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渡江,一去明國

101看書

  第331章 渡江,一去明國

  橙紅色的太陽緩緩從天空消失,帶走了大片的火紅雲彩。

  白日的溫暖和煦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絲絲冷風瀰漫。

  軍帳中,陸雲逸坐在桌案後,

  頭髮有些潦草,臉上略顯油膩,就連原本清澈的眼中也瀰漫上了血絲,

  與白日的英俊模樣大相逕庭。

  白日時間過去,

  手中軍報文書一本一本地批閱而過,

  原本堆積如山的半桌文書,此刻已經少了將近三成。

  但在如今有些昏暗的軍帳中還是顯得龐大。

  陸雲逸正心煩意亂之時,眼前世界突兀亮了起來,

  輕咦一聲,抬頭查看。

  原來是馮雲方將軍帳中的蠟燭點燃.

  陸雲逸此時才緩了過來,腦海中的緊繃漸漸鬆弛,身上疲憊涌了上來,

  「這麼快就天黑了」

  這時,馮雲方將放置在一旁的食盒拿了過來,輕聲道:

  「大人,先來吃飯吧。」

  「哪來的?」陸雲逸面露詫異。

  馮雲方開始將菜餚以及飯食拿了出來,一股飯菜肉香味瀰漫開來,

  「是夫人送來的,還囑咐我要在天黑之後命大人儘快吃,否則味道便不好了。」

  陸雲逸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了看手中的文書,沒有思考便做出了決定,

  將文書一丟,站起身來到了桌案旁坐下。

  一邊走一邊說:「今夜定然是要無眠了,早一些吃也好。」

  馮雲方此刻已經將三菜一湯擺放整齊。

  「夫人吩咐了,明日要出征,讓大人您早些休息。

  若是您不休息,還讓我告訴她。」

  醬烤鴨胸、紅燒獅子頭、翠玉蝦仁炒芽菜,還有一道肚肺湯。

  陸雲逸看著桌前的飯菜,滿意地點了點頭,食指大動。

  他坐下後杵了杵筷子,笑著說道:

  「會告訴她嗎?」

  「那自然是不會。」

  馮玉芳嘿嘿一笑,從一側方桌上拿過茶杯與茶壺,

  又倒了一杯茶推了過來,恭敬說道:

  「大人,可以吃了,都已經試過了。」

  直到此時,陸雲逸才點點頭動起了筷子。

  一旁的馮雲方離開桌案,將軍帳的帷幕拉了下來,而後走近一些小聲說道:

  「大人,上午時曹國公將一直關押的劉長世帶走了。」

  「帶走了?」

  馮雲方用力點了點頭:

  「根據守衛的弟兄們稟告,曹國公見了一個人後便將劉長世帶走了。」

  陸雲逸一邊嚼著獅子頭,一邊面露思索:

  「跟上去了嗎?」

  「回稟大人,劉大人已經派人跟上去了,傍晚時剛剛回來。」

  說著,馮雲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將其舒展後,平鋪在桌面上:

  「劉長世去了這裡。」

  [定西街十八號當鋪]

  陸雲逸端著飯碗側頭看去,點了點頭,將這個地點記下。

  這應當是昆明城中錦衣衛的據點之一,級別應當不低。

  「知道了,不要聲張,當作沒有發生。」

  「是。」馮雲方重重點了點頭。

  陸雲逸吃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不到一刻鐘,就將眼前的三菜一湯,還有兩大碗米飯盡數吃完。

  七分飽。

  陸雲逸輕輕摸了摸肚子,七分飽。

  很快感受到了一絲贅肉,不由得搖了搖頭,感慨道:

  「這半個月來,做的都是簡單操練,肚子都大了,看看我是不是胖了?」

  馮雲方歪著頭打量,甚至還退後了幾步,最後搖了搖頭:

  「大人,沒什麼變化,倒是有些憔悴了。」

  此話一出,陸雲逸臉色一黑,

  將手掌伸出,用力握了握,筋骨其鳴依舊有,

  但力量似乎不似以往那般充盈,轉而發出一聲嘆息。

  「美色誤人啊,明日出征,終於能歇一歇了。」

  一旁的馮雲方怔怔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可即便他不說話,陸雲逸也將眸子投了過來,

  上下打量著他,馮雲方與他差不多大,將近二十,

  但臉上可沒有絲毫稚嫩,反而帶著一種成年人的老辣,

  加之他長得極為方正,說是二十五六歲都尚可。

  「準備什麼時候成婚?家中有沒有中意的人?」

  原本大大方方的馮雲方瞬間變得扭捏起來,露出幾分靦腆:

  「前些日子家中來信了,說是給介紹了一門親事,

  胖嘟嘟的,長得俊俏,就是城南頭賣鞋王嬸家的女兒。」

  似是說到了開心的事,馮雲方忍不住抬起手撓了撓頭,

  直到此刻,他才露出幾分年輕人應該有的羞澀。

  陸雲逸聽後想了想,腦海中很快便浮現出一個鼻涕橫流的女娃,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是誰了,她還來過學舍。」

  馮雲方面露激動,連連點頭!

  「馮大爺整日念叨著傳宗接代,

  現在你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等戰事結束回去後就抓緊成婚!

  到時軍中給你出一份大大的賀禮,保證讓你那小娘子滿意。」

  馮雲方的笑容無法抑制,不停地傻笑,連連點頭:

  「多謝大人。」

  「軍中準備回去成婚的弟兄你幫本將多打探著點,

  將名單都記下來,到時候本將挨個去祝賀。」

  「多謝大人,若是您能去啊,他們要樂死。」

  「哈哈哈。」陸雲逸笑著擺了擺手:

  「行了,本將要處置軍務了,等晚上提醒我巡營。」

  「是!」

  景東,禮杜江邊,

  夜色深沉,麓川國主思倫法孤身立於江邊,

  四周被黑暗吞噬,

  唯有他那堅實強壯的身軀在黑暗中顯出一絲輪廓,

  還有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不屈光芒。

  月光偶爾穿透厚重雲層,斑駁地灑在他的盔甲之上,反射出冷冽光輝。

  前方,大江之上,波濤洶湧,水聲轟鳴!

  水霧在空氣中碰撞瀰漫,使得眼前夜色多了一層朦朧。

  朦朧之中,一座座由船隻木板臨時搭建而成的浮橋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宛如巨龍橫臥,連接生死兩岸。

  每一塊船隻木板周圍都有兩名膚色黝黑的天竺人在水中飄浮,

  他們一人牢牢抓著繩索,另一人抓著木板與船隻,不讓其被湍急的流水沖走!

  他們的身形在黑暗的江水中起起伏伏,

  不知何時就會少那麼幾個圓滾滾的腦袋,不知去向何方。

  每當此時,在岸邊早就準備好的天竺人就會深吸一口氣,

  毅然決然的從搭好的浮橋走過去,

  接替那些消失同族的位置!

  木板在水波拍打下輕輕搖晃,不僅承載著其上軍卒的命運,也承載著水下天竺人的命運。

  每當一座浮橋搭好,

  麓川軍卒就會毅然決然地踏上浮橋,手持長槍利劍,快速沖向對岸!

  黑眼中,能看到他們臉上寫滿堅毅決絕!

  兩岸微弱的火把在夜色中搖曳生姿,為他們指引方向。

  過橋時,不時有軍卒踩空,發出一聲慘叫,而後消失在湍急的江水中。

  甚至,會出現一整座浮橋因為繩索斷裂而被盡數沖走,

  不僅行走在上的軍卒以及戰馬被江水淹沒,

  護著木板以及船隻的天竺人也會被連帶著沖走,被江水吞沒。

  一切發生得悄無聲息,周遭軍卒聽到慘叫聲,

  只是默默看了一眼,便迅速過橋..

  思倫法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作為一國之君,他深知此戰對於麓川的重要,

  不僅關乎麓川的存亡,還關乎著整個西南之地的歸屬!

  安南,寮國司、緬甸、暹羅,等等西南諸國,都在關心麓川勝負,還給了一些支持。

  麓川若是贏,那這西南之地還是他們的,

  麓川若敗

  牽一髮而動全身,周遭之國沒有一個好下場。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濃濃的水汽撲面而來,

  他已經聞到了空氣中蘊含的血腥以及榮耀。

  「為了麓川,為了家園,必須勝利!」

  思倫法心中默念,聲音雖輕,卻仿佛能穿透夜色。

  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目光更加堅定,眼中瀰漫著必勝的曙光!

  他視線跳過禮杜江,看向那步伐整齊劃一,

  如同潮水般消失對岸的軍卒,

  思倫法的背影在火光與夜色交織中顯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嶽,

  身後不知有多少將領官員將眸子投了過來,面容肅殺緊繃!

  在最為湍急之處強行渡河,

  為的就是尋求那虛無縹緲的一絲勝利機會!

  看著那些前仆後繼的軍卒,

  不知多少官員面露動容,掩面垂淚。

  這一刻,黑暗不再是恐懼的代名詞,而是勇氣與犧牲的見證。

  麓川的勇士們正用行動詮釋著何為勇敢與無畏。

  與此同時,大理府潞江西側,

  夜色同樣如墨,星辰隱匿。

  這裡麓川軍卒同樣在進行著悲壯渡河,

  潞江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銀色的光澤,在夜色中顯得神秘莫測。

  與禮杜江的浮橋不同,

  這裡的麓川軍卒依靠的是更為原始的木筏與竹筏。

  一隊隊面容黝黑的軍卒或站或坐於筏上,

  手中緊握著武器,在波濤中起伏,

  眼神中既有對未知的恐懼,也有對前路未知的彷徨。

  一個個竹筏滑向對岸,以此往返,

  隨著令旗不斷揮灑,一批批筏子被推向江水,

  它們在夜色掩護下,緩緩向對岸划去。

  江水拍打著筏身,發出陣陣聲響。

  夜色中,筏子越劃越遠,直至成為江面上的一抹黑影。

  岸邊,一名赤膊著上身的壯漢靜靜地站立,

  身軀如同山嶽般堅實,皮膚被陽光和風雨雕刻出深深紋路,

  他的身上,以深邃的黑色線條勾勒出了神秘複雜的圖騰,在他壯碩的肌肉上盤旋,

  如同被精心雕琢的岩石,充斥著爆發力。

  他的胸肌寬闊厚實,雙臂粗壯有力,腹肌線條分明,握緊的拳頭帶著濃烈殺意。

  此刻,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深邃看著稍稍平靜的潞江,

  以及遠方游魚部那燈火通明,面容深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明人不懂打獵,只知道在城牆後據守!」

  「阿魯塔將軍,切莫掉以輕心,

  明人甲冑強悍長刀鋒利,罕拔大人以及納布迪大人都失敗了。

  若是您再失敗,麓川可就沒有可用之人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默默走了出來,

  五十餘歲,形容枯槁,身形乾瘦,手中拿著碩大拐杖,最上方還有一個骷髏。

  阿魯塔側頭看去,冷哼一聲:

  「納西,整日裝神弄鬼,滋味不好受吧。」

  那名為納西的老者走出黑暗,

  臉頰有一半隱藏在深夜中,讓其空空洞洞的眼窩不顯。

  他沙啞著低笑一聲:

  「山林野人不通王化,向來喜歡這等神鬼之說,

  阿魯塔將軍,你的部眾早已消散,

  若是沒有我聚兵,這場仗你打得贏嗎?」

  阿魯塔臉色陰沉下來,沒有任何猶豫,猛地轉過身,

  粗大的手臂如同長槍一般刺探而出,

  剎那間就抓住了納西脆弱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眼神中的凶光如同黑夜中的猛獸,死死地盯著他。

  「咳咳.」

  納西劇烈咳嗽起來,但阿魯塔卻將手臂上的力量加緊了一些,歪著腦袋看著納西:

  「山林野人信奉神靈沒有錯,可爾等代神行事,讓人去送死,那便不可饒恕。」

  「罕拔敗了,納布迪死了,

  現在是我阿魯塔主持大理戰場。

  獵人在打獵時,第一大忌就是不要發出聲音,

  你也一樣,不要多說話。」

  阿魯塔鬆開手掌,納吉掉落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僅剩的一隻眼睛中已經充斥了血絲,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他發出兩聲乾笑:

  「你們天竺人就是粗鄙,好好打吧,

  若是在大理撕不開口子,你的族人都會死。」

  阿魯塔眼眸中凶光大震,牙關緊鎖,五官剎那間變得猙獰恐怖,

  啊——

  他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嘶吼,身體轉動,單腳站立,另一條腿如同擺鐘指針,重重地砸了過去!

  蜷縮在地的納吉被一腳踹飛,落在遠處,身體微微抖動,沒有了動靜。

  他發出了幾聲嘶吼,猛地轉頭看向潞江對岸的游魚部!

  在那裡,能看到火把照亮了城牆,能感受到那森嚴的肅殺之氣!

  對岸,大明的守軍已經嚴陣以待,火把照亮了城牆,

  箭樓上的士兵們緊張地注視著江面,嚴陣以待。

  然而,對於阿魯塔而言,這一切威脅都無法動搖他前進的決心。

  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跨越潞江,征服游魚部!

  昆明城,翌日拂曉,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西南角的軍寨已悄然甦醒,

  火把如流星般接連點亮,將黎明前的黑暗逐一驅散,映照著一張張堅毅臉龐。

  原本沉寂無聲的軍帳內,充滿了軍卒們低沉而有力的交談,

  以及盔甲和兵器碰撞的金屬迴響。

  軍卒們熟練地穿上嶄新甲冑,登上軍靴,

  動作敏捷地檢查著各自的裝備,匕首、弓箭、箭矢、長刀、急救物品、備用糧草、信號旗、響箭、火器等等。

  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暗暗地興奮,充斥著即將出征的激動!

  陸雲逸一夜未睡,卻精神抖擻,

  此刻站在高台上,雙手叉腰看著軍卒們忙碌,嘴角的笑容無論如何也無法收斂。

  時間流逝,當所有軍卒準備完全,

  列隊整齊的騎兵隊伍出現在校場上,

  此時,天邊第一縷陽光才悄然出現!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過去,天空的火紅色光芒在一點點擴大,循序充斥了整個東方!

  一股空靈在校場上瀰漫,

  軍卒們怔怔看著遠方,目光呆愣。

  他們心中此刻空空如也,

  沒有對戰事的害怕,也沒有對未來的忐忑,只有空空蕩蕩的舒適。

  陸雲逸走下高台,走到了隊伍前方,站在了戰馬身側!

  高大挺拔的身軀讓戰馬似乎也變得嬌小可人,

  尤其是戰馬親昵地靠過腦袋,打了個響鼻。

  軍卒們的心神也因此被拉了回來,消失眼底的肅殺與興奮重新湧現,目光灼灼地看著最前方那道身影。

  他們知道,跟著此人,能打勝仗,能有斬獲,能立功!

  察覺到眾人的注視,陸雲逸手掌用力,翻上戰馬!

  拿出銅喇叭展開,放在嘴前,發出洪亮聲響:

  「弟兄們,此番一去,關乎我大明榮辱,關乎我等功勳,也關乎我等威名!」

  「你我輾轉大明萬里,未有敗績,

  今日,在這裡,大明西南!同樣不會有!」

  陸雲逸攥緊拳頭,高舉過頭頂,發出一聲震吼:

  「此戰,必勝——」

  刷刷刷刷,整齊的甲冑碰撞聲響起,在場五千軍卒齊齊高舉右拳!

  必勝——

  「必勝!」

  「必勝!」

  震天的喊聲剎那間衝破雲霄,在整個昆明城迴蕩!

  聲如雷霆,威震雲霄!

  教雲霄為之顫抖,日月為之失色!

  「上馬!」

  隨著一聲軍令,五千軍卒如同被激活的洪流,瞬間沸騰起來。

  他們迅速而有序地跨上戰馬,鞍韉摩擦發出急促而有力的聲響。

  營寨大門以及昆明城的西城門緩緩打開,

  陸雲逸目光銳利,手中長刀抽出,朝著前方用力一揮,發出一聲大喊:

  「弟兄們,隨我去建功立業!」

  下一刻,戰馬嘶鳴,蹄聲如雷,塵土飛揚中,

  只見鐵騎如林,刀槍如林!

  天地間陡然出現一股黑色洪流,衝出營寨,衝出昆明城!

  陸雲逸依舊如以往那般,一網當先,行至最前。

  城門口,已經有許多熟悉身影等在那裡,

  馬蹄滾動,聲音此起彼伏,一個個身影在城門口飛速掠過,

  他們的速度之快,幾乎讓人眼花繚亂。

  但即便如此,陸雲逸依然能夠清晰地記住每一張臉孔..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本章完)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