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手不凡劉黑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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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身手不凡劉黑鷹

  翌日,慶州營寨東北角,

  一座足以容納千餘人的校場上鋪著一層薄霜,像是一張冷硬的銀色綢緞,

  稀稀拉拉的軍卒帶著行囊慢慢趕來,進入上官分配的軍帳。

  陸雲逸站在上首高台之上,看到這些軍卒不禁搖了搖頭:

  「軍卒士氣不高啊。」

  一側已經成為百戶的劉黑鷹身穿甲冑,

  一臉橫肉如同小山一般站在那裡,臉上也多了一些嚴肅,他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但這些軍卒都是各部精銳抽調而來,心中有些怨氣,畢竟我等斥候死傷太大。」

  陸雲逸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劉黑鷹,一臉古怪:

  「你怎麼這副腔調?」

  「嘿嘿嘿。」劉黑鷹聽後偷笑了兩聲,壓低聲音說道:

  「昨天我爹說,百戶可就是官了,要穩重一些。」

  陸雲逸想了想,緩緩搖頭:「你還是恢復本來面貌吧。」

  「為何?」

  「我是千戶才要穩重,你是百戶又是心腹,

  若是再穩重.氣氛太過壓抑,這仗打不好,張弛有道才能有所得。」

  劉黑鷹一愣,馬上連連點頭,

  恢復了以往嬉皮笑臉的模樣,抖了抖肩膀,活動活動手腳:

  「我爹一個商賈什麼也不懂,總是胡說八道,還是雲兒哥說得對。」

  他又看向校場中如同悶葫蘆一般的軍卒,小聲問道:

  「雲兒哥,這些軍卒你打算如何調教?距離出征可沒幾個月了,到時候可別拖了我們後腿。」

  陸雲逸眉頭微皺,瞥了他一眼,

  劉黑鷹馬上拿手捂住嘴巴,支支吾吾開口:

  「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

  對於他的覺悟,陸雲逸有些佩服,怪不得軍卒們都叫他狗腿子。

  深吸了一口氣,陸雲逸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凝重:

  「這些軍卒都是精銳,廝殺本領比我們自己的軍卒只高不低,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成為斥候這個事實,

  我們只要告訴他們,在我們麾下斥候非但不容易死,獲取軍功還極為容易就夠了。」

  「怎麼告訴他們?」

  劉黑鷹一愣,總不能帶著這些軍卒去草原吧,那可真是拖後腿了。

  陸雲逸指了指劉黑鷹,又指了指自己:

  「講事實擺證據,將我們這些年的功績告訴他們便可以了,他們自然會信,另外.」

  他打量了一番劉黑鷹,在他臉上停留了許多:

  「你這個鬍子要刮一刮,十八歲的年紀打扮得與三十歲一般,這是做甚?

  看看這些軍卒,最小的都二十多歲,年紀大一些的都快四十歲了,

  再看看你,十八歲就是百戶,還有比官職更有說服力的東西嗎?」

  劉黑鷹忽然覺得,這話不像是在誇獎他:

  「雲兒哥,你十七歲就是千戶了啊。」

  陸雲逸搖了搖頭:

  「這太遙遠了反而不切實際,千戶一些沒有靠山的軍卒想都不敢想,百戶還有說服力一些。」

  「我懂了,雲兒哥。」

  劉黑鷹動作極快,從後腰位置拔出匕首,

  就這麼毫無顧忌地開始在臉上嘩啦,攢了幾年的鬍鬚就這麼飄然而落。

  「在軍中你怎麼還帶著匕首?」

  「我怕派人閻三暗算我們,到時有殺手來,我擋住他們,雲兒哥先走。」

  「好。」

  「若是我死了,雲兒哥會給我報仇嗎?」

  「當然。」

  半個時辰後,軍卒們走出營帳,開始在校場聚集,

  他們如同一條被風吹亂的絲帶,時而聚集,時而分散,

  他們步伐凌亂,有人低頭沉思,有人四處張望,希望找到相熟之人,互為依託。

  寒風凜冽,呼嘯著穿過他們之間的縫隙,捲起一陣陣雪塵,

  他們如同被風捲起的落葉,顯得無助零亂,

  一些軍卒臉龐被嚴寒凍得蒼白,眉宇間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不安。

  他們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堅定決絕,

  仿佛魂魄被輕輕吹過的寒風奪走,只留下一具具空洞軀殼。

  陸雲逸站於高台,靜靜看著,臉上始終平靜如常,

  讓一側的劉黑鷹都不知,雲兒哥到底為何如此勝券在握。

  時間一點點流逝,軍卒們大概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慢慢安靜下來,雖然不情不願,但視線還是投向前方高台。

  但很快,越來越多的軍卒面露詫異,眉頭微皺,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他們的上官?如此年輕?

  眼前之人雖然身材高大,長得孔武有力,雖然留著鬍鬚,但看模樣,至多二十歲,

  而在他一側的胖子則更為誇張,

  雖然臉上帶著風吹過的乾裂,

  但身上的稚嫩卻不加掩蓋,

  尤其是那不時閃過的憨笑,無論如何看也是個孩子。

  一些老卒見到這一幕心都涼了,

  想著是哪家勛貴的公子出來謀功勳,多半還是沒落之家。

  因為他們見過的世家公子勛貴子嗣不會來做斥候,這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就在這時,洪亮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都站好了,東倒西歪得像什麼樣子,就憑你們也想成為精銳?」

  靠近高台的軍卒一愣,猛地抬起頭,

  以往上官訓話,可沒有如此嘹亮聲音,大多是安排十餘名軍卒站在後方,

  上官說什麼,軍卒便大聲呼喊。

  哪裡像今日這般大聲。

  就連站在後方的軍卒也抬起頭,側耳傾聽,聲音雖然小,但能聽得清。

  此刻,陸雲逸手中拿著一個長約三尺的自製銅喇叭,

  一邊狹小一邊寬大,見所有軍卒都望了過來,他輕輕點頭,繼續喊道:

  「吾乃前慶州衛百戶陸雲逸,受大將軍命,統領前軍斥候,

  爾等都是各部抽調之精銳,

  如今為前軍斥候,那我等便是同僚,還望大家守望相助,共立功勳。」

  「見過大人。」

  即便士氣萎靡不振,軍卒們依舊拱手行禮,只是聲音有些空洞,

  對此陸雲逸沒有在意,朝著那些軍卒喊道:

  「你們中斬級最多之人是誰?」

  軍卒們面面相覷,這個上官似乎有些不一樣。

  「斬首十級以上的把你們的手抬起來,不要吝嗇,這關乎你們日後升遷!」

  此話一出,校場內氣氛一變,升官發財永遠是最吸引人的事,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但就算是最混不吝的軍卒,

  也不敢謊報軍功,只能踮起腳在軍伍中查看!

  陸雲逸在上方看得真切,輕輕點了點頭,有三個已經不錯了。

  「斬首二十級的保持不動,其餘將手放下。」

  唰唰唰,千餘人的校場上黑壓壓一片,但唯獨不見手掌的焦黃色。

  陸雲逸再次點了點頭,指向身側的劉黑鷹:

  「此人名為劉黑鷹,原慶州衛總旗,

  十二歲入軍伍,至今已斬首二十七級,可開長弓兩百,現在是前軍斥候百戶。」

  嘩!

  原本靜悄悄的校場頓時變得嘈雜,冷風呼嘯而過的風聲都被壓蓋!

  靠後的軍卒不禁踮起腳向前湊,希望能看到此人面孔,

  斬首二十七,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這,

  更不可思議的是,開弓兩百,這無疑是天生神力!

  他們平日訓練的戰弓最多一百二十,瘦弱一些的軍卒都無法拉開,

  而作戰之時為了保持戰陣齊射,使用的長弓至多八十。

  軍卒們的反應陸雲逸很滿意,

  軍伍本就是靠本事吃飯的地方,本領高強自然能讓軍卒心服口服。

  緊接著陸雲逸又大聲喊道:

  「本官麾下軍卒這幾年來出關十餘次,次次有斬獲,

  在調任前軍斥候之前,我等還在關外發現五百人部落,

  我等百人隊夜襲將其擊潰,斬獲無數,

  並且我部軍卒向來死傷極少,你們可以向慶州衛的人打聽打聽,本官的本事。」

  站在一側的劉黑鷹不禁挺胸抬頭,滿臉驕傲。

  而在校場中央傲然屹立的百人隊也不禁直起腰杆,與周圍軍卒萎靡的樣子截然不同。

  陸雲逸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中也多了一絲清冷:

  「之所以與你們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們這些精銳知道,

  大明之大,不止你們眼前方寸之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這北疆慶州,亦有精銳,

  而你們被調入本官麾下,調入前軍斥候,

  乃天大的殊榮,是大將軍看重你們,對你們寄予厚望!

  看看你們這副樣子,垂頭喪氣,士氣全無,也好意思叫精銳?

  我大明若是靠你們來打天下,那北元人早就撲到眼前了!」

  下方的軍陣悄無聲息地變化,東倒西歪的軍卒也不禁挺直腰杆,眼中多了一絲惱怒。

  陸雲逸點點頭:

  「我知道你們心裡不服,但不服也給本官憋著,

  戰陣廝殺比不過劉黑鷹,探查敵情莫說是本官,

  連本官麾下一個普通軍卒都比你們要強,

  本官不知你們為何有如此心氣,堂堂七尺男兒,不覺得羞愧嗎?」

  此話一出,軍卒們身上湧現出一股殺氣,

  整個校場的風雪似乎都受到了打擾,安靜下來。

  「大人!我們不服!」

  這時,一名比尋常軍卒要高出許多的軍卒放聲大喊!

  陸雲逸循聲望去:「哦?還是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說說你有何不服?」

  「大人,我從軍五載,經歷戰陣不下十次,斬首九級,

  那北元人不是我一合之敵,只是我運氣不好,碰不到敵軍!」

  大漢聲音極為嘹亮,加之周圍靜悄悄的,陸雲逸也聽得真切。

  「你想說什麼?想要本官給你加幾級斬獲?」

  嘩.安靜的校場再一次變得嘈雜,

  不少軍卒都笑出了聲音,那大漢臉色頓時漲紅,脖子一耿:

  「我只想說,戰陣廝殺,我馬大可不弱於人。」

  「如何證明?」

  陸雲逸眉頭一挑,此等軍卒心思單純,極好,並且還幫了他大忙。

  「還請上官允我與劉百戶比過一場,輸了我便服了。」

  「這不好吧,你們覺得呢?」

  陸雲逸拿著大喇叭,四處吆喝,恨不得所有人都聽到。

  「比!」「讓他比!」

  叫喊聲此起彼伏,陸雲逸滿意地點點頭,朝著那馬大可開口:

  「行,那你上來吧,雖說戰陣之上棋差一著便會殞命當場,

  但刀劍無眼,諸位都是同僚,記得點到為止。」

  說完,陸雲逸錯開喇叭,清了清嗓子看向劉黑鷹:

  「沒問題吧。」

  「嘿嘿。」劉黑鷹憨厚一笑:

  「放心吧,雲兒哥,我也就打不過你,這人看著高大,沒幾分力氣,手拿把掐。」

  「好啊,什麼都學,那你小心一些。」

  陸雲逸面露古怪推到一側,從後面拿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側頭看了看那大喇叭,重重嘆了口氣。

  高台上,馬大可渾身氣息一變,

  整個人變得冰冷肅殺,眼神也銳利起來,

  此刻他身穿黑色甲冑,頭戴紅盔,手拿制式長刀,靜靜站在那裡如同小山一般,氣息凝實。

  「劉大人,刀劍無眼,還請小心。」

  劉黑鷹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握著長刀站在那裡:

  「用出全力,讓同僚們看看你的厲害。」

  馬大可一愣,如此和善的大人他還是前所未見,但他並不打算手下留情。

  「快些開始,今日還有好些事要做,莫要耽擱時間。」

  劉黑鷹嘿嘿一笑,略帶一些稚氣的臉龐頓時冷峻下來,不大的雙眼猶如鷹眸,銳利而堅定。

  下一刻,他渾身肌肉緊繃,下盤發出巨力,

  身形如同猛虎下山般,眨眼之間便竄到了馬大可身前!

  隨後劉黑鷹手中長刀悍然斬下,刀身沉重,卻在他手中變得輕盈如羽,他猛地一聲大喝:

  「當心了。」

  馬大可眼睛微微瞪大,其內閃過驚駭,

  快!太快了!

  人快,刀更快!

  銳利長刀劃破空氣,自上而下襲來,

  清冷的風被這一刀斬開,刺得他臉頰生疼,瞳孔更是縮成了針尖大小,

  幸好馬大可也不是等閒之輩,

  握住刀柄,自上而下揮去,凌厲的弧線,直取長刀!

  只聽「鐺」的一聲巨響,

  刀與刀相撞,爆發出一陣耀眼的火花,軍卒們更是發出呼聲。

  馬大可只覺一股巨力傳來,手中長刀險些脫手而飛,虎口處更是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道。

  好大的力氣!

  他心中一驚,連忙運轉力氣,想要穩住身形,然而劉黑鷹則又是嘿嘿一笑:

  「當心了!」

  長刀再次劈出,順勢而下,猶如泰山壓頂般勢不可擋!

  馬大可臉色大變,顧不得虎口傷勢,只來得及橫刀一擋。

  「鐺!」

  一聲巨響,馬大可便被震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滿臉驚駭地看向右手,虎口處已經滿是鮮血,

  而那掉落在地的長刀戰刃之上,則多了一道寸長的豁口。

  校場內落針可聞,

  不到一息時間,場面頓時沸騰起來,

  軍卒們連連驚嘆,目瞪口呆。

  在場之人都是戰陣廝殺的精銳,自然能看到端倪,

  那劉黑鷹的刀又快又重,動作又極為靈敏,

  許多體型瘦弱一些的軍卒,覺得自己可能連第一刀都接不住。

  「嘿嘿,你沒事吧,我可沒下重手。」

  劉黑鷹小跑著,賊頭賊腦地湊了過來,盯著那馬大可。

  馬大可一時有些錯愕,太年輕了

  「說話啊你。」

  馬大可連忙爬了起來,撿起戰刀,一臉不可思議:

  「劉大人天生神力,我服了。」

  「服了就好,你功夫不錯,日後到草原上多殺幾個元人,百戶你也做得。」

  劉黑鷹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

  「真嘞?」馬大可連連搖頭:「真的?」

  「那是自然,雲.千戶大人愛兵如子,

  從不分潤部下軍功,亦不會剋扣軍餉賞賜,

  這在整個慶州衛人人皆知,不信你們可以去問,

  另外,在千戶大人麾下,只要你有本事,立功極為簡單,

  那元人藏在草原上,旁人找不到,

  大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找到,到時就儘管砍吧!

  憑藉大人的本領,只要服從命令,輕易死不了,

  三月前我等五十騎跟隨大人深入草原千里探查敵情,遭千人圍堵,還不是活著回來了。」

  劉黑鷹的聲音極大,一些站在前排的軍卒頓時面露震驚,

  又湊近了些,盯著那手提巨物的上官仔細打量。

  很快,他們面露古怪,沒了那巨物遮擋,他們看清了陸雲逸的面孔。

  怎麼好像比那胖子更為年輕!

  「大人,您年齡幾許!」

  一名膽大軍卒放聲大喊,周圍軍卒頓時對他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陸雲逸正聽劉黑鷹吹得飄飄然,忽然一愣,便將大喇叭舉起:

  「再過三月,本官就年滿十八了。」

  嘩.

  陸雲逸抬手壓了壓,又舉起大喇叭:

  「諸位公爺侯爺都是年紀輕輕跟了陛下,所獲之軍功成就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睥睨,

  但我大明風華正茂,正是我等立功晉升之時,

  爾等亦不可妄自菲薄,小覷了自己。

  在本官帳下,隨本官殺入草原,

  包你們有搶不完的軍功,說不得爾等亦可恩蔭子嗣,族譜留名!」

  一眾軍卒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但在校場不遠處的高台上,

  正仔細端詳軍帳布置的耿炳文一臉怪異,側耳傾聽,眉頭微皺:

  「何人嗓門如此大?說得老子都有些激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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