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潁國公舊部,在妥協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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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章 潁國公舊部,在妥協中前進

  浩浩蕩蕩的車隊來到了雲龍州城下,

  還不等靠近,城門附近的守將就連連發出大喊,將手都張了開來,

  「哎哎哎哎,停下停下!」

  人也湊了過來,是一個三十餘歲模樣的中年人,

  臉色黝黑,帶著一些乾裂的紅,身形乾瘦,表情囂張,

  更重要的是,他聲音卻是沒有一絲陽剛。

  不知為何,他一走近,

  處在最前方的幾名軍卒頓時有種被挑釁的感覺,恨不得立馬抽出長刀砍死他。

  「你們是哪家商隊?」

  那人一邊靠近一邊打量著來人,

  很快他便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學,頓時瞪大眼睛,聲音拔高了幾個聲調:

  「哎~居然是你,還打算賴著不走吧,

  咱們龍州可是大理邊陲,雲南邊境,哪能什麼人都能進!」

  高坐在戰馬之上的張玉眉頭緊皺,

  在那人身上來回打量,沒有猶豫,手中馬鞭抽出,不留力氣地揮了出去!

  啪!

  一聲輕響,那軍卒臉上像是滾過了車輪,一道紅潤粗大的傷痕頓時出現。

  「啊」

  那守將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臉,

  察覺到其上熾熱疼痛,不由自主地大叫出聲,聲音尖銳!

  「你敢打人,你是哪家的夥計,居然如此放肆!!」

  張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臉上露出古怪,

  他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如此愚蠢的軍卒!

  先前那些麓川兵已經夠蠢了,

  如今大明的軍卒更是如此,險些讓他眼睛一黑。

  他重重揮手,聲音冷冽:

  「將他給我扣起來!」

  頓時有兩名軍卒上前,將他按倒在地,胳膊蜷曲,

  哀嚎聲響了起來,還帶著一些咒罵。

  「是何人允許你這般放肆?你們這是謀反!」

  「放開我,你們是哪個商行的,你們的車再也別想進雲龍州!」

  那人還在嚎叫,惹得一眾將領面面相覷,

  不知為為何,心中沒有了憤怒,反而是荒唐。

  陸雲逸滿臉嫌棄,上下打量著他,

  從他露出的手臂中看到了許多花花綠綠的圖案,若有所思,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人應當是收編的土司兵。

  只是為何土司兵能得到如此重要的職位,來看守城門。

  「繼續走。」陸雲逸沒有理會那人,而是冷聲下令。

  商隊再次緩緩前行,

  那些女子等在城門口,早就發現了這裡的端倪,

  一個個將眼眸望了過來,面露感激。

  王學稟告了一聲後連忙跑了過去,

  那些女子見他到來,眼中露出喜色還有一絲絲安全感,

  「你們放心,這是大理城來的大人,大人會安頓好你們的。」

  如此說,這些女子放心了一些,悄悄鬆了口氣,對著那商隊行了一禮。

  而雲龍州守城的軍卒們也看到了被按在地上的上官,臉色大變,

  十餘人放下了手中活計,連忙抽出長刀趕了過來。

  可下一刻,抽刀的聲音齊齊響起,

  處在隊伍前方的百餘名軍卒見狀也紛紛抽出長刀,齊刷刷的森然而立。

  甚至還有十餘把火銃軍弩舉了起來,

  對準了那怔怔定在原地的十餘名守城兵。

  張玉一甩馬韁,上前兩步,對著他們冷聲喝道:

  「將你們的上官喊過來,我等是京軍所屬前軍斥候部,特來清繳你們留下的爛攤子!」

  這時,王學又將手中的文書以及通關文牒遞了上去,滿含輕蔑地瞥了他們一眼。

  「接著啊,愣著幹嗎?

  讓你們大人抓緊過來,沒工夫與你們耽誤時間。」

  軍卒們接過文書連忙向後跑,

  其餘人也想跟著他一起回去,但張玉卻冷冷出聲:

  「站在原地不准動!」

  那先前嚷嚷的守將也靜靜埋著頭,不敢說話,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時間流逝,眨眼間一刻鐘過去,

  城門就這麼空空地晾在那裡,軍卒消失不見,商隊滿臉茫然,

  就連陸雲逸等人臉上也充滿了無奈。

  李景隆雙腳站立,心中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雲龍州的守將到底怎麼回事?

  大明邊境交到這種人手裡,還能有個好?」

  他眼中隱隱帶著一些戾氣,心中怒不可遏。

  李景隆乃世襲曹國公,國之勛貴,與皇家共天下。

  這大明是皇家的,也是他們這些開國勛貴的,

  對於邊防,不論是哪個勛貴都頗為重視,這是他們自家的基業。

  見到如此情景,也難怪李景隆會怒不可遏。

  陸雲逸安慰道:「雲南剛剛收入瓮中,兵員素質參差不齊乃再正常不過的事,

  等朝廷將一些位於內地的富戶遷徙到這裡,就會好很多。」

  儘管如此說,李景隆還是怒不可遏,

  一路行來見慣了精兵強將,令行禁止,

  如今邊境都是這般,那其他城池該是什麼樣子?

  又等了一刻鐘,李景隆再也無法忍受,

  轉而看向身後的火槍隊,快速下令:

  「全體都有,向右齊射!」

  下一刻,兩百名手拿火銃的軍卒齊齊對準右側天空,毫不猶豫地點燃火繩,

  劇烈的噼啪聲炸響,剎那間硝煙繚繞,空氣中瀰漫了火藥氣息。

  這聲音傳出去很遠,讓前後商隊的馬匹都不安穩起來,不停鳴叫。

  聲音傳入雲龍州,東城門附近的百姓商賈不由得瞪大眼睛,

  連忙跑回家中,嘴裡還嚷嚷著敵人打過來了。

  兩百把火器齊射的聲音尤為響亮,效果也是非凡,

  劇烈的馬蹄聲隨之響起,很快便來到了城門附近。

  雲龍州守將杜宇濤四十七八歲的模樣,面容有些蒼老,

  臉上帶著長時間承受紫外線照射的黑紫色,皮膚上有一些裂痕,

  他帶著軍卒趕到這裡時,

  一眼便見到了空若無人的東城門,眼睛猛地瞪大,

  聯想到前些日子悄無聲息過境的麓川兵,不由得臉色大變!!

  可當他帶著軍卒走近,卻發現一切好似無事發生,

  雖然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的刺鼻氣味,

  但既沒有敵軍攻打,也沒有敵軍入城,這不由得讓他產生一絲疑惑。

  當他走到城門口朝外查看之時,

  眼睛微微瞪大,發現了外面的端倪。

  綿延不絕的商隊等在那裡,

  作為城門值守的阿隆蘇跪倒在地,在其身旁還有戰戰兢兢的軍卒。

  「去問問,他們是什麼人!」

  杜宇濤揮了揮馬鞭,看了看身旁軍卒,可還不等那軍卒跑出去,

  身後便傳來了一聲驚呼:

  「大人!大人!!!」

  回頭看去,一名軍卒手拿文書以及通關文牒跑來,

  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漲紅。

  「大人,您快看,是京城來人!!」

  杜宇濤接過文書,一眼便見到了上面的都指揮使大印以及大理府大印,眼睛微微瞪大

  側頭看去,見城外那些『商賈』正毫無畏懼地盯著他,還有一些打量。

  杜宇濤的臉色頓時充滿褶皺,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壞了壞了,這下壞了。」

  他不敢怠慢,迅速翻身下馬跑了出去,

  一邊跑臉色,他的愈發蒼白,

  還時不時回頭看向那空空如也的城門,一顆心已經墜入谷底。

  不等他走到近前,他便見到一位穿黑紅錦袍的年輕人快步上前,一臉怒氣。

  杜宇濤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而李景隆卻是沒有停,徑直上前,沒有任何猶豫,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輕響,迴蕩在雲龍州城外,異常清脆。

  杜宇濤被打得有些懵,眼睛來回眨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一刻,李景隆的大罵聲就傳了過來:

  「你身為雲龍州守將,是如何帶的兵?

  麓川兵過境不管,玉石村百姓入城你倒是要管?

  回頭看看,這城門如今還空空蕩蕩,

  若是那思元亨帶兵前來攻打,豈不是輕鬆入城?」

  李景隆越說越氣,又一巴掌打了過去。

  陸雲逸皺著眉頭站在身後,輕輕揮手,

  兩名軍卒上前,一腳就將踹得跪倒在地,被他們從後制住。

  此刻杜宇濤還是滿臉茫然。

  「麓川都要打到臉上來了,爾等還在玩忽職守!

  你與本公說說,你這守將是走的誰的門路,

  本公今日倒是要看看,是誰在後面為你撐腰,將如此重鎮交到你手中!!!」

  李景隆愈發氣急,腰間長刀出鞘,

  就這麼直直架在了杜宇濤的脖子上,引得他臉色大變。

  「敢問大人.您是何人?」

  直到此時,被拳打腳踢的杜宇濤還不知眼前這人是誰。

  「本公是誰也是你能問的?

  本公問你,為何東城門守城之人只有十餘人?這城內的萬餘軍卒都死了嗎?

  本公若是沒記錯,邊境城池的守備不少於三千,

  四個城門一個就是將近八百,

  這雲龍州莫非是處在雲端山巔,只用十個人就能守住這城門?」

  陸雲逸也走了過來,眉頭緊皺:

  「那入境的麓川兵想要劫掠商隊從而混入城池,

  先前本將還以為他那是異想天開,

  卻沒承想今日一見,發現那已經是頂好的方略!

  碰上你這等守將,還真是麓川的福氣,給他五花大綁,所行罪狀一應呈送都司!!」

  直到此刻,杜宇濤才有些懵懵懂懂,

  本公?本將?這些人都是誰?

  「敢問.敢問是哪位大人?

  本將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杜宇濤連忙說道。

  「將死之人也配知道本公名諱?

  縱敵入境已經是死罪,現在本公再給你安上一個守城不力的罪名,到時候你就等著凌遲吧!」

  說完,李景隆似是無法解心頭之恨,又一腳踹了過去,罵罵咧咧。

  陸雲逸看了看原本那些守城卒,

  以及空空如也的城門,無奈的搖了搖頭,大手一揮:

  「盡數扣下,入城!」

  臨近傍晚,都督馮誠帶著一眾親衛從大理急疾馳趕來,

  見到雲龍州的城門時頓時愣住了,

  守城軍卒所穿的甲冑分明是京軍所屬,

  帶著獨特的紋路以及厚重的鐵甲,與雲南都司的甲冑有著很大不同。

  他快步上前,一眼便見到了熟人,

  是年紀不大,但看起來略顯跳脫的徐增壽。

  「子恭,你怎麼在這?」

  馮誠翻身下馬,正在檢查文牒的徐增壽將眸子投了過來,

  眼睛一亮,隨即鬆了口氣,

  「馮伯伯,您終於來了,這雲龍州都險些失守了。」

  簡單的一句話,讓馮誠渾身都緊繃起來,整個人如臨大敵!

  「什麼?不是只逃走幾十人嗎?」

  徐增壽神情古怪,將文牒交給了旁人,

  他則走了過來,詳細將下午發生之事說了出來,

  聽得馮誠臉色來回變幻,額頭青筋暴起,

  嘴唇也緊緊抿了起來,呼吸急促,咬牙切齒地擠出一絲聲音:

  「他媽的,這狗曰的杜宇濤,老子要砍了他。」

  雲龍州軍營內,馮誠氣勢洶洶地進入其中,

  恰好碰上了正在拿著文書到處比對,學著處理軍務的李景隆,

  二人一碰面,眼睛都微微瞪大,氣氛微妙起來。

  馮誠臉上還帶著未消散的怒氣:

  「景隆,杜宇濤呢?老子要砍了他。」

  「在在軍營里關著呢,我帶你去。」

  李景隆也生氣起來,帶著馮誠氣沖沖地走向一側軍營。

  「景隆啊,聽說此戰很是順利?」一邊走,馮誠一邊詢問。

  他眼中似是有神光閃爍,這才不到七日,

  兩千多人就已經盡數清繳完成,

  此等速度已經算得上是都司最精銳的軍卒了!

  李景隆連連點頭:

  「戰事很順利,那些麓川兵都是一些雜兵,沒有什麼戰力,被派過來送死,

  其中精銳只有那麼三百多人,只是找人有些麻煩。」

  但李景隆話鋒一轉,沉聲開口:

  「馮伯伯啊,此行領頭之人是罕拔麾下的思元亨,

  他計劃著攻入雲龍州,雖然他屬下是雜兵,

  但若真來攻打憑藉城門處那十餘個守城卒,還真攔不住。」

  此言一出,馮誠陷入沉默,再次憤怒起來,這也是他怒不可遏的原因之一。

  「景隆啊,這杜宇濤是早些年跟隨潁國公征討雲南的將領,

  因為在戰事中受了傷,便在雲南安頓下來,

  他大概是傷了腦子,年齡也大了,行事有些木訥,

  以往都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只是不知如今是怎麼了.」

  說著,馮誠發出一聲嘆息,神情有些糾結:

  「景隆啊,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景隆臉色古怪:「莫非馮伯伯想要饒了他?」

  馮誠眼睛頓時瞪大:

  「當然不可能,但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將其調離雲龍州,留他一條性命。」

  二人越走越慢,氣氛越來越古怪,

  李景隆皺眉深思,不知這杜宇濤有什麼本領,能值得如此力保。

  「馮伯伯,是有什麼隱情嗎?」李景隆壓低聲音詢問。

  馮誠抿了抿嘴,臉色複雜,嘆了口氣:

  「我也不瞞你了,前些日子我向潁國公借調了兩千用於山地作戰的軍卒,

  前些日子從貴州趕來,此刻應當已經入境,

  若這時候將潁國公的舊部砍了,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此言一出,李景隆這才面露恍然,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

  馮誠輕嘆一聲:

  「如今都司精銳都在景東以及昆明駐紮,借兵也是無奈之舉,

  若是你們不來,可能還真讓這些麓川兵得逞了。

  此事我也有些說不出口,但還希望景隆你能擔待一二,

  要不我去問問雲逸?聽聽他的意思?」

  李景隆頓時警覺,連連搖頭,

  馮誠也算是雲逸的舅舅,如此親族若是開口,不成也得成,太過為難。

  思來想去,李景隆重重嘆息一聲:

  「那便這樣吧,但那些玩忽職守的守城卒要砍了,以儆效尤!」

  馮誠鬆了口氣,整個看著輕鬆了許多:

  「那是自然,先將杜雲濤調到景東,等戰事結束後再行懲處。」

  李景隆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此等處理,

  他心中一直記著父親所說,「退讓,是朝堂政事的關鍵所在。」

  氣氛有些沉悶,馮誠有些試探著開口:

  「景隆啊,你是京軍主將,有些事情我還要與你商討一二。

  大軍已經到了昆明,但讓其去哪還未有定數,

  你看讓京軍來守雲龍州永平一線,如何?」

  李景隆愣住了,輕輕眨動眼睛,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此事他無法做主,畢竟他這個主官只是擺設,

  而徐司馬與申國公也是運兵之人,

  京軍到了雲南就要受到西平侯府節制,用作親軍。

  守不守這大理,他說了不算。

  想了想,李景隆沉聲開口:

  「京軍所屬本就歸西平侯府節制,我等聽令行事。」

  「那太好了!」

  馮誠心中又一塊大石放下,長長地舒了口氣。

  李景隆繼續開口:

  「但前軍斥候部去哪,我還要與雲逸商量一番,

  在路上他與我說,在境內作戰總是束手束腳,遠不如深入麓川來得痛快

  我想,他的意思是要轉防守為進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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