了肯定。

  「羅德先生，到了。」

  車廂外傳來老莫爾的聲音。

  羅德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從福利院到舊倫敦XC區，一共耗時13分鐘，走完了平時普通車夫需要30分鐘才能夠走完的路程，而且還是在下雨天。

  瑪格麗特跟隨著羅德走下馬車，同時像老莫爾豎起了大拇指。

  「先生，你的技術讓我感到驚訝，如果不是羅德先生已經僱傭了你，我一定會僱傭您做我爺爺的車夫的，他一向都是一個急性子，家裡的車夫沒有一個是他滿意的。」

  瑪格麗特相當鄭重的說道。

  「您是說亞當斯先生嗎？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坐過老頭我的車的，當時可差點把他嚇到打我一頓，哈哈哈哈。」

  老莫爾似乎認識瑪格麗特的爺爺，居然開啟了亞當斯的玩笑。

  瑪格麗特也沒有想到這位車夫居然還會認識自己的爺爺，她捂嘴笑了起來。

  兩人閒聊的片刻，早一步走入辛迪家的羅德又走了出來。

  他面色凝重的將一張紙遞給了瑪格麗特。

  「辛迪的孫女出事了，他去了郊外。」

  紙上詳細記錄了發生的事情，但具體是城外的哪裡，卻是需要探尋的。

  「看來，我們還得繼續趕路了，老莫爾，還有精神嗎？」羅德看了眼老莫爾，這個小老頭摸了摸自己的紅鼻子，偷摸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鐵壺。

  「如果讓老莫爾喝一口的話，老莫爾能夠帶你們找到那位先生，這是老莫爾的直覺，又或者說是特殊天賦，這麼多年從未出過錯。」

  老莫爾認真的說道。

  他喝酒後卻是有一種迷糊的駕車狀態，能夠在這種狀態中，尋找到需要尋找的目標。

  在這種狀況下，老莫爾總是能夠聽到耳邊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引導著他尋找真相。

  羅德看向瑪格麗特，瑪格麗特點頭。

  「嗯，那就這麼定了。」

  「噢，老莫爾一定會順利完成任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