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軍內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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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大軍內有內鬼

  半個時辰後,劉黑鷹所率領的五十餘『乃蠻部』之人向南進發,

  而在場的五個千戶所也同樣出五十人,向著四周進發,

  他們都有各自不同的軍務,算得上是第一場演練。

  至於其他軍卒,則等在原地,

  由千夫長不厭其煩地為其講述『十甲首制』,

  等待外出的軍卒返回之後,結合實例,他們就會初步地融會貫通。

  陸雲逸看到這一幕,緩緩將頭低下,以此來隱藏眼中笑意。

  『十甲首制』是他根據西周之時的『五甲制』隨意編撰而成,看似很有道理,

  但軍中斥候想要真正用此法來搜尋情報訊息,無異於登天之難。

  僅僅是情報匯總與總結就能難倒草原人,

  在慶州千戶所,陸雲逸曾親自試過此法,

  但因為各級軍卒文化程度不一,對山川地貌的表述也不一,

  所以收集來的訊息可謂是群魔亂舞。

  屎黃色的河,土黃色的雲,長得像鋤頭一樣的山,還有像河溝一樣的坑,

  若是按照此等訊息來行軍打仗,陸雲逸無法想像軍隊會走到何地。

  更何況在草原之上。

  但『十甲制』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足夠唬人,

  一個大的方略分為十個小方略,再分成五個更小的方略,將軍務下放到個人。

  這一番說辭,騙一騙草原人足夠了,

  畢竟無論是草原還是大明,軍伍中最大的困難就是如何讓將軍的話響在軍卒的耳朵里。

  離開歇息地的劉黑鷹沒有任何猶豫,撕掉所有偽裝,義無反顧地朝南方撲去,

  戰馬疾馳,軍卒們目光銳利,掃視四周,收集可能探查到的一切情報。

  他們早已養成的習慣,

  每一次外出,他們都會收集山川地貌、氣候風向以及各類禽畜出沒的大致地點。

  而後一點點完善,修繕地圖,

  如此才是正道,他們心中一直迴蕩著陸大人所說,

  軍伍戰陣之中,沒有捷徑,唯有日復一日的竭盡全力。

  奔襲了不到半個時辰,劉黑鷹就見到了熟悉的高山,以及熟悉的坡地與避風地,

  這裡就是連峰谷。

  他來到這裡後,遙望四周,朝著那坡地揮了揮手,

  眼神中帶著期待,不禁將腰杆挺得筆直

  果不其然,當劉黑鷹看到山坡之上出現了兩個小黑點,

  也在不停地招著手後,臉上綻放出笑容,駕著戰馬上去迎接。

  這次的人依舊是老熟人,是許久未見的陳景義,

  在大仇得報之後他返鄉過一段時間,加之他年齡大了,便沒有在這一次北進的隊伍中。

  如今出現在此地,儼然已經回歸前軍斥候。

  劉黑鷹翻身下馬,徑直上前,大笑出聲:

  「老陳,你怎麼又回來了,大仇得報,你應該好好享福,做一做仵作也行。」

  陳景義比之先前開朗了許多,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大人,這些年我習慣了拿大刀,再去拿仵作的小刀,未免有些貽笑大方了。」

  劉黑鷹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

  「軍中辛苦,你能忍受便待著,

  這次我前來,是要確認大軍抵達的時間,

  你要快些派人回去確認,等我下一次派人前來,

  一定要拿到具體時間,這關乎我們的生死。」

  陳景義臉色凝重,用力點了點頭:

  「劉大人,我知道了,我會與軍卒快去快回,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些不對。」

  「什麼?」劉黑鷹抬起頭,面露疑惑。

  「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一側,陳景義臉色凝重,沉聲說道:

  「我懷疑大軍中有內鬼。」

  「什麼?」劉黑鷹眼睛眯了起來,不禁握緊腰間長刀!

  「我在四日前抵達此地,與輪換的軍卒交接,

  他告訴我們..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給王庭送信,

  分別是七日前,三日前,

  而昨日清晨同樣有十餘人騎乘快馬從這連峰谷向北而行,

  而王庭就在那裡..除了送信,我想不出別的,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輕舉妄動。」陳景義眼中閃爍著危險光芒,眉頭緊皺。

  而聽到消息的劉黑鷹渾身緊繃,眉頭緊皺,細細思索。

  七日前是王庭決定練兵的日子,而三日前是天寶奴所部擴軍的日子,

  昨日劉黑鷹瞳孔緊縮

  昨日是地保奴與烏薩爾汗的家宴,在宴上,

  王妃與烏薩爾汗答應了地保奴擴軍一事,在晚宴結束後,雅蓉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練兵擴軍再擴軍.這一切都透露著不尋常,

  劉黑鷹一時無法準確判斷,只能將所有訊息都記下。

  他抬頭看向陳景義:「你做得沒錯,不論這是不是王庭的探子,都不能打草驚蛇,

  作為斥候要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能探查到更多的訊息。」

  陳景義點了點頭,對於陸大人不知說了多少遍的教誨,早就記在心裡。

  劉黑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凝重,將自己心中猜測說了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庭已經知道了慶州在動兵,

  最近王庭的一些舉動都是在迷惑朝堂大臣以及草原百姓,他們可能要跑。」

  「那那怎麼辦?」

  「還是剛剛的軍務,確認大軍到來的準確時間,

  現在我們在北元內,已經掌握了不少的兵馬,

  只有知道了大軍到來的時間,才能做最周全的計劃。

  好了,時間緊迫,快帶軍卒回去吧,另外留兩人在這裡繼續守候,探查往來兵馬。」

  「是!!」陳景義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變得沉重,

  不多時,陳景義帶著五名軍卒離去,一人雙馬,打算日夜趕路回到慶州!

  看著他們的背影,劉黑鷹的眼睛一點點深邃,臉色凝重,輕輕揮了揮手:

  「回程!」

  半個時辰後,匆匆趕回營地的劉黑鷹打發屬下去應付那些草原人,

  自己則來到陸雲逸身側,將剛剛所見所聞都盡數說了出來,聽得陸雲逸眉頭緊皺。

  見他久久不說話,劉黑鷹有些擔心,忐忑地問道:

  「我們不會露餡吧。」

  陸雲逸搖了搖頭:

  「不會,我們出來的消息只有軍中幾位侯爺知道,若他們是內應,那這仗也別打了。

  我猜測.那些內應應當是各地衛所的軍卒,也可能是來自遼東與北平的民夫匠人,

  算算他們趕路的日子,至少可以確定在我們走時,

  慶州大軍內沒有暗探,否則北元早跑了。」

  「是後續軍卒趕來才將暗探帶了過來?」劉黑鷹試探著說道,覺得這一番推斷很有道理。

  陸雲逸臉色凝重,點了點頭:

  「北元繼承元朝正統,有一些遺留的底蘊也是理所應當,若是沒有暗探才奇怪,

  我奇怪的是.為什麼他們如此匆忙地送出三撥人馬,不停地前往元庭,而且間隔還如此短?」

  陸雲逸眉頭緊皺,周遭的草原人還在為剛剛所收穫的訊息,以及匯總的新奇方式所驚呼,

  周圍亂糟糟的,以至於他心中也有一些煩亂。

  「雲兒哥,既然已經到了如此局面,我們該怎麼做?」劉黑鷹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不論如何,王庭知道了慶州陳兵,

  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對不對.你是說昨日烏薩爾汗答應了地保奴擴軍的請求,今日還會在營寨外圍挑選軍卒?」

  劉黑鷹點了點頭,面露疑惑。

  陸雲逸此刻長出了一口氣,眼中閃過陰鬱,他想錯了。

  以往地保奴的所屬軍卒只有三千,是練兵一事才擴充為五千,

  而昨日烏薩爾汗居然答應了地保奴再次擴軍之事,這件事本就不尋常。

  烏薩爾汗健在,天寶奴作為太子也健在,

  此刻給二皇子擴軍,這已經不單單是兩位皇子相互之間的制衡。

  此舉無異於烏薩爾汗給地保奴遞了把刀,砍向自己與天寶奴的刀。

  自此之後,兩位皇子一人手中有一萬軍卒,

  這對於北元朝廷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但烏薩爾汗偏偏就這麼答應了,定然有更重要的事促使他主動打破了天寶奴壓地保奴一頭的平衡。

  而陸雲逸所能想到的,只能是昨日送來的信件,

  信件上寫了什麼?

  有什麼消息能讓烏薩爾汗主動打破平衡,用地保奴的錢財來擴軍。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陸雲逸的眸子一點點亮了起來,想明白了這一點後,心中思慮一通百通!

  他用力地拍了拍劉黑鷹的肩膀,湊近一些,小聲說道:

  「大軍已經出兵了。」

  「啊?」劉黑鷹原本彎著腰側聽,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面露震驚飛速說道:

  「不是三月中才出兵嗎?這才三月初」

  「我不知道,但大軍應當是出兵了,否則元庭的政治平衡不會被這麼輕易打破。」

  陸雲逸的眸子一點點堅定下來,嘆息一聲:

  「王庭這段日子不斷擴軍,我本以為是兩位皇子互相角力的結果,

  但今日才知道,真正原因是王庭得知大軍在慶州匯聚。

  這才讓天寶奴與地保奴肆無忌憚,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手中掌握兵馬,烏薩爾汗才能容忍。」

  說到這,陸雲逸將手中的枯枝猛地折斷,罵道:

  「媽的,老狐狸真能裝,要不是留有後手,還真被他們騙過去了。」

  「雲兒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說到這,陸雲逸臉色陰沉下來,罵道:

  「虧我還覺得是那兩個鯊臂是看中我們,這才將大軍給我們來帶,合著是要我們送死!」

  陸雲逸罵罵咧咧,劉黑鷹面露疑惑,但知道雲兒哥是真的生氣了。

  但正等他想安慰一二之時,陸雲逸卻忽然笑了出來,視線眺望向那邊聚集的軍卒,神情莫名,

  「黑鷹啊,這些草原人不地道啊,

  給我和武福六的軍卒都是外圍的罪人,

  真正的王庭精銳還是在太尉『蠻子』與太師『哈剌章』的掌控之中,

  這是要幹什麼?

  分明是要我們送死殿後啊,

  『阿日斯楞』與『博爾朮』兩個外族人,帶著王庭的累贅,

  去與大軍決一死戰,好讓元庭快點跑,

  怪不得讓我們向南方探查,合著是做鋪墊。」

  起先陸雲逸還滿臉笑容,但越說越氣憤,

  看的劉黑鷹瞪大眼睛,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其中意思他聽明白了,連忙湊近了問道:

  「雲兒哥,你是說王庭還是打算跑,要用我們這些人殿後?」

  「十有八九,外族人不用白不用,更何況阿日斯楞與博爾朮,真的與大軍有仇。」

  忽然間,劉黑鷹愣住了,猛地直起腰,心中思緒流淌,眼中閃過睿智,興沖沖說道:

  「雲兒哥,那不是正好?

  就算是現在我們掌控的兵馬,也有一萬五了,

  烏薩爾汗想要我們送死墊背,那我們就給他來個偷梁換柱,直搗黃龍,反客為主!」

  陸雲逸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劉黑鷹:

  「孺子可教也,看來那兵書,你是真看了。」

  「那是自然!!」劉黑鷹得到誇獎,連忙將胸膛挺了起來!

  「計劃沒有變化快,回去之後你要吩咐下去,還要告知武福六,

  讓軍卒們時時刻刻觀察四周,有任何不對的地方都要記下來,

  畢竟這只是我們的猜測,還需要事實論證,

  另外那雅蓉你也要多接觸,

  她與王妃關係莫逆,說不定知道什麼,

  至於鄂爾泰,我會給他一些軍務,支開他。」

  聽到這話,劉黑鷹眼睛亮了起來,對於這個軍務,他太喜歡了。

  見到他這一副樣子,陸雲逸一巴掌拍了過去,頗有一些恨鐵不成鋼:

  「還記得臥底打探消息是什麼能,什麼不能做嗎?」

  劉黑鷹連連點頭:

  「記得記得,一切順其自然,她說什麼我記什麼,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好,今夜回營後開始行動,先摸清這王庭到底想要幹什麼,

  若事情不對,我們要快些溜,不能把命搭在這裡。」

  劉黑鷹重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雲兒哥!」

  傍晚時分,五千軍卒返回王庭營寨。

  陸雲逸臉色平靜,不停打量著周遭事物,

  軍卒們則一臉興奮,想著今日所學戰法,

  已經有很多軍卒在暗中琢磨,打算將這些事情都記錄下來,充當家學,等孩子長大後,也可以傳授之。

  在入營之時,五千地保奴所屬軍卒碰上了天寶奴的一萬軍卒,

  他們今日沒有去往南方,而是就在營寨不遠處操練,練習衝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軍卒們的大罵聲此起彼伏,紛紛想要為自己的主子鳴不平。

  若是以往,陸雲逸見到此等場景,恨不得他們更狠一些,拿起長刀相互砍殺,

  如今再看倒是有幾分兔死狐悲,

  他巡視四周,周遭都是亂糟糟的軍卒,他們這些人,都是王庭的棋子。

  若他真的是『阿日斯楞』,想來也會成為其中的一枚棋子。

  對於營寨入口的混亂,陸雲逸沒有興趣去管,

  而是一路緩行,回到了地保奴所屬營寨。

  一路行來,他見到了不下百餘名軍卒在營寨外圍挑選青壯,

  他們挑選得很是細緻,年齡太大的不要,生病的不要,力氣太小的不要,膽子小的不要.

  細細觀察下來,比之以往隨意拉壯丁,要嚴苛得多,這無不在說明,

  北元已經在著手準備逃走一事,這些青壯要麼是留下來阻敵的棄子,要麼是一同帶走的財富。

  陸雲逸回到營寨,思量片刻便徑直站起身,前往地保奴所在營寨,

  他要去打探一二,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麼端倪。

  他來到了地保奴所在營寨,對著守衛說出了要見二殿下的事。

  但被守衛的軍卒告知,二殿下被可汗與王妃叫去王帳議事,還未回歸,已經有數個時辰。

  得知這一消息的陸雲逸眼窩深邃,對於心中猜測愈發肯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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