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互起爭端
軍帳之中,陸雲逸與武福六交代了一些細節,
還與他說了些遇到突發事情的處理方法以及面對問詢如何作答後,
武福六才悄然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帷幕前,
輕輕將其掀開,在察覺四處無人後,便一個閃身鑽了出去。
見到他離開,陸雲逸猛地站起身,
快步走到軍帳入口,視線冷冽,警惕地盯著四周,
直到一刻鐘後周圍沒有異動,他才放下心來,返回軍帳坐下。
時間一點點流逝,眨眼半個時辰過去,
軍帳門口出現了淡淡的腳步聲,陸雲逸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
但當看到是劉黑鷹鑽了進來後,眼神一點點平靜。
劉黑鷹的步履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眼神中透露出迷茫,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儘管他努力振作精神,但眼中的疲憊顯而易見。
「你去哪了?」陸雲逸心中湧現出陣陣怪異。
劉黑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一個勁地撓頭,
最後在陸雲逸的目光注視下,他才低下腦袋,支支吾吾說道:
「我去打探情報了。」
「是睡女人去了吧。」陸雲逸毫不客氣,揭穿了他的謊言。
「這只是打探情報的過程。」
「好好好,你打探到什麼了?」陸雲逸險些被氣笑,連忙說正事。
劉黑鷹鬆了口氣,快步上前在陸雲逸面前坐下,
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而後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完,如此才舒暢的長出了一口氣。
陸雲逸臉色愈發怪異,但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等著。
劉黑鷹臉色凝重,仔細想了想,鄭重說道:
「地保奴的練兵之舉在王庭內取得了很大成效,
所以讓一些大人心動,不光如此,可汗與王妃亦是如此。
我打聽到,王妃與烏薩爾汗覺得,外圍的那些草原人與其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滅,
不如將其盡數編入軍伍,左右不過是一口飯,將其編入軍伍後至少還有些用。」
一邊說,劉黑鷹臉色一點點變得古怪:
「元庭的諸位大人也是被明軍嚇怕了,
天寶奴那三千軍卒的事他們都知道是誰幹的,
但瓦剌的事卻是他們心中一根刺,他們覺得大軍真的摸過來了,
所以不打算坐以待斃,放出風來要將軍卒收整,
若真有戰事,至少也能憑藉他們的人命抵擋一二。」
說完後,劉黑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雲兒哥,聲音愈發的小:
「就是這些了,其他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
「都說出來,越是無關痛癢的事,越要關注,
另外她說這些事的神情你也要關注,二者結合才是一個完整的事件。」
劉黑鷹嘴巴微微張合,眸子微微瞪大,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不說?」
「呃沒有神情,呃有些不方便說。」
陸雲逸滿臉不可思議,伸出手在他身前來回點著:
「你還真是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劉黑鷹羞愧地低下腦袋,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
而後將所打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直到兩刻鐘後,軍帳內才再次安靜下來。
劉黑鷹已經將一壺茶一飲而盡,但還是覺得有些渴,便起身倒水。
陸雲逸一直在皺著眉深思,見到他這副模樣,淡淡開口:
「你現在是腎陰虛,虛火旺盛,口乾、咽燥,時不時地口渴,再這樣下去,我怕你不舉啊,黑鷹。」
劉黑鷹將茶壺加滿,渾不在乎地回來坐下:
「雲兒哥,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錢財女人權勢嗎,早點享受沒錯,
對了蘇日娜和薩仁去了何處,怎麼沒有在一旁侍奉。」
陸雲逸臉色一黑,連忙說正事:
「你剛才說,王妃談起最近天寶奴軍卒失蹤一事很不喜?」
「是啊。」
「雅蓉怎麼知道的?兩個女人怎麼會說如此事?你不會上套了吧。」
「不會不會,我告訴她這事是鄂爾泰乾的,她這才去旁敲側擊打探的。」劉黑鷹臉上滿是自豪,
但下一刻,他臉色就是一僵,迎上了那似笑非笑的眸子。
「果然是雅蓉,你小子還不承認,
你和你爹還真是一家,
他娶十八小妾,你玩三十美婦,
滿春樓讓你來開,還真是開對了。」
劉黑鷹臉色一紅,對於自己老爹的不成器感覺十分氣憤。
「鄂爾泰的事你與她說了之後,她是什麼反應。」
劉黑鷹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得意洋洋開口:
「那當然是大驚失色,讓我好好保護他,順便再教他一些兵法。」
陸雲逸輕輕點頭:
「你能另闢蹊徑搜查訊息,我也不能說什麼。
但事先說好,大軍到來之際,都要處理乾淨,若你下不了手,我來幫你。」
劉黑鷹臉色一僵,眼神隨之堅定:
「放心吧雲兒哥。」
陸雲逸眼中神光流轉,一點點變得深邃,聲音再次響起之際,也變得冰冷:
「咱們兄弟小時候就誓要登上高位,
這次戰事結束,憑藉此等功勳,我等會躍然紙上,被各路大人審視,
從小到大的一切事情都會被挖了又挖,
所以一定要有瑕疵,但不能有污點。
於你來說,李媽媽是瑕疵,雅蓉是污點,你能明白嗎?」
劉黑鷹點了點頭:
「我會處理乾淨,那雲兒哥你呢?那劉家姑娘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陸雲逸面露愁容,輕輕嘆了口氣:
「我打算這次回去就去下聘禮,將婚事定下,
正好借著功成名就之際的威勢,鞏固一番重情重義的人設。
只是沒想到,當年的玩笑之舉,卻成了我之桎梏。」
劉黑鷹感同身受,尤其是在感受到大將軍對他們兄弟二人的照顧之後,他想了想說道:
「雲兒哥想成為勛貴,最好是娶陛下的女兒,
早些年間我就查過,現在朝堂上的諸多公侯,都是陛下的親家,這樣陛下才放心。
匆匆忙忙娶了劉家小姐也不知是好是壞啊。」
「黑鷹啊黑鷹,你長點心吧。
朝堂上諸多公侯都是先成了勛貴,才與陛下成了親家。
而且駙馬不掌兵,不封爵,
我若取了陛下的女兒,那太虧了。」陸雲逸一臉恨鐵不成鋼。
「那雲兒哥想娶誰?」
「當然是娶一個自己喜歡的,身份什麼的不重要,能乘風而起最好,若是不能也不用強求,誰讓咱有本事呢。」
劉黑鷹嘴巴微微張合,眨了眨眼睛,這個答案與他想像得有些不一樣。
從小到大,他們所做的一切,
包括一言一行都充滿功利,都是為了日後晉升做準備。
但沒想到,在娶妻生子這個被譽為第二次投胎的事情中,雲兒哥如此純粹。
見到他這番表情,陸雲逸坦然一笑,湊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吹牛的,劉家小姐也不錯,至少我們也算是青梅竹馬,日後傳出去也能多幾分趣談。」
劉黑鷹眨了眨眼睛:「那我要娶卿菲嗎?」
「你要是能說服你爹,那你就娶,
到時你父子二人攜手赴宴,看旁人笑不笑你們就完了。」
「那還是算了。」
兩兄弟閒聊一番,心中壓抑得到緩解,就連軍帳內的各事各物都看得順眼了一些。
「天寶奴已經快要答應武福六借兵一事,人數一萬,
如果順利的話,我們要與武福六起爭執,王庭也會掀起爭端。
這段日子你要小心一些,誰都不能信任,尤其是雅蓉。」
陸雲逸臉色一點點變得凝重:
「皇子奪嫡乃是天底下最兇險的事,什麼手段都可能用得出來,
吃穿飲食要時刻注意,沒有試毒的東西不要吃,
休息時要安排兄弟守護,長刀也要放於身側,若有刺客,也有個準備。
閒來無事不要孤身一人在軍寨內走動,
你雖然悍勇,能殺十人,但能殺百人嗎?
總之,事情要結束了,這個時候不能放鬆警惕,
反而要數倍於前,要不然白白死了,就太可惜了。」
聽著他的囑託,劉黑鷹重重點了點頭,
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雲兒哥總是安排得清清楚楚。
「我這幾日不會去找那個誰。」
「你忍得住?」陸雲逸面露怪異,詫異地看向他。
劉黑鷹眉頭一挑,朝著他拋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男女情愛之事,就看誰先按捺不住,誰忍不住,誰落下風!」
兩日後,捕魚兒海充斥著風沙,
剛剛融化的雪水被吹得到處都是,地上的泥濘也一點點乾涸,變得堅硬。
隨著春日臨近,整個捕魚兒海一片勃勃生機,四處都在變化。
唯一不變的,是終日在捕魚兒海內遊蕩的王庭軍卒!
自從瓦剌遇襲之後,明人已經尋到了捕魚兒海附近已經在王庭內達成共識,
越來越多的軍卒被投放到捕魚兒海搜尋明人蹤跡。
最為顯眼的,便是兩位皇子的嫡系兵馬。
一方由乃蠻部台吉『阿日斯楞』統轄,人數將近五千。
另一方由韃靼部『博爾朮』統轄,
到如今人數已經逼近五千,依舊在以每日上升一千的速度提升。
此時此刻,兩條土黃色的巨龍在捕魚兒海中肆意遊蕩,掃蕩著周邊敵人,尋找著明人!
兩條巨龍似乎有著非同一般的默契,經常擦肩而過,但卻從不碰面。
今日卻是不同,隨著風沙一點點停止,
太陽漸漸落山,兩條長龍在王庭營寨的大門口匯聚。
形勢劍拔弩張,『阿日斯楞』高坐於戰馬之上,
冷冷地掃視著一側,就連其身後的軍卒亦是如此,
粗糙的大手已經放在了長刀之上,眼神冷冽,似乎一個命令,
他們就會衝上前與,與前方的族人砍殺一通。
『博爾朮』同樣高坐戰馬,神色輕佻,在一側軍卒身上來回打量,戲謔著開口:
「阿日斯楞,你我是生死之交,同在明人手下逃命,如今你我各領軍卒,不如看看誰先找到明人蹤跡?」
阿日斯楞輕哼一聲,冷冷開口:
「博爾朮將軍,你部軍卒越來越多,尋找明人的擔子還是交給你吧。」
「哈哈哈!」博爾朮開口大笑,囂張氣焰毫不掩飾,
他看了看身後如同長龍一般的軍卒,大聲道:
「那是自然,天寶奴台吉下了命令,要調撥一萬軍卒給我,
讓我去尋明人的蹤跡,與其決一死戰,
阿日斯楞,若是你覺得五千軍卒不夠你施展,
那你就帶著軍卒來我麾下,如此便聲勢浩大,想來那明人也無處逃遁!」
『博爾朮』的聲音極大,傳到了不少軍卒的耳中,天寶奴麾下軍卒掩嘴偷笑,
而地保奴所屬軍卒則面露憤怒,怒目而視,甚至有的軍卒已經將長刀出鞘三寸!
一向溫和的鄂爾泰眸光一閃,快步上前,低聲道:
「阿日斯楞殿下,博爾朮將軍將我們堵在這裡,不讓我等入營寨,不如跟他們打上一場,做戲做全。」
陸雲逸緩緩搖了搖頭:
「不必如此節外生枝,這已經夠了。
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天寶奴作為台吉,
他如此做合情合理,而二殿下終究只是二殿下,我們要穩。」
鄂爾泰聽後呼吸一點點急促,幾乎無法控制自身心緒,憋屈至極。
這時,陸雲逸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咬牙切齒說道:
「博爾朮將軍先行!」
「殿下!!!」軍卒們發出一聲驚呼!
「閉嘴,博爾朮將軍乃台吉所屬,先行!」陸雲逸神情猙獰,表情凝固,發出大喝。
武福六也極為配合,囂張的大笑隨之響起,
「哈哈哈,王庭只能有一個台吉,那就是天寶奴殿下,諸位兄弟,進營!」
待到軍卒盡數歸營,鄂爾泰怒氣沖沖地來到地保奴所在軍帳,將剛剛在營帳入口發生的事盡數稟告!
「二殿下,天寶奴台吉欺人太甚,
若是軍卒人數相等,在野外相遇,他定然打不過我們!」
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模樣,地保奴輕輕一笑,伸出手壓了壓:
「鄂爾泰,莫要著急,
先前是我們占了便宜,讓他損失了不少人馬,
如今他的軍卒多,讓他占據一些上風也是應該的。」
說著,地保奴臉色晦暗了幾分,陰惻惻說道:
「況且.天寶奴聚集那麼多軍卒,還不知是要給誰做嫁衣,
你不是見到了嗎,博爾朮將軍有意來投,他那些軍卒,遲早都是我們的。」
這麼一說,鄂爾泰心中怒氣消散了一些,但還是說道:
「雖然見過幾次博爾朮將軍,
但今日在營寨外的囂張一幕,還是讓我忍不住氣憤,
二殿下練兵是為了對付明人,可台吉他.他像是小孩子,練兵是為了對付二殿下。」
地保奴看著鄂爾泰,臉上露出慈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哈哈哈,鄂爾泰你不要著急,他的那些兵馬遲早是我們的,
台吉從那些老傢伙手中里搶外奪,才聚集了一萬兵馬,
為了讓這些軍卒徹底為他所用,
他特意打散其原本建制,歸博爾朮統籌。
這便給了我們機會,只要我們能將博爾朮將軍拉攏,那些軍卒改頭換面指日可待,
你要忍,阿日斯楞也在忍。
若是天寶奴再步步緊逼,你就提議讓阿日斯楞帶著你們南下,
去更遠的地方探查,畢竟我們的真正敵人是明國,要早做防範。」
鄂爾泰臉色凝重,重重點了點頭:「我會的,殿下。」
「嗯你要跟著阿日斯楞好好學,他畢竟是乃蠻部之人,
只有你才是我信賴的人,
若我能成就大事,你又身具本事,讓你來做王庭的大將軍又能如何?」
地保奴淡淡說著,鄂爾泰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
「殿下,阿日斯楞殿下雖然是乃蠻部之人,但他心中有大義,心系草原。」
地保奴微微一笑,寬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會將五千兵馬都交給他,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平日裡要處理政事,無力操持軍伍,
你要幫我看緊一些,這些都是我們的家底,可不能隨隨便便送人。」
「我知道了,殿下,明日我就與阿日斯楞殿下訴說,逐步向南方探查。」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